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芸走远了一些打电话。
等到中午的时候，丈夫下午休息，许竟勋回到家，许三婶道：“明家夫人得了肺癌。”
许竟勋意外：“长京那个明家？”
“还能哪个明家。”
管芸：“我没直接答应。”
刚听表姐说完她婆家那些事，知道明家跟许家现在有些矛盾，而且闹得挺深。
按理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他们学医，就是为了让百姓少些痛苦，多些平安喜乐。
可一想到侄女受的那些委屈，许三婶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的工作，我们不参与。”
管芸摊摊手，“我要是接了这个手术，那……”
许竟勋问：“能治好吗？”
管芸略有惋惜，“我听着那个情况，感觉状态不是很好，具体还要看化验结果。”
许竟勋垂眸，“你该做手术做手术。做手术的时候，告诉你姐一声。”
不想违背医德，却又无法放下私人恩怨。
许竟勋想到了个可以顺水推舟的办法。
当天下午，许竟勋就回了许家。
“爸妈。”
许许与许晋兄妹还没回来，家中只有几位长辈。
恰好二哥许玉山今天也回家了。
许竟勋道：“明夫人得了癌症了。”
许夫人一惊：“去你们医院了？”
“不是。是那个明南联系我妻子的表妹管芸，想要拜托她接收治她母亲。”
许海强与许竟勋对视一眼，兄弟俩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什么。
“那挑个时间，咱们去看看吧。”许海强亲口说：“把吕家、卫家的，那些熟悉的都叫上，一道去探望探望。”
-
初九早上，十点钟。
长京多数人家还处在新年的气氛里，但已经有一波人聚在一起，开着各家的车辆，前往肿瘤医院。
而他们刚到医院，就有消息在长京里传开了。
明夫人得了癌症的事，一个小时便人尽皆知，以及许家为首的几户人家，都去探望明夫人了。
听闻此事，诸多人都有些意外，还有些钦佩。
明家做出那种事，许家居然不计前嫌的去探望。
听说连许老爷子许老夫人都过去了，二老还在竭尽全力帮助明家寻找得力的医生，联络更加权威的医院，可见其重视程度。
有些时候，所谓的书香门第，也许心更狠。
一时间，许家的名声几乎是上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与此同时，明南错愕的看着突然道来的一群人。
几位从前要好的闺蜜，是第二波来的，不过一进门，谁也没有理会明南，径直去往病床边。
明南突然拦住他们，“各位，我母亲刚刚输完液，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去隔壁坐吧？”
明夫人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来医院看她，“南南，客人来了哪能请到别处去？”
可明南是担心母亲知道她的真实病情，“妈，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会招待好客人们的。”
许海强笑了笑：“你现在身体最重要，还是好好休息。让老明跟我们过去说会话吧。”
明先生立刻道：“诸位快请。”
他们稀稀拉拉去了隔壁的休息室后，明夫人神色不太对。
她看向自己的佣人，“你确定，我只是肺部有个阴影吗？”
女佣有些心虚：“是啊夫人，大小姐亲自去问的，还能有错？”
只是个阴影，没准什么都不影响，怎么这些人都来了？
隔壁。
明南看着过往那些对她极其友好的长辈们。
“爸，我妈一个人可能不习惯，你去陪她吧，我在这里就好。”
“没关系，佣人在呢。”明先生觉得自己再离开，实在不礼貌。
吕先生说道：“没事，你去吧，我们略坐坐也就走了。”
“这……”
“你快去吧，爸。妈从没住过院，会难受。”明南把明先生推出休息室。
等明南走回来，她低垂着眉眼，微微鞠躬。
这一幕，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疑惑了。
赵扬扬抱着手臂，语气不太好的嘟囔：“你这是干什么啊？”
赵夫人赶紧掐了女儿手腕一下，示意她闭嘴。
明南抬起头：“各位伯父伯母，实在对不起。我母亲……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的事。所以还请伯父伯母们，不要当她面提起。”
许夫人笑容很淡，“理解，放心吧。”
场面上的事罢了，走个过场，省的被人诟病而已。
在场的这些人，多数都是这个想法。
毕竟明家夫妇从年轻的时候，就很清高，不喜欢太热闹，太势力，与人结交也是点到为止，几乎没有特别要好的家族朋友。
活在这么市侩的社会，太清高就是一种罪。
“那我们也不过多打扰了，祝你母亲早日康复。”许夫人说道。
罢了，她扶着婆婆起身。
许家人率先往外走。
许海强看向明南：“替我给你的父亲带个话，我们改天再来探望。”
明南神色不明，垂眸：“多谢伯父。”
他们走后，明南回到病房，却见母亲在流泪，她的心瞬间下坠。
“妈？”
明夫人抬头，“嗯，客人们呢？”
“刚送走。”
“人家特意来看我，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没请人家吃顿饭吗？”明夫人心里并没有那么势利眼，反而很有待客之道。
“妈，你哭什么？”明南答非所问。
明夫人眼睛通红，唇瓣在抖，“没什么。”
她已经猜到了。
明先生扛不住她的逼问，刚刚全盘托出了。
明夫人躺下，“我累了，休息会儿。你们没什么事，也先回家去吧。”
明南心中焦急，哪能回家。
她不停的联系管芸，又询问医生治疗方案。
而自打得知自己得了肺癌后，明夫人是肉眼可见的在一天天的消瘦。
明南就怕母亲知道以后，心态发生变化。
十五团圆之日，明家人却是在医院度过的。
“南南，你回去洗漱换套衣服，我留在这里陪大姨。”蒋政说。
蒋家也来人了。
明南从没有这样潦草落魄后，头发乱乱的，不再精致。
蒋夫人道：“蒋政，你送你表妹回去。”
“走吧。”
一路回到明家。
明南上楼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可穿的再得体也掩盖不住她面容上的疲倦。
下来客厅，她看向蒋政：“表哥，你好像有话想说？”
蒋政弹了弹烟灰。
沉默良久，他道：“听说，卫烨城跟许许要订婚了。”
“哐当——”
明南手中的水杯突然掉落，过热的白水全部洒在她洁白的脚面上，她却仿佛不知道痛一样。
“南南！”蒋政赶紧把她拉开原地。
附近的佣人急忙看她脚面的烫伤。
明南怔怔的看着某一处，脑海里嗡嗡作响。
好一会儿过后，她的睫毛才迟钝的眨了几下，思维只剩下一片空白。
等蒋政看向她时，被她眼里的血红，与阴鸷的目光，吓的心头一惊。
她如此痛苦心碎的阶段，他们……他们却欢天喜地的准备订婚了？
也对。
人类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没关系……
她可以让他们，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