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祁不答,只松开搂着她的双臂,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清冷的模样,仿佛刚刚抱着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丹尧见他退避的反应,心里也没了底。她都问那么直白了,他还不回答,看来他刚才的失态,也只不过是因为生死契约。
她就不该多那一句,这下好了,大家都尴尬。
她推开水晶馆侧门,才回过眸看他:“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梁玉祁跟在她身后,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刚刚没能救出你,抱歉。”
丹尧脚步一顿,轻轻勾唇:“梁警官,不用跟我道歉的。”她说完继续往前走,“你没有保护我的义务,不过,还是谢谢你关心我。”
梁玉祁注视着她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在猴儿村的那个夜晚。
她还是那样,帮助别人就像做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顺手,却总是仔细辨认从他人身上得到的每一份好意。
就好像,从来没有把他们划进她的世界里。
“梁警官,你说我从你房间进去,然后通过暗门回我房间行吗?”丹尧走在前面,没回头看他,自顾自道。
低沉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我跟你一起。”
丹尧眉头微挑,也没拒绝,走到101门前,等他过来开门。
门被推开,房间内的人影瞬间站起来。
谢兰视线闪躲,握紧小男孩的手,在丹尧经过她身边时,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
然而丹尧却只是从她身旁直接走过,连半个眼神都没分过去,直至来到全身镜前。
“梁警官,我没记错的话,是这里吧?”
梁玉祁轻轻颔首,挪开全身镜,之后向内拉开暗门。
门外一片漆黑,仔细听还能听到细弱的水滴声。
等他踏入通道,丹尧却没立刻抬步,她倚在全身镜旁,抬眸看向谢兰。
“你走吗?”
谢兰明显怔愣住,半晌才回答道:“去……去哪?”
丹尧平静看着她道:“我们要上楼,可以顺路捎着你。”见谢兰跟上来,她才转身进入暗门。
她和梁玉祁二人走在前面,穿过黑暗潮湿的窄道,是一扇落锁的门,而旁边是昏不见光的楼梯。
丹尧眯起眸子:“怪不得那些鱼人能把谢兰母子带到五层,原来这里也有楼梯。”
她又深深看了眼旁边的门,这才往楼梯上走去。
出乎她的意料,二层与一层的风格截然相反。
走廊的墙壁是水晶材质的,而地面上铺着层晶莹圆润的珍珠,而天花板上挂着璀璨的大吊灯,中端墙壁上挂着个牌子:
【深海餐厅】
丹尧推开门,尽管已经对餐厅内部的豪华程度有了预料,但还是不免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瞬。与其说是餐厅,倒不如说是王室的聚会场所,从装潢风格到桌椅布施,都奢靡非凡。中央还有个巨大的圆形舞台,应该是给乐团演奏准备的。
墙上贴着提示:餐厅的营业时间为8:00-22:00。里面空无一人。
“这些贵族吃这么好么?”
她还在天界的时候,受邀去过一两次天宫的宴会,其布置也就是这种程度。后来她就不怎么去了,因为待在那种地方总觉得束手束脚。
餐厅内没什么线索,两人看了一圈便退出去了。
经过门口,丹尧才发现谢兰和小男孩还站在原处。
谢兰紧紧拉着小男孩的手,垂着眼;而一向活泼爱笑的小男孩,也一直沉默不语,原本白嫩的小脸此刻已经高高肿起,微微渗出血丝。
丹尧看着两人,眼中渐渐漫上一丝复杂。
谢兰下意识以为她要出声责怪,却见她只是转过身,向着走廊尽头而去。
“走吧,带你们去找暗门。”
果然,走廊尽头的角落处,有一道极不显眼的门。
谢兰拧开门把手,带着小男孩走进去,关门前,她回过眸极轻地道了声:“谢谢。”
丹尧轻舒口气,看向梁玉祁。
“继续上楼吧,梁警官?”
来到三层,这里的装饰风格已经简约了许多,餐厅门口挂着的牌子写的也不再是【深海餐厅】,而是【浅海餐厅】。
丹尧盯着牌子,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记得主线任务的名称为“深海餐厅”,她本以为这五层都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那么“浅海餐厅”又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
她推开餐厅门,跟梁玉祁走进去。浅海餐厅不像深海餐厅那么大,桌椅摆放整齐有序。墙上贴着告示:【长期招聘中。】
告示下方也有一扇门,不过落了锁。
丹尧轻轻蹙眉。按理说像水晶馆这样的高档场所,薪资稳定,待遇优厚,应该很多鱼人挤破头想要应聘,怎么还会是长期招聘中?
她搜寻线索无果,便继续往四层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丹尧侧过眸问道:“梁警官,要不要来打个赌,猜四层是什么?”
“餐厅。”
“餐厅?”
丹尧眯起眼睛,“为什么说是餐厅?”
梁玉祁淡淡道:“上楼的时候看到了。”
丹尧噎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既然之前去五楼救她和谢兰,肯定已经把这四层都走过一遍了,难怪他看到那些东西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想到自己刚刚拉着他到处乱转的样子,尴尬地抿抿唇,继续往上走。
一踏入四层,丹尧便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海腥气息。
走廊潮湿阴冷,还带着斑驳的污渍。她抬眼看去,墙壁上并没有挂着任何牌子。
两人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一扇玻璃门前,上面用记号笔草草写着两个大字:
【餐厅】
玻璃门被锁住了,但可以透过玻璃看到里面张贴的温馨提示。
【本店专为中底层鱼类提供餐食服务,家庭聚餐可享受独立包间,没有子女及亲属的鱼类可享受特殊优惠,用餐前请登记身份信息,祝各位顾客用餐愉快。】
丹尧的目光移向一旁的价目表。菜品不多,但价格低得让人咂舌。尽管她不了解深海的货币制度,但这里一道菜的价格,也就只有深海餐厅的千分之一。
上面的菜品她也没有听说过,一眼看去比起楼下两层差远了,而且没有一道肉菜。
拌麻丝、烤白泡泡、香炒脆片……
能看到的信息只有这些了。
丹尧抿着唇,收回视线。看来想要探索这些餐厅的更多秘密,他们只能等白天营业后再来一探究竟。
正要从四楼离开,安静的走廊上突兀传来脚步声。
她动作一僵,侧眸瞥向梁玉祁,示意他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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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丹尧微微探头看去,只见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停在404门口。
是裴镜的房间。
那人看起来像喝了酒,身形摇摇晃晃的,稍微稳了稳身子后,从口袋中摸出一张房卡。
丹尧瞳孔微缩,这人也有404的房卡?所以,除了他们之外,到底还有多少人有他们房间的房卡?
然而,房卡贴上扫描区的瞬间,提示音骤然响起。
“该房间今晚已被屏蔽。”
门外的人低咒一声:“靠,今天点真背!还得走楼梯下去!”
丹尧看着注视着他愤愤离去的背影,不禁回想起舞会上裴镜获得的“屏蔽卡”卡牌,思量道原来卡牌是这个用处。不过奇怪的是,那个贵族却没再去其他房间,而是顺着楼梯下去了。
这时,系统的电子音在她耳边播报。
【第一晚围剿结束。开始时间:0点,结束时间:2点。围剿贵族数:1,围剿房间:404。】
【明晚围剿贵族数将增加一名,请各位玩家注意安全,躲避鱼人的猎杀。】
这座奢华的宫殿,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
丹尧哼笑一声。听系统的意思,应该每晚都会增加一名来围剿他们的贵族,并且刚刚看来,这些贵族都有他们的房卡。
这么一说,如果不是那五个鱼人今晚贪食对她和谢兰下手,她还不会这么快发现深海厨房的存在。
不过,系统的规则里似乎有个漏洞。
似乎是印证她的猜想,下一秒电子音再次补充。
【从第二晚起,零点之后禁止出门,每层都有鱼人巡视,一旦被抓住后果自负。各位玩家可通过把握限时任务,获得更多功能卡牌,如屏蔽卡、转移卡等。】
丹尧:……
还真是不打算给他们留活路啊。
四楼已经扫视一遍,两人顺着楼梯去了五楼,深海厨房的门还是虚掩着的。第一次的情况过于危急,丹尧没来得及认真观察这里。
深海厨房由客厅和后厨构成。客厅摆放着一方桌子,还有五张床,分别贴着职工标签:
【鱼无德】【鱼无智】【鱼无美】【鱼无体】【鱼无劳】
那五个鱼人应该是这里的职工,而厨房是他们的工作地点,也是住所。
客厅没什么好留意的,她来到后厨,顺手拿上案板上的刀。
“梁警官,我从暗门回去休息啦,感谢你送我一程。”
“你一直这样吗?”
身后,一直寡言的人终于开口。
丹尧动作顿了一下,回过眸看他:“哪样?”
“这么……乐于助人。”
“乐于助人?”她想了想,“你是说救谢兰母子他们?”
见他点头,她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当时她有跑出去的机会,为什么不救呢?”
“即便,她差点害死你。”
“没办法,谁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呢。”
丹尧弯弯眸子:“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很落魄,但我还是习惯性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救别人,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好笑?”
“而且,我福大命大,坑我的人再多,也坑不死我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梁玉祁没有错过她肩头的那块淤青。
她推开暗门,走进去。
“白天见,梁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