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陛下，南越太子赵婴齐年前归国，听闻南越文王近日愈发不好，怕是要……”
“无妨。赵婴齐若是登位，再派人劝谏入朝，且看赵婴齐如何选择。”
“是。”
屋内汉武帝与汲黯商议正事，屋外一个小内侍附耳向姚内侍窃语了一番退下。
姚内侍进殿服侍时，汉武帝正与汲黯商讨匈奴入侵上谷之事。
“匈奴屡屡来犯，此次入侵上谷，竟又杀我大汉数百人！”汲黯义愤填膺。
汉武帝沉下脸，抑制着火气说道：“让李陵带兵镇压，杀杀匈奴的锐气。”
“是。”汲黯看了眼姚内侍，起身行礼告退，“陛下，臣先告退。”
小内侍引汲黯出去，姚内侍为汉武帝添茶水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闳皇子和胥皇子的事儿。
汉武帝呷了口茶水说道，“先让皇后查着，不用插手。去宣卫青进宫。”
姚内侍应了一声，出门便唤小太监去卫将军府传话。
那日汉武帝闭门与卫青将军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次日，朝后刘据入了椒房殿告诉卫皇后霍去病与黄鹂娴之事。
卫皇后好奇，“哦？我儿可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
刘据道：“这儿子也不知，不过既能得霍骠姚喜欢，想必也是个好姑娘。”
卫皇后点头。
刘据遵守约定没有和卫皇后多说黄鹂娴的事，然而卫少儿还是知道了儿子心仪的姑娘是谁，原因无他，只因她在儿子房里安了人手。
房里，卫少儿拨弄着香炉，点燃一根熏香盖上，房内顿时升起袅袅香烟，郑嬷嬷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夫人，查到了。那位黄姑娘闺名鹂娴，是城北商户黄吉察之女，公子与她相遇应当不是人为。”
卫少儿手中另一只香应声折断，她面容肃然，指甲狠狠掐着掌心，沉声道：“嬷嬷，就算不是人为，我儿也不能娶商户女。”
说完她顿了顿，问道：“那女子家人如何？”
只见郑嬷嬷脸上浮现出难言之意，卫少儿心里一落，面上也带出几分，果然听得嬷嬷道：“这黄家是才立起来的富户，当家人只一个混法子赚钱，内院里倒是干净，只得他夫人一位，不过那位夫人许是刚得了一子，宠爱至极，不甚管教长女黄鹂娴，只怕……”
未竟之言她懂，儿子必然是要好好宠着，可似她们这般大户，即便是女儿也会好生教养着。若黄家不曾好生教养黄鹂娴，她如何能当得这官夫人？何况，这商户之人最是喜欢攀亲戚，若真是结了亲，这三天两头不说打秋风，就是扯着他们家的大旗在外头做事也是叫人恶心的。
不成不成，绝对不能让她进门。
卫少儿打定主意要为儿子择一贤妇，断了这孽缘，吩咐郑嬷嬷搜寻各家贵女画像信息，待得霍去病回府便急忙去寻了儿子。
霍去病沐浴完出了房间堂屋见着母亲也是一惊，“母亲怎在此？”
卫少儿没有说话，仔仔细细看着他，霍去病被她看得发毛，正想问怎么了，他母亲开口了。
“我不同意你与那黄鹂娴的事。”
霍去病浓眉一拧，他母亲竟知道了，怎会？莫不是太子——
“你可听到了？”
“母亲，儿子很喜欢鹂娴，鹂娴她是个好姑娘，您也肯定会喜欢她的。”
卫少儿瞳孔微张，她来晚了。
“我不会喜欢她，你现已是校尉，升至将军指日可待，这种紧要关头断不能娶商户女，于你前程无用！何况你这前程是拿命来挣的，那商户女有何脸面享用！”她掷地有声。
“母亲，我不需要……”
“以前我心疼你，顾念着你，想让你自己寻妻子。可我没想到你自己的眼光竟差至这个地步！我这就回去为你挑选适龄贵女，你给我三日内断了那黄鹂娴！听到没有？”
“母亲！”
“听到没有！”卫少儿一拍茶几，怒发冲冠。
霍去病沉着脸缓缓摇头，“母亲，您这是偏见，只要您见她一面，就一面。”
“别叫我母亲！”卫少儿尖叫，“你死心吧，我不会见她，不会同意，如果你非要和她在一起，那你就当没我这个母亲！”
卫少儿气势汹汹地出门，整个府里都知道夫人和少爷闹了矛盾，不欢而散。一时间，低气压笼罩着陈府。
椒房殿。
“娘娘，我一心向着他，恨不得把一颗心捧给他，可他竟不愿与那商户女断了联系。娘娘可知那黄家不过是刚立起的商户，若真让他们成事，少不得要借着咱家的名头行事。到时出了什么事即便是陛下娘娘不计较，我也是要羞死的。更别提那黄鹂娴了，谁家好姑娘会这般行事，偷摸与男子定终身，去病还想着让我见她一面，呸，一介商户女想进我陈府，还不是看中了我儿的潜力，她想进来享受这富贵，我必不能让她得逞！”
卫少儿一时哽咽一时愤恨，听得卫皇后唏嘘不已。
“那你可曾好好与去病说说这些？”
卫少儿悲愤的面容一僵，“这……气头上忘记好好说了。”
“好好与去病说说，他是个好孩子，你与他说清楚，你素来心疼他，说清楚了想必他也会体谅你的。”
卫皇后一番话叫她心里舒坦了些，与此同时霍去病也登门拜访太子。
霍去病是直言不讳的人，见了刘据半句前言都没有，直接进入正题。
“敢问太子可是向皇后娘娘说了我与鹂娴之事？”
刘据挑眉，“大丈夫一诺千金，应了你不说那就是不说，出什么事了？”
“既不是太子殿下，那我母亲是从何得知的，怪也。”
“孤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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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是我。现在事情已然发生，那就只能想应对方法，你打算怎么办？”
霍去病长叹，“不瞒殿下，方才出门之前母亲刚与我争论了一番，并且严词要我与鹂娴断了联系还不愿意见鹂娴一面，如今只能劝着母亲见鹂娴一面，若是母亲见过鹂娴不喜欢那我…”
说到此霍去病一愣，是啊，若是母亲见过鹂娴还是不喜欢，那他是要弃了鹂娴吗？霍去病心中不甚烦闷，瓮声道：“反正母亲连见都不曾见过就否定她我着实不服。”
刘据不知该劝慰些什么，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以作鼓励。
奈何卫少儿铁了心觉得黄鹂娴不配和儿子在一起，任凭霍去病怎么说都不同意见黄鹂娴，再加上卫少儿指了个人在他身边，直言便是看管，使得夹在母亲和意中人之间的霍去病烦闷不已。
而另一端，刘闳、刘胥两位皇子之事，证据竟直指太子。
“荒谬！查！给本宫查个水落石出！”
内监退出椒房殿，卫皇后胸口仍然起伏不定，是她小看了这权利诱惑啊。
锦秋心疼卫皇后拍红的掌心，细细揉捏着，“娘娘别气坏身子，这件事不可能是太子殿下做的。”
卫皇后深深吸气，反手握紧锦秋的手，“锦秋，本宫何尝不知道不会是据儿做的，可陛下呢，陛下是否会信？本宫最近愈发觉得陛下的疏离之心，本宫怕啊。”
她猛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终日宽厚待人倒叫人骑到了头上！”
“娘娘。”
***
“陛下，厉王落马一事，皇后娘娘那查出与太子殿下有关。”姚内侍弓着腰回禀。
“哦？”汉武帝批奏章的手一顿，玩味地看着姚内侍，“皇后是何反应？”
“娘娘自然是不信的，正要重新彻查。”
“那你查到了些什么。”
姚内侍腰弯得更下了些，“厉王与齐怀王相约跑马，马儿发了狂致使厉王落马。奴婢查到马儿发狂是因着一名内监在马食里掺了马鞭草油，这马鞭草用在人身上可安神调脾胃，却不能用于动物身上，容易使得动物兴奋发狂，厉王骑的马匹也是因此发狂，才导致厉王落马。而掺马鞭草油的内监在皇后娘娘的审问下供出是太子殿下府内下人给的草油。奴婢深查了这内监走动的人脉，这草油确为太子殿下府内下人所予，可这下人却是……是……”
汉武帝拧眉，“有话说话，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姚内侍一咬牙，说道：“这给马鞭草油的下人是燕刺王的人。”
汉武帝搁下朱砂笔，话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结交群臣至今竟也没发现府中有钉子，果真与朕半分不像！”
成年皇子争夺帝位是每朝每代皆会发生事情，只要不伤及性命都是被默许的，可他没想到刘据端坐太子之位竟没有半点提防之心。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