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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太后的药

作者:大鱼治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现在何时?秦策……秦策可曾离京?”沈萧问。


    云岫含泪摇头,声音发颤:“娘娘已昏睡三日。秦大人……奴婢不知秦大人行踪……”


    “三日?!”沈萧心头一沉,挣扎欲起。右臂伤口被牵动,剧痛袭来,整个身子都开始轻颤起来。


    “娘娘切莫妄动!”孙太医肩挎药箱疾步入内,见沈萧动作,连忙躬身劝阻。他鬓发霜白,眼神却精亮,动作恭谨中带着资深太医特有的沉稳审视。


    沈萧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右手腕。层层纱布包裹下,尖锐的痛楚提醒她之前发生过什么。


    云岫忙将靠枕垫在沈萧身后,扶她倚靠床头。


    孙太医摆好诊枕,凝神为她切脉,眉头紧锁:“娘娘万幸,高热已退。然腕伤极重,筋络二次撕裂,兼之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静养,万不可再动气劳神。”


    沈萧目光微动,眼底藏着疑虑。孙太医是少帝萧厉玦亲手提拔的御用太医,是他的人。此刻竟出现在凤藻宫?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殿内。几张陌生面孔侍立角落,低眉顺眼,眼神精干锐利。殿门缝隙间,隐约可见甲胄冰冷的反光,守卫数量远超从前。


    这宫殿,已然成为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


    待孙太医叮嘱完毕退下,沈萧以殿内人多气闷为由,遣退众人,只留云岫。


    “云岫,这几日,可有何事发生?”她问,声音压得极低。


    云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灰白:“娘娘恕罪!那夜……那夜您烧得最凶时,陆……陆大人来了……”


    “陆大人?……陆恒渊?”


    “正是。陆大人夜闯凤藻宫……奴婢该死!拼死也没能拦住他……”


    “然后呢?”沈萧追问,心头不祥预感愈重。


    “然后……然后陛下不放心您,深夜前来探视……撞见了陆大人……他,他正抱着娘娘……”云岫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沈萧惊怒交加,牵动胸腔郁气,剧烈咳嗽起来,一时竟说不出话。


    云岫膝行上前,为她抚背顺气:“娘娘息怒!此事已被陛下严令封锁,违者诛九族!奴婢也不知为何,陛下并未捉拿陆大人,只罚他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入宫。”


    沈萧强压下咳嗽,呼吸急促,眉间忧虑凝成化不开的结。


    “娘娘!”云岫机警地四下张望,凑近沈萧耳边,气息微弱如丝:“陆大人虽被禁足,但……”她飞速地从深袖中摸出一粒褐色小蜡丸,塞入沈萧左手掌心,“这是陆大人昨夜设法送来的密信。”


    沈萧低头看着掌心药丸,再望向云岫,眼中惊诧:“云岫,你……”


    “娘娘,陆大人还带话:勿动!有他!”云岫嘴角弯弯,露出轻轻的笑。模样恍如还在沈府时,沈萧贪玩冒险,敢为她打掩护的机灵小丫头。


    “娘娘!”秦嬷嬷尖利的声音骤然在殿外响起,“老奴听闻您醒了,特来请安。”殿门推开,秦嬷嬷领着几位慈宁宫宫女鱼贯而入,宫女们手中捧着大小不一的锦盒。


    “太后娘娘挂念得紧,特命老奴携些滋补圣品来探望皇后娘娘。”秦嬷嬷福身行礼,目光却如尖针般在沈萧脸上逡巡。


    沈萧心知肚明,这是太后的试探。三日前她不惜代价阻止秦策北行,举动刚烈,必已引起慈宁宫那位的疑心。


    “谢……母后挂怀。”她此刻虚弱倒有七分是真,装也装足了十分,气若游丝,话语断续,“劳烦嬷嬷……跑这一趟……咳咳……只是儿臣刚醒,身子不济,无法亲至慈宁宫谢恩……望嬷嬷……代本宫向母后请罪……”


    秦嬷嬷细细打量着沈萧病容,一时难辨真假,只得回身示意。一名宫女立刻上前,奉上一碗浓黑药汤,散发出一股古怪的甜腥气。


    “这是太后娘娘特意嘱咐,命老奴看着娘娘服下的滋补汤药。娘娘莫要辜负太后一片慈心,请用吧。”秦嬷嬷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药汤递至眼前,沈萧与云岫皆是瞳孔微缩。


    “本宫刚醒,闻此药味便觉反胃……”沈萧试图推拒。


    “娘娘!”秦嬷嬷打断她,声音陡然转冷,“慈宁宫的规矩,娘娘是知道的。太后娘娘的心意,您还是喝了为好,老奴也好回去复命。”


    沈萧迎上秦嬷嬷那隐含逼迫的目光,心知这碗药避无可避。她缓缓伸出手,有所犹豫,但还是接过药碗。


    碗沿抵在唇边,苦涩的药气直冲鼻腔。她闭上眼,屏息仰头,将那浓稠的药汁一口口艰难咽下。


    云岫紧抿着唇,看着她饮尽,连忙接过空碗,用丝帕小心拭去她嘴角残留的药渍。


    秦嬷嬷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福身道:“娘娘好生歇息。老奴这就回慈宁宫向太后娘娘复命,定将娘娘的……不便之意带到。”


    一众人随秦嬷嬷离去,沈萧立刻伏在床边剧烈干呕起来,可惜什么也吐不出,只徒增痛苦,看得云岫心惊胆战。


    云岫慌忙取来金盆接在她口下,一手轻拍她的背,声音发颤:“娘娘,太后给您喝的究竟是什么?”


    沈萧手指死死抠住锦被,好一阵才缓过气,虚弱摇头:“不知……那味道古怪,尝不出端倪。”


    她心中记挂陆恒渊送来的密丸,无心深究药性,“云岫,你去殿外守着。”


    云岫会意,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紧攥的蜡丸,依言退出,轻轻带上了殿门。


    蜡丸细小,质地稍脆。沈萧指甲在蜡皮上划开一道细缝,稍一用力便捏碎了。依旧是薄如蝉翼的素白小笺,轻柔展开,陆恒渊那锐利如刀的字迹,此刻读来竟透着一丝温存。


    秦策昨日已离京北上。


    兄墨确陷敌手,敌索城池三座。张坚推波助澜,“通敌纵敌”之谣已起。


    另,沈府有喜。大夫人于昨日辰时诞下一女,母女均安。暂唤名“皎皎”。


    闻弄瓦之喜,遥贺。然北境危局骤紧,万望珍重自身,蛰伏待机。


    京中诸事,有我。


    待。


    “皎皎……”沈萧喃喃,舌尖尝到一丝咸涩的泪意。


    如月之清辉,生于这风雪如晦、杀机四伏的冬夜,不知是希望,还是更易碎的软肋。


    她低眉,目光灼灼烙在“京中诸事,有我”那几字上,一丝苦笑悄然爬上嘴角。他若真心……若这“有我”的价码,是他所求的身心,又当如何?


    “陛下驾到!”


    通报声未落,萧厉玦已裹挟着一身寒气,大步踏入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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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下乌青深重,明黄常服的下摆带着几道不明显的褶皱,靠近时,身上沉水香的气息里,隐隐混杂着一丝未散尽的酒气。


    “萧萧!”他不由分说坐到床边,托起她受伤的右手腕。沈萧心头一紧,左手下意识一缩,迅速将那张素笺塞入枕下。


    萧厉玦的目光怜惜地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抬手欲抚上她的脸颊。沈萧却猛地偏头,避开了他温热的指尖。


    这一闪避,如同冷水溅入滚油,瞬间炸开了萧厉玦眸中那点残存的柔软,一股狠厉骤然翻涌上来。


    他猛地出手,五指如铁钳般狠狠扣住沈萧未受伤的左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嘶——”


    思绪被剧痛撕开一道口子,某些不那么深刻的记忆涌入大脑,将她淹没。


    ·


    六年前,上元夜。


    自那年上元夜她和陆珩与萧玦于京都灯市‘末路’相识,此后每年正月十五,三人总会相约灯下,共叙旧谊。


    那晚,她先与户部林侍郎千金林越结伴出游。两人流连于璀璨灯海,行至一处稍僻静的街角,不意竟撞见兄长沈墨正与青梅竹马的婉娘在花灯下私语。


    远远地,沈萧好奇心起,拉着林越俯身潜近。


    只见沈墨从怀中珍重地取出一只嵌着异色宝石的骨哨,轻轻放入闭目等待的婉娘掌心。


    婉娘睁眼,映入眼帘的并非宝石华光,而是那森白的兽骨。她惊呼一声,手一抖,差点将这来自北境的稀罕物件摔落在地。


    沈墨眼疾手快,探身稳稳接住,对着受惊的姑娘急急解释此物如何珍贵难得,乃是血战沙场,胜利之物。


    沈萧缩回身子,与林越背靠着冰凉的石墩,憋着笑低声道:“我就说,他这次从北境回来,总神神秘秘的,原来藏着这么个大宝贝要送给婉姐姐。”


    “可惜了!婉姐姐怕又要嗔他粗鄙,不解风情。”


    沈萧自顾自地小声数落着兄长不懂如何讨心上人欢心。林越在一旁沉默听着,似是勾起了心事。良久,她忽然拉住沈萧的双手,声音带着少女的羞涩与决然:“宣儿!我……我也有心上人了。”


    沈萧杏眼睁得溜圆,眸光流转,最后促狭地笑问:“哦?是哪家公子如此有本事,竟能俘获我们林大小姐的芳心?”


    林越羞得垂下眼睫,双颊绯红。


    “啊?”沈萧恍然,佯怒道,“你这次约我出来看灯,该不会……是为了私会情郎吧?”


    被戳中心事,林越连耳尖都红透了。


    “果然如此!”沈萧故意板起脸,“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泼出去呢,就开始利用好姐妹打掩护了?”


    林越见她“生气”,忙凑近去看她扭开的脸,软语道:“才不是呢!我最爱的还是宣儿。那……那情郎……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沈萧嗔她,“过眼云烟?”她鼻尖轻哼,又展颜一笑,大方道,“好啦,快去吧。我可不是那等不识趣的人。”


    林越带着感激与羞涩匆匆离去。沈萧独自穿过喧嚣人潮,去赴三人之约。


    灯火阑珊处,陆珩与萧玦的身影正迎面寻来。只是,两人脸色俱是沉凝,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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