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的身体底子,其实非常好。
除了有些肝气郁结、心脾两虚之外,并没有什么影响生育的大问题。
她平时感觉到的腰酸背痛、月经不调等症状,很可能大部分都是由长期的焦虑和压力引起的。
这跟21世纪,许多结了婚,带了娃,工作压力大的年轻人,也会患的一种病一样。
叫做,焦虑症。
唐玥灵很难相信,外表看起来那么爽朗泼辣、平常大大咧咧的陈芳大姐,内心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焦虑。
“生个儿子”的这个执念,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无形之中,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单方面地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之前还病急乱投医,听信了荒谬的偏方。
用什么童子尿,吞服形似子孙根的石头……
想到这里,唐玥灵都感到后怕,幸亏当时她及时发现并阻止了。
而可悲的是,陈芳至今可能完全不知道,他们迟迟怀不上二胎,问题或许根本不出在她身上。
唐玥灵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这表情瞬间吓坏了陈芳。
她一把抓住唐玥灵的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唐妹子,是不是,是不是俺的身子真的不行了?”
“俺有啥大病,恁就直说,俺能扛住!”
“不过,恁一定要帮帮俺啊!”
唐玥灵快速回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心中涌起浓浓的心疼和焦急。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极其坦诚地轻声说道:
“芳姐,没有,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刚仔细给你看了,你身体没啥大毛病,好得很!”
“怀不上孩子,不一定就是女方的问题,很多时候也可能是男方……”
她尽量用这个时代能接受的语言,简单科普了一些现代生育知识。
陈芳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半晌,她才小声的喃喃道:
“真,真的?”
“可能,可能是铁山的问题?”
“不,不是俺的毛病?”
这句话问出口,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但眼底深处那积压多年的自卑和负罪感,明显开始松动。
唐玥灵肯定地点点头,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所以你别再胡思乱想,更别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偏方了。”
“你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思虑过重,肝气不舒。”
“我给你开几副疏肝解郁、宁心安神的药,你先调理着。”
“但要想怀上孩子。”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
“最好还是让赵副营长也来检查一下,双方都没问题,才能对症下药,你说是不是?”
陈芳如释重负,又心事重重地站起身,对唐玥灵一番感谢。
拿着包好的草药,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
唐玥灵原本还想说点啥,但看陈芳那状态,知道此刻最好让她自己静静。
回去好好消化一下,这个颠覆她多年认知的信息。
中医馆是隶属特战营的,来看病的自然都是军属居多,当然里面也有几个是附近的渔民。
因为病症特别棘手,由军区彻底排查后,才够来找唐玥灵瞧病的。
这个年代,部队的军属和军人看病是不需要花钱的,都是军区福利。
而经过筛选,进来看病的穷苦渔民,也只是象征性的少收一点钱。
所以,唐玥灵的这个中医馆,基本上都不赚钱,她也是部队发工资。
由于中医馆跟孙所长的卫生所平级,唐玥灵作为主要负责人,又是被军区特聘过来,就享受副连级的工资待遇。
一个月的工资,大概差不多65块钱左右。
之前活阎王的工资是73块五,外加他经常有出岛任务,一个月差不多也有一百到三四百不等。
现如今,这些钱,每个月活阎王都全部交给了她保管。
而比如大嫂宋婉蓉这种妇产科主任,享受的是师级的待遇,一个月差不多220块左右。
这些工资,在这个年代,这个地点,已经算是很高了。
要知道,就算是沪市,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才30块到40块不等。
当然,唐玥灵一个月能拿65块钱,外加要是遇到重大医疗,立下的战功,奖励就更多了。
她肯定不缺这点钱,她空间里的财富,那可是富可敌国!
现在主要是在琼州岛打下基础,把中医馆的名气打出去,自己也能积累一些群众基础。
为以后,做大做强,提前做好准备。
送走陈芳,唐玥灵立刻投入到接下来的诊疗中。
而一直在不远处看似忙碌、实则时刻分心关注着她的傅战霆。
看着宝贝媳妇儿那双纤纤玉手,又要搭上另一个大嫂的脉搏。
尽管他知道是看病,但那积压了一早上的醋意,又开始忍不住咕嘟冒泡。
他的玥儿,这么好,这么善良,医术这么高明,这双手能起死回生,能安抚人心…
可现在,却要一个个去接触那些病人…
虽然知道是正事,但心里那坛陈年老醋,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他默默搬起一把更重的椅子,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试图引起某人的注意,眼神幽怨地瞟向诊桌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医馆里依旧人头攒动。
唐玥灵耐心细致地为每一位病人看诊、讲解,完全沉浸在了医生的角色里,忘了时间,也忘了饥饿。
这可急坏了一旁“监工”的傅大营长。
他看着墙上那只老旧挂钟的指针慢慢走向十一点四十,又看看自家媳妇儿那专注却略显疲惫的侧脸,眉头越拧越紧。
他的宝贝媳妇儿,可不是生产队的驴!
哪能这么连轴转!
那点微薄的工资,还不够他给她买点营养品补身子呢,哪能让她这么拼命!
工不工资都无关痛痒,他的媳妇儿,他养得起!
最最主要的一点,他舍不得她累着,饿着,委屈着。
眼看就要到点,傅战霆不再犹豫,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扯开嗓门,声音洪亮得,立刻盖过了馆内的嘈杂。
“各位同志!各位军属们!听我说一句!”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傅战霆面不改色,非常有耐心的讲解道,说出来的话,跟平常操练场上惜字如金的活阎王。
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