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被关起来了?”
导演的声音嘶哑,像破风箱,他茫然地重复着叶玄的话,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什么意思?谁关我们?怎么关的?”
叶玄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导演脸上。
“不是鬼,是机关。”
他语气平淡,却像在深潭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机关?”
李心脱口而出,她的小手还攥着叶玄的衣角,力道却不自觉地松了些许。
比起虚无缥缈的鬼魂,一个可以被破解的机关显然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叶玄点头,抬手指了指他们刚刚逃出来,又“回去”了的那扇大门。
“每一次,当有人完整地穿过这道门,我们脚下的这片庭院,就会旋转。”
他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旋转?”
导演猛地站起来,低头看脚下的青石板,又抬头看看四周一模一样的回廊和假山,“不可能!这么大的院子,怎么可能旋转?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啊!要是转了,我们怎么会没感觉?”
“这……这也太扯了!”
人群中爆发出新的议论,怀疑取代了部分恐惧。
叶玄并不争辩,他只是走到门槛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门框底部与地面相接的地方。
“感觉不到,是因为它转得极其平稳、极其缓慢。”
他的指尖停在一道几乎与木头纹理融为一体的划痕上。
“但只要是运动,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他站起身,又走到庭院里一块看似普通的地砖旁,用鞋尖点了点地砖与地砖之间的缝隙。
“这里的磨损,比其他地方要新,也要深。门框上的划痕,也不是经年累月自然形成的,而是高频率、单一方向摩擦的结果。”
叶玄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以为走出了门,实际上,在我们开门、关门、走过门槛的这短短几秒内,整个庭院已经转动了半圈,把另一扇一模一样的门,送到了我们面前。”
所有人都被这个匪夷所思的解释震在原地。
一个可以整体旋转的庭院?
这他妈是拍电影吗?不,拍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导演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顺着叶玄的指引,趴在地上,几乎把眼珠子贴到那道地砖缝隙上。
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那道比发丝还细的磨损痕迹,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是真的!
他真的看到了一道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一种比撞鬼更深刻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设计出这种机关的人,究竟是天才还是疯子?
李心怔怔地望着叶玄的侧脸,心脏狂跳。
这些细节,这些连专业摄像师都不会注意到的微小痕迹,他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叶玄。
“胡说八道!”
王旭的尖叫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他指着叶玄大喊:“什么旋转!什么机关!都是假的!这是诅咒!是那个东西的报复!它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你……你别想骗我们!”
王旭似乎想冲过来,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
他的理智,显然已经彻底被恐惧吞噬。
叶玄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的狂吠毫无意义。
他径直穿过人群,无视了那些或敬畏、或怀疑、或恐惧的目光,朝着庭院正中央那座饱经风霜的石灯笼走去。
石灯笼大概一人高,上面布满了青苔和岁月的斑驳,看起来平平无奇,是任何一个古式庭院里都可能有的装饰品。
“那扇门,只是扳机。”
叶玄的声音从庭院中心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真正控制这个‘圆盘’转动的核心,是它。”
他的手,按在了石灯笼上。
众人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一个石灯笼?
控制整个庭院旋转的核心?
这……这怎么可能?
导演连滚带爬地跟了过去,他现在已经把叶玄当成了唯一的救世主,叶玄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叶老师,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叶玄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开始在石灯笼布满青苔的底座上,有规律地摸索、按压。
他的动作很专注,仿佛一个正在解锁精密保险箱的工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庭院里,只剩下王旭那按不住的呜咽,以及叶玄手指摩擦着粗糙石面的“沙沙”声。
李心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她不知道叶玄在做什么,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答案即将揭晓。
“找到了。”
叶玄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跳。
他似乎按中了某个地方。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个古老的齿轮开始转动。
紧接着,石灯笼的底座上,一块不起眼的石砖,缓缓向内凹陷了进去。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成了!
真的有机关!
导演激动得差点当场给叶玄跪下,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涕泪横流。
其他人也爆发出压抑的欢呼,绝望的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光。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得救了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不是从那个洞口,而是从他们身后,从那座一直紧闭着殿门的蛊神庙里传出来的!
众人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他们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那两扇朱红色的殿门门缝里,正丝丝缕缕地渗出一种……黑色的雾气。
那雾气并非烟尘,它浓稠如墨,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门缝间扭曲、翻滚、蠕动。
一股无法形容的的恶臭,随着黑雾的出现迅速弥漫开来。
黑雾所到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狠狠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那……那是什么……”
一个场务颤抖着指向大殿,声音都变了调。
黑雾越渗越多,渐渐在殿门前汇聚成一团。
它没有消散,反而像一滴滴落水中的墨汁,不断融合、壮大。
那团黑雾缓缓升腾,在半空中变幻着形态,隐约间,似乎要凝聚成一个什么东西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