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绍廷也是诧异，在等待的间隙问起甄真到底怎么回事。
甄真简单讲了几句，很快前台的靓女过来请他们进去。
“电梯会直接停到李生办公室前。”靓女笑容可掬，替他们按下楼层。
直达专梯停下，打开门，他们面前是一条幽静的通道。
甄真踩上消音地毯，最后在总裁办门口停下。
总裁办公室的黑色大门紧闭，门外两边都人办公，还有一个舒适的沙发等待区，总裁办的人停下手中工作，暗暗打量这对像电影明星一样的男女。
“谁啊？”
“没见过。”
“他们怎么上来的。”
这些人暗自吃惊，他们老板李生已经是香江富豪版上的前几位，不轻易见人，不过每天倒是很多来浑水摸鱼想要攀李家关系的人。
看这对男女也不像是什么生意人。
他们正困惑之际，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张秘书径直走到甄真身旁：“甄小姐，李董请您进去。”
他不着痕迹地掠了眼宋绍廷，到底没说什么。
宋绍廷目不斜视地跟在甄真身后进去。
甄真看见办公室的陈设，顿了几顿。
空旷的房间里充斥着木香，办公桌椅，沙发，甚至是那面通顶的博古架都是珍贵的黄花梨木，每一样东西都做工精巧，雕着古朴的花纹，像是忍冬纹。
博古架的右边空格里有一个博山炉，造型古朴，飘着袅袅的檀香。
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她压下心中一丝怪异，笑着走上前。
“李总，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李德凯没说话，坐在老板椅上，自有森然的威压，抬抬手，示意她坐。
他的视线也在笔挺的宋绍廷身上停留了几瞬。
“上茶。”他看向张秘书。
张秘书会意，退出去。
沉默了一会。
敌不动我不动。
甄真在打量□□以及这间全中式的办公室，来之前她也是做过功课的，传闻李德凯也是大陆人，早年随家人来港，白手起家，从最辛苦的码头小工开始做起，到今天创立庞大的德辉实业，是港人穷苦发家的代表人物。
还听说他是狂热的中国文化爱好者。
香江被外国人殖民，文化偏西化，很多人喜欢用洋名，家中装修陈设都多西化，难得看到如此古色古香的富豪办公室。
传闻没错。
李德凯的桌案前放着一个牛皮纸袋，还有刚刚甄真送上来的车钥匙。
牛皮纸袋里正是李太张冰倩调查来的甄真的全部资料。
作为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生意人，他练就洞若观火的眼光，当甄真把车钥匙送上来的那一刻，他看出她的心机，可是惯常，他都不会理会这些小伎俩，今日不知道为何还是觉得应该见见这个和自己女儿同名的女人。
“真”字是他和何清露花了三天才想出来的名字，愿他们的小姑娘一辈子被真心以待，可惜她出生不久，他们就被迫和她分开。
往事不堪回首，他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二十岁从大陆偷渡来港，被社团大佬看中，大佬被杀，她还能掌控社团，试图让社团走正道。
越看越莫名有几分熟悉感，不知道这熟悉感从哪里来。或者是因为她叫甄真，和女儿同名，又承了他真正的姓。
她的一切让他有莫名的亲近感。
在这样的沉默对峙中，甄真到底先开口，毕竟她有求于人。
“李总，我今天来是……”
她的话被李德凯打断，“甄小姐，这辆车我女儿已经不喜欢了，她值得拥有更好，独一无二的东西。”
“我已经订了法拉利，全港唯一一辆，下个星期到港。”
车钥匙被扔到地上。
宋绍廷猝然抬眼，双手捏成拳，站到她前面。
甄真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施施然从地上捡起钥匙，抓在手上，轻笑：“李总怕是误会了，我不是来送钥匙的。”
“我自己买到的心爱之物，怎么会轻易拱手送人。”
李德凯眯眼一滞，纵然心中有几分吃惊，表面很快云淡风轻，“既然不是为了这事来的，那请出去，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
张秘书正让人上茶，闻言立刻做了个请的动作。
当然是请他们离开。
李德凯已经开始看文件，不准备再说什么。
“李生很忙的，麻烦两位离开。”
张秘书之前笑得有多客气，现在就有多冷淡。
甄真不以为意，示意宋绍廷到她身后。
“李总，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不妨听我把话说完？”
李德凯不为所动。
“两位，不要再打扰……”
宋绍廷蹙眉盯着张秘书，“没听到她在说话吗？”
“随便打断人说话，不礼貌吧。”
张秘书：……
甄真上前两步，把报纸摊开。
“这是前段时间的奇案，一个叫名誉的财务公司的核数员在公寓被杀抛尸，李生应该去问问警署的熟人了解情况。”
“这份报纸就比较喜庆一点，金凤凰的纸黄金供不应求，很多人抢着买，你看，这些求购信息……”
李德凯手指一顿，猝然抬头：“甄小姐，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现在看没关系，可是可以有关系，李生生意做得那么大，看事情比我肯定更透彻。”
“金凤凰的金票卖出去那么多，如果他们真的按照客户需求买卖黄金倒还好，假设金凤凰什么都没有做呢？国际金价现在已经涨到1500港币……”
李德凯摊手：“我不买金票。”
“你不买，有的是人买，金凤凰只收钱不买卖，金价涨这么高，它补仓补得过来吗？你应该知道金凤凰和恒发银行关系密切吧？”
甄真点到为止，李德凯不得不放下手中文件，示意张秘书先出去。
他却是问第一条报纸新闻：“名誉财务，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猜测，名誉财务和佳联地产有关系。”
李德凯猛然瞪大眼睛，佳联地产是这两年的地产新贵，明星股份，连续上涨了几个月，现在暂时回调部分，目前股价依然算高的，而他们德辉和佳联更有合作开发地块的打算，合同都已经审了几次。
财务公司的核数员出事，肯定和贪污账目这些有关系，他早前查过佳联大股东陈松明和名誉财务确实过从甚密，资金来源也不清楚。
佳联接连大手笔购买物业，已经让他心中疑惑。
他冒出一身冷汗，如果佳联出现问题，德辉和他们合作也会深陷泥潭。
可是她说的话能信吗？
甄真似看穿了他，“李生不妨打电话问问警署的人。”
他们这样的大富豪，有的是人给他干活。
李德凯踌躇两秒，拨通了外面的秘书专线：“给我接高级督察Frank黄。”
宋绍廷心中剧震，他平日只看见阿嫂喜欢买报纸，没想到她看看报纸能知道这么多消息。
这些消息事关重大，如果能提前知道，事事都能走在市场前面。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一脸闲适的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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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嫂不是普通女人。
不，这和以前的甄真完全不一样了。
李德凯面容严肃，和那位黄督察聊了好一会。
甄真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挂了电话，想清楚其中关键信息，转而问她：“金凤凰和恒发银行并没有实际的关系。”
“李生知道，可是别人不知道，很多人的认知里，金凤凰和恒发有共同股东，必然联系紧密，如果大家都传金凤凰兑现不了黄金票……”
李德凯慢悠悠地转着笔，可是他们和恒发银行没有关系。
“金凤凰如果倒闭，恒发很大可能会被挤兑，这件事和我并没关系，你告诉我这些想要做什么？”
如果说提醒佳联地产的事，他能避免损失，那恒发银行根本不关他的事。
甄真微微一笑：“恒发银行盘子还是在的，是个进军银行业的好机会，德辉不是一直想做银行和资本市场吗？”
“对广大储户来说是灾难，可是对德辉来说，是机会。”
“低价买下恒发银行，德辉不会亏。”
“还有，恒发手头上屯有不少地皮，这两年亏损严重，一旦银行被挤兑，他们必然低价售卖，如果德辉有兴趣，买下这些地皮大有赚头。”
“振威要是有钱，我一定全部吃下。”
她语出惊人，李德凯轰然起身，来回踱步，最后停在她面前，“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古惑女，怎么可能有这种商业直觉。
“不要敷衍我，单凭几条报纸新闻，你就能看到后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没人有这个本事。”
甄真笑：“这个原因重要吗？”
“你只要知道这些消息对德辉有利，能赚钱，不就好了？”
“我也不过是想李生给我搭把手，让我的龙凤楼有个好开始。”
“害人不利己的事，我不会做。”
李德凯久久凝视她，思绪颇多。
成功的生意人都有特别强大的决策力，能排除那些不必要的杂念，比如他现在就在排除某些特殊的记忆。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姐姐，甄丽容。
甄真的熟悉感或许也来于此，她的长相有几分神似甄丽容。
这么巧合的事，若不是早就接回了女儿，他都要以为她才是。
李德凯又在心中否认，李真和他做过DNA验证，是现妻帮忙从大陆带回来的女儿，不会有错。
甄真见他还在思考，干脆说出自己的要求。
“我想请您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想借一借金山大厦的广告位，放我们龙凤楼的开业广告。”
“广告费照付，绝不少付。”
“开业前一天，我们会在楼顶天降盲盒和气球，搞盲盒派对。”
李德凯缓缓说：“就这些？”
“没错，我的消息只换这些。”
“至于你要不要买恒发银行，看你自己的决定。”
李德凯是个果断的人，一旦决定下来便不会再更改。
他再次拨通秘书电话。
“拟一份金山大厦顶楼广告位租赁合同，要快，立刻送进来。”
这件事比想象中还顺利，甄真隐隐有些兴奋，以至于忘记了刚来的那种怪异感觉。
宋绍廷一直没说话，默默把那份报纸又收回公文包。
青年做事一丝不苟，报纸被他压得平整毫无褶皱正要收进包中，被李德凯的手指压住。
“你们还准备拿报纸去找谁？”李德凯眸光犀利。
甄真扫过去一眼，视线蓦然停在李德凯中指上的月牙疤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