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艾希莉小心地问，“你愿意和我聊聊马戏团的事情吗？”
“当然没问题。”迪克很乐意聊起这些，“你想知道些什么？马戏团的动物——我们的马戏团有最棒的驯兽师。”
“聊聊你吧，迪克。你在马戏团里的事情。”
艾希莉抱起膝盖，阳光避开她，她抬头专注地看着迪克。
他长得实在好看，清爽，夺目，也很有亲和力，他天生就适合舞台。
现在他整个人蒙在阳光下，光把模糊了他的轮廓。
尖锐的铃声响起，志愿者呼喊着孩子们去午睡，被铃声惊扰的橘猫从窗台上跳下来，踩着猫步从迪克身边走过，它的尾巴擦过迪克，让迪克分神看了它一眼。
玛丽越过原木的尖塔落地——像迪克落地一样轻盈无声，它拱着脑袋砸进艾希莉怀里，蜷缩在窗帘遮蔽的阴凉中。
是艾希莉以前没有好好听他说话的原因吗？
原来迪克说起故事的时候也可以娓娓道来。
艾希莉听他讲他小时候训练磨出血茧的手，讲他成功飞越时整个人落在空中的自由，讲他站在舞台上，台下排山倒海的欢呼——
唯独。
艾希莉听不到他的悲伤。
回到韦恩庄园时阿福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哇——是奶油手撕蟹柳浓汤！”
“感谢您今天帮忙准备了早餐，迪克少爷。”
艾希莉托着下巴看迪克，有些出神。
“艾希小姐，汤要凉了。”
艾希莉这才回神，慢吞吞地舀起汤，雪白的汤里她的倒影心事重重。
阿福在夜晚敲响了艾希莉的门。
“温牛奶，我还准备了一些水果。”
“谢谢阿福。”
阿福没有将托盘放下，“也许您会想和我聊聊吗？艾希小姐。”
艾希莉让出了门。
阿福坐在艾希莉对面。
“您和迪克少爷今天相处得如何？我听说你们去了星星的苗圃。”
“还不错，应该是的。”艾希莉抿了抿嘴，纤细的眉跌下去，“我本来想和他聊一些关于马戏团的事——”
“关于迪克少爷的父母？”
“……是的，我以为他会想倾诉。但好像没有。”艾希莉垂下眼睛。
阿福问：“也许您还记得你当初如何与心理医生聊天？”
艾希莉沉默了片刻。
“你说得对，阿福。虽然迪克没有珀尔，但我的确是个庸医。”
阿福叹口气：“不，艾希小姐，您可没有医师执照。”
艾希莉“啊”了一声。
她又把头低了下去。
阿福继续问：“艾希小姐，我且问一句，您喜欢迪克少爷吗？”
“……”
艾希莉握紧了手。
“请放心，我不会告诉布鲁斯少爷。”
阿福弯下腰。
“这是我和您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很喜欢迪克。”
艾希莉小声说。
“……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多一个哥哥。”
“他一直在照顾我……可我觉得很难受。”
艾希莉拉住阿福的衣角，不肯抬头。
“……布鲁斯最近在忙什么呢……”
迪克的训练结束今天提前了二十分钟结束，而布鲁斯却发现迪克并没有离开蝙蝠洞的打算，他往椅子上一靠，双腿一蹬，转椅咕噜噜旋转起来——的确，他的精力的确非常旺盛。
“……你不准备离开吗，迪克。”
“不，暂时不。”迪克看了一眼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会离开的。”
“为什么是半个小时？”
这个问题让迪克感到困惑了。
“因为这个点上楼会吵到艾希莉睡觉——话说回来，你每次在我之后离开不是因为这个吗？”
布鲁斯：“？”
他完全没有注意过。
迪克和布鲁斯面面相觑。
“我的夜间活动好像总是会影响到艾希莉……我就关注了一下她的健康手环数据。”
“……等等？”
迪克为什么会知道艾希莉有健康手环监测体征？
“蝙蝠电脑里不是有的吗？”
“……”
布鲁斯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的确，蝙蝠电脑里确实有。
起因还是艾希莉和研究六组玩得好，研究六组给艾希莉做了一个健康手环，她的身体数据会云端同步到他们做的智能宠物系统里——“海蛞蝓系统”，还是艾希莉挑的动物模型——而蝙蝠侠拆解了一部分系统功能装载在蝙蝠电脑里，其中就包括了艾希莉身体数据的动态监控模块，包括心率、血氧、呼吸频率以及睡眠监测。
当然，阿福不知道。
布鲁斯也没想到这个模块会被迪克翻出来。
“回到原来的问题，”他捏了捏眉心，“你看艾希的健康手环数据干什么？”
“看她的睡眠规律？”迪克双脚定住转椅，用力一踢，借着地面的反作用力移动到蝙蝠电脑旁边，手指在按键上敲敲打打，熟练地调出了艾希莉的睡眠统计曲线。
“你看，她现在是浅睡眠状态，现在上去，只要经过她卧室，她就会惊醒，不醒也会做梦。第二天她就会因为睡不好觉精神萎靡，在餐桌上生闷气坐到我对角线那里。”
“她还会骂珀尔，不应该偷吃我的零食，也不应该在大清早唱歌剧。”迪克评价，“老实说，她骂人有点凶。”
布鲁斯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他一直觉得迪克和艾希莉还需要点时间熟悉彼此，但迪克却过早的扮演起了“兄长”的身份。
“迪克，”他觉得自己得和迪克谈一谈，布鲁斯坐到迪克对面，他试着组织语言，“你和艾希莉相处的还好吗？”
“当然，”迪克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我们相处得还不错。”
布鲁斯知道这种时候无论是让迪克减少照顾艾希，还是委婉地替艾希解释她的排斥都不合适。
他们正在试着接纳彼此，但同样他们难免觉得别扭，尤其是迪克在夜晚的身份……不，是他在夜晚的身份。
一切应该归咎于布鲁斯最初和艾希莉的谈话。
在收养迪克这件事上，他们的谈话其实并没有那么顺利。
艾希莉惯常爱用胡说八道来伪造和平的表象，但她那天还是直白的抛出了尖锐的问题：“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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蝠侠救下的孩子，为什么是你收养呢？”
布鲁斯看过艾希莉的梦境，知晓她不配得感的来源，可偏偏迪克又是特殊的，这个少年身上燃烧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复仇之火，所以蝙蝠侠选择将他带回韦恩庄园。
可艾希莉不知道这一点，蝙蝠侠与布鲁斯的割裂让她感到不适。
而迪克也同样问过艾希莉。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她一定会喜欢你的，迪克。”
对，艾希莉一定会喜欢迪克。
布鲁斯是如此自信这一点，以至于他忘记了这与“接纳他是家人”是两件事。
艾希莉微妙的抵触对迪克来说也是残忍的伤害。
布鲁斯沉默得有点久了，匮乏的育儿知识让他对如何调节兄妹关系这件事感到无比的棘手。
半晌，他问：“你喜欢狗吗？迪克。”
迪克：“啊？”
布鲁斯很早就在给艾希莉挑选护卫犬，今天他准备带迪克和艾希莉一起去看看。
艾希莉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昨天并没有休息好。
“我吵到你了？”
“不，只是做噩梦。”
她揉了揉眼睛。
“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可以改天再去。”
“就今天吧，我没关系。”艾希莉坐直身体，“我很好。”
犬舍离韦恩庄园有些远，丝毫不出意外地他们又堵在哥谭万恶的早高峰。
“艾希莉很招动物喜欢。”
可能是堵车太无聊，布鲁斯突然起头说：“我带艾希莉选宠物的时候，最初是准备买猫。”
迪克想到在艾希莉身边窝了一整天的玛丽小朵。
“我在庄园没有看见猫？”
“因为艾希一进猫舍就被猫淹没了。”布鲁斯的语调上扬，“犬舍也是，本来我准备给她挑一只陪伴犬——”
“然后我就被扑倒了，它们舔了我一脸的口水。”艾希莉面无表情，或者说生无可恋地回忆，“你能想象吗？每一只狗放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直奔我的脸。”
迪克笑得有些大声。
“今天我会帮你拉住他们的——我尽量。”
“可别……布鲁斯当时帮我检查兔子，还被兔子打了。”
“……”
迪克看向布鲁斯，表情从微妙转向戏谑最后变成满脸坏笑。
布鲁斯心里大呼不妙。
“……这件事一定要提吗？”
“我只是告诫迪克，小心谨慎！被狗咬可不好玩！”
三人又聊起犬舍的事，在布鲁斯的汽车再次发车时，迪克问：“所以为什么没有把兔子带回来呢？”
“重演小兔子蹬鼻子上脸的景象还是免了。”
迪克惋惜：“我还想看呢。”
艾希莉说，“我有视频，等我们从犬舍回去我找给你看。”
汽车咯嘣熄火在路上。
布鲁斯在此起彼伏地鸣笛声中狼狈的重新点火。
犬舍到了。
“驯养员推荐的是一只杜宾。”
布鲁斯带着迪克和艾希莉往犬舍里走，他和工作人员沟通了几句，转头看向两人。
“你们可以先在附近看看——最好不要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