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瞥了他一眼，“新来的，不认识很正常。”
所有人因为老伯这一声都注意到她，眼中纷纷流露出惊艳。
自然有人认出她是谁，只是没人敢在这位老伯面前乱说话，倒是老伯身边跟着的那几个马仔趾高气扬地说：“你愣着干嘛，过来和明叔打声招呼。”
她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没有挪动半分，脑中在飞快搜索书中剧情，只找到模糊的名字，书中有个叫欧阳明的，是倒卖白/粉的二道贩子，江湖地位很高，狂龙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明叔，这个人背后有势力支持，只是不知道到底谁，港城各方大佬都买他的账。
想到这里，她微微眯眼，唇角勾起，“明叔啊，久仰大名。”
老伯哈哈大笑，好似被恭维到，朝她招招手：“小姑娘，过来坐。”
显然他还认出她是谁。
本来还想找机会留在这里，现在机会自己找上门来。
甄真很听话地在他对面坐下，马仔们没说话，只是一个个用眼神在对她评头论足，尤其是白头发的那个。
她好似没注意到，微带着笑看向康老伯：“老伯，林记的东西可真好吃，这手艺是不是您传下来的？”
康伯说话和善，眉眼带笑：“也不算，我只教了皮毛。”
“谦虚了，听说您也是内地来的？以前还是做大饭店的？”
康伯手一挥，说不值一提，老黄历了，明叔却竖起大拇指：“靓女，他以前可风光了，潮州最大最豪的酒楼就是他们家的。
“只要到了潮州，现在去打听林睿康这个人，没有不知的。”
甄真心思微动，城寨还真的是藏龙卧虎。
她和康伯又聊了几句，明叔的脸色不太好看：“靓女，聊了那么久，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不太对吧。”
甄真红唇微提，慢吞吞地吐出两字：“甄真。”
“甄真？”老伯色眯眯的眼睛盯住她重复。
他身边的马仔似乎知道了她是谁，提醒他：“是振威的大嫂。”
明哥脸色微变，很快露出意味深长的哼笑：“可惜了，这么年轻，守寡。”
“阿龙可是天天把你挂在嘴边。”
“明叔也认识阿威？”她好像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故意问。
“大威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愿意听老人家的话。”
明叔脸上的笑容敛尽。
甄真往门外扫几眼，没看到熟悉的人影，若无其事地又扯了几句。
明叔知道她的身份后，看她的眼神就不再那么赤裸。
林记老板亲自端了几道菜上来，她说不打扰他们用餐，要和老板请教菜单，得以脱身。
过了用餐高峰期，店里人少了些。
老板得了空，在一张小台上坐下休息，甄真趁机过去搭话。
林老板喝干茶杯里的水，撩开身后的帘子朝黑黝黝的空间里说了句：“快点干，今晚要交货的。”
她好奇看一眼，帘子已经挡住了。
“里面在加工什么？”
“牛肉丸。”
“……”
这里的卫生条件实在堪忧，里面黑黝黝的，她只匆匆看到很多盆子和工具就那么摆在地上，模糊中有很多苍蝇在飞。
老板溜着眼珠，看穿她的担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这里的肉丸供不应求的。”
甄真尬笑：“当然，当然。”
“大厨，不瞒你说，我们龙凤楼开业在即，目前正缺个主厨。”
“缺主厨？去外面请咯，实话说，你们以前那厨子实在不行。”林老板徒手擦拭额前的汗，顺便还撩起T恤露出几个月大的肚子，毫无心理负担地吐槽，“连个炒饭都做不好，做的那些东西仅仅能吃吧。”
“哦，你也吃过？”
“怎么没吃过？这里就那么一家大酒楼，摆酒席只能去那里。”
看来都是无奈之选。
振威以前经营龙凤楼就是垄断生意。
甄真随意问：“老板，你这小店一个租金多少钱？”
“不贵，几百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甄真听到明叔身边的马仔说要要走了。
桌椅移动，这些人鱼贯而出，店里的人都避开，自动给他们让道。
康伯摇了摇头，送他们到门口后坐到儿子身边。
“要不要再请人？”他撩起帘子，看了看。
“不用，忙是忙了点，够用了。”
林老板给父亲倒茶，父子说起了话，才说两句就杠起来。
“阿爸，明叔的事，你少掺和。”
“我掺和什么，看不习惯而已，阿静都一把年纪了……”
“还阿静，当年阿妈因为她生了多少气。”林老板冷嗤，“人家现在有儿女养，好的很，不用你担心。”
“怎么说话呢？阴阳怪气，和你妈一样。”康伯瞪眼。
林老板不说话了，闷头喝茶，嘟囔着说：“谁让你没忍住，去光顾她。”
甄真当然插不进话，默默低头吃瓜。
以前在城寨有很多妓寨，那个阿婆想来是其中一员，虽然早上岸了，大家却总还记得她的身份。
她也跟着默了一默。
人这一辈子，标签一旦被刻上，就很难卸下。
都说浪子回头，可其实，很多路是绝路，只能断肢求生或者一命呜呼，再无回头之日。
帘子后面推出一个纸箱，满满一箱打包好的肉丸，还有个小姑娘跑出来，手里正举着一串肉丸。
康伯和林老板的脸色同时柔和下来。
小姑娘手长脚长，长裤吊在脚踝上，六七岁样子，大口啃了一粒肉丸，又举给康伯，“阿爷要不要吃？”
“我不吃。”康伯推回去。
小姑娘理所当然地咬了第二粒，黑溜溜的眼珠随后定在甄真身上，“你是谁啊？”
“甄真。”她报了名字。
小姑娘坐到她旁边，大眼睛好奇地在她身上转，很快消灭完一串牛肉丸，又踢踏着人字拖进去帘子后面。
林老板在背后喊：“又去偷吃？晚上吃多了积食。”
“哼，是我赚到的，你说了我帮忙穿肉丸就可以吃的。”
小姑娘气哼哼地，出来时手上拿了两串肉丸，左手那串递给甄真。
“漂亮姐姐，我请你吃。”
甄真愣了两秒，不好意思拿小姑娘的东西。
她急了：“很好吃的，我家的秘方。”
对美食的渴望终究还是战胜了对卫生的担忧，管他呢。
甄真和小姑娘一起啃起了肉丸。
林记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肉丸货真价实，Q弹有嚼劲，不是掺粉的口感。
甄真更加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小姑娘叫阿芬，是林老板的小女儿，甄真为了感谢她的牛肉丸，请她去旁边喝奶茶。
阿芬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叽叽喳喳个没完。
“真姐，那边的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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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丝袜奶茶好喝点。”
“好，那就买这一家的。”
“不过……”
“怎么了？”
“我妈说那边坏人多，我们还是别过去了。”
甄真顿住脚步，“什么坏人？”
“不知了，我阿爷说那些人卖的东西不能吃，会死人的。”
她见小姑娘讳莫如深的样子，猜到是什么。
这边应该是明叔那帮人活动的地方。
她自然不会带阿芬过去冒险。
“阿芬，你在这等我，小朋友不能去，大人可以的。”
“哦。”
“乖了，你去店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阿芬在她身后伸长了脖子看了一会才走回店里。
甄真小跑着往对面的巷子拐去，荣记在巷子中间，门前聚集不少人。
她定睛一看，排队的人里就有几个熟面孔。
刚才跟在明哥身后的马仔，还有一个是上次和阿豪一起的人。
他们在队伍前面。
她悄无声息地排在队尾，明叔的马仔不经意往她这边看，她正蹲下身捡东西，再站起来时，大墨镜已经盖住了她的眼。
长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
这点遮掩只能暂时阻住人视线，要是那些人仔细看，是立刻能认出她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从墨镜后注视着两个人的嘴唇。
“这次的东西很纯。”
“价格不能便宜点吗？”
“已经很便宜了，外面没有这个价的。”
“别人就算有，也不会卖给你们。”
“最近手头紧张啊。”
“紧张什么？振威不是才发了遣散费？”
“那才多少钱？”
“没钱也有办法的，上次就和你说了，帮我们卖货，管饱的。”
“豪哥不同意。”
“这还不简单？”
……
那马仔侧身，用背对着她。
甄真看不清他们的唇部动作，垂眸想着这事。
这些人手上肯定不少货，急于找人销赃，阿豪应该只是追龙，没同意转卖，那还有救。
这个明叔背后有很多东西可挖。
她嫉恶如仇，可是也不能贸然行动，更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面，一旦沾边，万劫不复。
她只盼望今天晚上警察行动，能多抓几个人。
转眼间那些人已经提了几杯奶茶离开，往一扇漆黑门洞里钻去。
她瞥了眼楼栋号，3栋。
“靓女，喝什么？”
奶茶店伙计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丝袜奶茶，两杯。”
她看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到七点了。
阿豪现在还没到。
她拎着两杯奶茶，又加了两杯。
“靓女，你到底要几杯啊。”伙计不耐烦。
“就这两杯了。”
等她手上喜提四杯奶茶时，余光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阿豪两手插兜，低头从林记那边的巷子拐过来，行色匆匆。
甄真深吸一口气，立刻冲上前拦住了人。
阿豪有瞬间的呆滞，不敢相信会是她，“大嫂？你怎么在这里？”
她冷冷一笑：“我来买奶茶。”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阿豪的脸色不自然，嘴角微微抽了抽。
“豪哥，快过来。”
身后有人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