“干得漂亮!”
张铁心里默默呐喊,对那位神秘强大的“李爱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对自己成为“暖阳”一员感到无比自豪。
他谨记李爱华的吩咐,如同一个隐秘的哨兵,小心地游走在各个渔村之间。
他也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忍受欺压的瘸腿退伍兵,而是有了新的使命。
现在的身体经过上次唐玥灵给的灵泉水和药物调理,已好了许多。
他正默默收集那些恶霸乡绅的罪证,仔细记下最需要帮助的贫苦渔民。
内心无比期待下一次与“首领”的会面,汇报成果。
而那些曾被李爱华救助过的渔民,心中那颗名为“反抗”与“互助”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那个曾被唐玥灵从鬼门关拉回来、又被暖阳投喂救了一命的8岁小男孩阿海。
在一次走访中,张铁看到了令人动容的一幕。
一个尤其破败的窝棚区,一个瘦骨嶙峋、却眼神凶狠如小狼崽的男孩。
正是之前差点饿死的阿海。
他正挥舞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木棍,拼命驱赶一条对着一个小女孩龇牙咧嘴的恶狗!
他浑身脏兮兮,却异常勇猛,最终成功吓退了恶狗,护住了吓傻的小女孩。
张铁立刻上前帮忙,安抚了小女孩。
他看着呼哧喘气的阿海,心里一酸。
经过交谈,他更详细地了解了阿海的家境。
父亲出海遇风暴,至今未归恐怕凶多吉少,母亲积劳成疾病倒在床。
家里还有四个兄弟姐妹,一家人活得如同蝼蚁。
唐玥灵之前救治过他,后面又得到过“暖阳”的投喂,简直是救了他们全家两次。
最让张铁触动的是,阿海脏兮兮的小手里,紧紧攥着一小块破布,上面用黑木炭歪歪扭扭画着一个类似海棠花的图案。
那是“暖阳”标记的简陋模仿版!
“我要找到暖阳仙姑!”
阿海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超越年龄的坚定。
“我要加入他们!我也要像她一样,保护阿姐阿弟,保护阿娘!打跑坏人!”
稚嫩的声音却掷地有声,仿佛一颗顽强的种子,誓要破开坚硬的岩石。
张铁心中激荡,他摸了摸阿海的头,什么都没多说。
只是默默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几张毛票和两个揣了一路的粗粮饼子,塞进他手里。
“好好活着,保护好你娘和姐姐。”
“你要记着,暖阳,会看到你的。”
他默默将“阿海,8岁,勇毅,家贫,可造之材”记在了心里。
而像阿海这样的苗子,并非个例。
张铁在谨慎的走访中,默默观察并记下了好几个值得注意的人。
有生活在黎汉混居的渔村的黎族少女,有为人仗义耿直,对恶霸势力深恶痛绝的本地汉族渔民。
也有因家庭成份问题被下放,来自其他地方的下放女知青。
还有家族与庇护刘黑牙的宗族头人有旧怨,沉默寡言,善于狩猎的苗族青年。
也有懂一点算账和南洋话,因老板回国而滞留,生活困顿的侨商伙计。
…
“暖阳”或许不再需要首领每次都亲自出手,这些散落的火种,一旦凝聚起来,将能形成更大的力量。
张铁谨慎地接触、观察着这些人,心中那份名单越来越长。
琼州岛的风,似乎要开始转向了。
另一边,军区总医院,傅景程已经回了宿舍。
他的宿舍简朴而整洁,白墙绿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便是全部。
阳光透过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傅景程正坐在书桌前,对着一本厚厚的《外科学》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上午小叔那番“匕首赠言”如同烙铁般印在他心里,冰冷又滚烫。
他正努力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全部投入到医学的海洋里。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
门被推开,宋婉蓉端着一個铝制饭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
“小鱼,还没去食堂?妈给你带了点糖包,食堂刚蒸好的。”
“妈,您怎么来了?”
傅景程连忙起身,有些意外。
他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眼底的探究,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她应该是为了姜白薇的事来的。
宋婉蓉将饭盒放在桌上,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儿子脸上。
她看到儿子眼底的疲惫和强撑的平静,心里微微抽紧。
“没什么,刚好休息,过来看看你。”
“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累不累?”
她说着些稀松平常的家常话,拉过椅子坐下。
傅景程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挺好的,妈,不累。能学到很多东西。”
母子俩聊了几句医院的工作,气氛看似轻松,却总隔着一层微妙的纱。
终于,宋婉蓉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提起。
“对了,今天见到你小婶婶的那个好朋友,姜医生了吧?”
“怎么样?东西都给她了吧?”
“嗯嗯,见到了,档案也给她了!”
傅景程没有抬头,温柔的回答母亲的问话。
“那,你感觉那姑娘怎么样?听说医术也很好,性子看着也稳当。”
来了。
傅景程心里一沉。
他不想给母亲任何不必要的期待或误会,更不想让自己陷入另一段尴尬的关系里。
他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刻意疏离的坦诚。
“姜同志,人很好,也专业。”
“但我们还都年轻,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妈,我是军人,更是军医,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精进医术,救死扶伤。”
“保家卫国,治病救人,这才是我的本分。”
这番话,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宋婉蓉心中那点小小的希冀。
她愣住了,看着儿子低垂的、紧绷的侧脸,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没想到,儿子对唐玥灵的执念竟如此之深!
深到甚至不愿意尝试接触,任何其他的可能。
她忽然感到一阵后怕,害怕这头倔驴会钻牛角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或者最后,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破坏了现在家里难得的和谐与平静。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