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愣神两秒，大大咧咧地说没事。
“这点小伤算什么。”
少年的黑瞳清澈一片，固执地盯着她：“怎么能算是小伤？那么长的口子。”
“要是我哥看见了，非砍了那群人不可。”
她敛笑：“不许再说这种话。”
“大威怎么死的，你忘记了？”
“整天打打杀杀，最后能有好结果吗？”
“想想红姨，她要是连你都看不见了……”
少年这才低低地说：“我知了。”
她欣慰这人听进去她的话，下一秒，少年又抬起眼，说：“那你答应我，以后你也不能随便出手，要做什么都等我来。”
“小鬼，你来，你来干嘛？”
“帮你。”
甄真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人，可也没有让一个弟弟挡在自己前面的想法，没当回事，“再说吧。”
“你先给我考个好大学。”
“考好大学就行？”
“先考了再说。”
宋绍廷眼神微妙，低声说：“我考了好大学，你有奖励吗？”
甄真看他偷瞄的样子，越来越像自己以前那只起了坏心思的战虎，心中柔软：“你想要什么奖励？”
“都可以。”
“你说的啊。”
“真的，阿嫂送什么，我都可以。”
甄真仔细瞧着他闪躲的眼神，问他：“你和我说实话，现在有喜欢的女孩了吗？”
“刚刚那两个，看着出身好，又漂亮的大小姐，你喜欢哪一个？”
宋绍廷的笑顿时凝固，面无表情地拒绝：“哪个都不喜欢。”
“咦？真的假的？”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最喜欢口是心非，甄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他不说话，掉头就走。
她快步跟上，给他分析：“这两个女仔各有各的好处，郭瑟瑟是直性子，另外一个就有些小心机了，不过不重要……”
“阿嫂，你今天来干什么？”他忽然回头，硬生生地拦住她，“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甄真笑他：“不好意思了，我懂。”
“行了，我不说了。”
“马上考试了，也不合适说这些。”
“今天过来呢，是给你送东西。”
少年的眼中忽然就亮堂了，“送什么？”
“你不是马上考试了？送你一只好钢笔，希望你旗开得胜，无往不利。”
宋绍廷看着眉飞色舞的女人，眼神愈加深沉，挪不动半分。
刚才还以为她乱点鸳鸯谱而生气，这一下，他什么气都没有了，满心的欢喜。
“好，谢谢阿嫂。”
“哦，另外，还有一瓶香水，女孩用的哦，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送给她。”
甄真朝他眨眨眼，“不用那么快送，等所有考试结束吧。”
香江的中学毕业考试要前后考一个月，今年比往年的时间推后了。
宋绍廷深沉的眼中蓦然暗淡几分，“哦。”
“快回去吧。”
她催他。
少年薄唇翕动，深深看着她，最后只说：“谢谢。”
“傻的，那么多谢谢做什么。”
甄真往校门走几步，又折返追过去，宋绍廷似有所感，回头笑：“阿嫂，你忘记什么了？”
“哦，忘记和你说，我买了辆车，你们考完第一科会放几天假是吗？我来接你。”
“好。”
宋绍廷轻轻应下，
甄真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提醒他：“考试月，好好考试，少看乱七八糟的书。”
“实在不行，找女孩子出来玩玩也是可以的，注意分寸就好。”
说完，她就跑了。
少年摸不着头脑，只是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回到教室，章明探头过来，“Bryan，刚刚有人翻你课桌。”
宋绍廷还沉浸在大嫂给自己送礼物的喜悦中，没什么反应。
他仔细打开那个礼盒袋子，里面的东西漂亮又高雅，笔记本的纸张都散发出迷人的味道，至于那瓶香水则被他无视了。
章明又说得明白了些：“就是你桌子里面那个，那个……好像被她看到了。”
“什么那个那个的。”宋绍廷的话戛然而止，猛地往书桌里翻，果然发现那个成人杂志的位置不对，他记得自己是塞在书里面的，明显被人拿出来过。
“好好考试，少看乱七八糟的书……”
女人的话如魔音一样萦绕在耳边，少年的耳垂可耻地慢慢变红，滴血似的。
哼着歌回去的甄真收获了红姨秘制的冰镇绿豆陈皮糖水。
她很满足地喝下一碗，红姨又唠叨：“威仔怎么天天不回来？”
甄真微微一顿，只得继续找接口遮掩：“大威以后不做那些事了，龙凤楼要重新开业，他和兄弟们在一起。”
红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后面又问：“廷仔要考试了吧。”
“我去学校看过他了……”
甄真把话题转到宋绍廷身上，眼神无意间瞄到神龛上的遗像，心里恍然，立刻别开眼。
红姨时而清醒，时而错乱，她清醒的时候看到这个遗像为什么都没有半点反应？
甄真越想越不对，试探着问：“阿妈……”
红姨迷蒙的眼看向她，她压下了想问的话。
这个秘密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或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她帮红姨起身，扶她进房间：“该睡觉了，早睡才能靓的。”
“那你也早点睡。”
“知了。”
好不容易把人哄进去，不一会，甄真又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佝偻着腰的红姨手里拿中拽着一管药膏，塞到她手心，“忘记给你了，祛疤的药膏。”
甄真垂眸看着已经辨认不清字迹的盒子，心想这得多少年了。
红姨似看穿她的想法，继续推荐药膏：“还可以用，多少年都能用，不会坏的。”
“我特别找黄伯开的，黄伯说什么疤都能抹掉，放心用，女孩子背上不能留那么长的疤，男人会嫌弃的。”
“好。”她无奈拽紧药膏，“你试过吗？”
“试过的。”红姨撩起衣服，掐着自己干瘦的腰，“你看，现在这里什么疤都没有，以前总有些男人爱玩，用烟头，打火机……”
甄真听不得这么悲惨的故事，默默打开药膏，抹在背上。
红姨总算满意地回房休息。
很快到了和Jenny每周在股票交易大厅见面的日子。
甄真照例从书报亭里买了一份报纸，开着新买的红色跑车往市中心去。
四个轮子就是快，她到的时候，交易大厅还没开门，于是坐在车上看起报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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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不是网络时代，报纸是最主要的获取信息的渠道，甄真扫了几眼头版的重大新闻就开始留意角落里那些广告和社会新闻。
她主要看哪里有合适的物业出售，如果她没记错，港城的地产刚刚遭受过寒冬，很多工业物业大跌价，普通的住房价格也在急速下降，今年才止住跌势，这个时候入手一些物业再合适不过了。
再说城寨过两年要开拆，全部人都要搬走，她们一家也要有新的落脚之地。
想到这里，她顿了顿，自己居然下意识地把红姨和宋绍廷纳入自己的家人范围了。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不能，这里也确实是她最后的家。
她抬头看向外面，交易所外面聚集了不少人，马上要开门了。
她把报纸一放，下车，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
大家都盯着这辆最新款的漂亮跑车和车上下来的美人看。
“哪家的小姐？”
“没见过。”
“我见过，这女人上周也来过，好像还认识龙虎帮的人呢。”
“来头不小。”
甄真在人群中找Jenny，肩膀被轻轻一拍。
“你好，请问你是甄真小姐吗？”
转头一看，是个穿着朴实的年轻女人站在她身后。
“你是？”她狐疑地问，努力搜寻原身记忆中认识的人，没有这号人物。
女人有张敦厚的圆脸，肤色偏黄，急着自我介绍：“甄小姐，是唐小姐让我来的。”
“唐小姐？”甄真意识到她说的是Jenny，“Jenny她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不来？”
“我是唐小姐家的佣人，阿青，她实在没办法，走不开，这次让我过来和你说一声。”阿青面露难色。
甄真心中觉得蹊跷：“她怎么了？”
“她……身体不太舒服。”
“那没事的。”甄真留了个心眼，“她生病了？我去看看她吧。”
阿青忙摇头：“不用，不用，她只是一点感冒。”
甄真敛笑，不再坚持，只是问：“唐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Jenny看起来很有经济头脑，股票做的不错，今天要来交易厅肯定也是为了股票买卖，就算失约，股票操作还是要做的吧。
阿青果然递给她个信封，“这是她要给你的，说你一定知道要怎么做。”
她接过来一看，是Jenny的字迹，上面写着账户号码和密码，还有一个英文词-"Help!"。
让她帮忙买卖股票？
还是别的？
甄真直觉这个Help的含义不止于此，可能比她想象的要丰富。
“阿青是吗？”她看向来人，“你和我一起进去。”
“我就不进去了吧，我赶时间回去。”阿青眼神闪躲，抬走就要走。
“你等等。”
她拦在阿青面前，“至少你给我写个地址，说起来我也有东西要寄给Jenny。”
阿青迟疑了一会才点头，报了个地址。
甄真站在原地没动，盯着她仓皇而去的身影。
不一会，她进去交易大厅卖出了上周买的股票，获利颇丰，换成了另外两只未来会有更大涨势的股票，德辉和黄河。
Jenny的账户，她也做了同样的操作。
做完这些，她开车直接往阿青说的半山别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