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栏杆旁，倚着一个身着暗红锦袍的年轻男子，脸上同样覆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暗金色瞳孔。
应怀清眼睛微眯，攥住符纸的手骤然收紧，这瞳色……和那个国师很像。
对方懒洋洋地靠着栏杆，甚至朝应怀清随意地举了举手中的酒壶。
“东家说的是，”柜台的老修士连忙朝楼上躬身，语气恭敬，“是小的疏忽了，没看出这符箓的不凡。”
应怀清皱眉，却见老修士转向应怀清，语气热切了几分，“姑娘你看，赏宝会就在三楼，拍出的价钱非寄售可比。只需付些佣金，珍宝阁定为你拍个好价钱。”
“东家？”
“正是，”老修士压低声音，“这位正是珍宝阁四大东家之一。”
应怀清心中暗暗思量，会是上次自称少主的国师吗？她面上不动声色，对老修士道：“这些正常寄售，拍卖我另有东西，有劳了。”
老修士连忙应下，“好嘞，姑娘上三楼即可进行拍卖。”
应怀清抬眸看了眼二楼栏杆处已然无人，这才转身前往三楼，曲、江二人自然跟着上去。
“刚刚那些怎么不拿去拍卖？”曲阑珊跟在身后悄悄问，“那赚的不更多？”
应怀清摇头，浅声解释：“那些大家多多少少都识得出自我手，我拍一些新的符箓，避免一些麻烦。”
她示意二人稍等，只身前往柜台，交付符箓和佣金后，这才随二人进入雅间。
“几位贵客，”引路的侍者停在楼梯口，躬身道，“雅阁需单独使用，每间仅限一人入内。此乃阁中规矩，为保贵客隐秘与出价公允，还请见谅。”
“知道知道。”曲阑珊不满地嘟囔，“你们珍宝阁什么时候改改规矩啊，一个人就不热闹了！”
应怀清蹙眉，这规矩的确将他们三人分开了，看向江不言，他如今灵力未复。
江不言似知她所想，微微颔首：“无妨，有事玉简联系。”他如今虽无法动用大法力，但基本的传讯护身尚可。
三人各自进入，雅阁陈设简单却很雅致，坐在雅间，将拍卖展台尽收眼底。
不久，拍卖师带着面具上台，声音男女莫辨，一件件奇珍异宝被展现。
应怀清的符箓被放在中段拍卖，有十二组。
应怀清听着拍卖师浮夸地讲解，不禁扶额，她记得交代过不用浮夸讲解，“诶，罢了。”
在拍卖师的热情介绍下，叫拍玉牌光芒不断闪烁，最终这十二组以每组均价接近五百上品灵石的价格拍走。
应怀清大为震撼，算上佣金，到手的灵石远超这符箓寄售所得，她觉得离谱之外，轻轻松了口气，这下够“星辰”挥霍许久了。
说来，星辰剑灵自彩凤城一行沉睡，至今未醒。
应怀清还未深思，眼前的拍卖品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下面这件拍品，材质乃北境冰蚕所化,辅以流云针法,”拍卖师声音带着激动，“水火不侵，纤尘不染，能主动吸纳灵气，防御能力随主人修为递增！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高台上，一件法衣缓缓漂浮，主调素白，衣襟、袖口、裙摆靛蓝勾勒，简洁大气。
“怀清！”腰间玉牌传来曲阑珊压低的惊呼，“这件法衣多配你啊！你天天一身青，跟个移动的竹子似的，该换换啦！这白蓝多好看！我给你拍！”
“不必！”应怀清果断拒绝，修士大多在意外观的精致，这件法衣必然为大家所争。
果不其然，大家的叫拍价，恐怖地直线攀升，她默默叹气，她目前灵石可能只够个零头。
尽管拥有剑灵之前，那些灵石足够拍下，应怀清也不会舍得，一件衣服而已，倾家荡产也太不值了。
“气死我了!”曲阑珊气呼呼地声音从玉简传来，“呜呜……清清，太贵了，拍不动了。”语气满是遗憾。
在应怀清的安慰中，这件法衣被以十万上品灵石拍下，应怀清不禁唏嘘，奢侈，太奢侈了！
拍卖继续，一件件拍卖品过去，应怀清大多旁观，直到一支古笛出现，通体沉木色泽，没有任何符文雕饰。
应怀清皱眉沉思，为什么这支古笛给她一股很危险的感觉？应怀清感觉到识海里的星辰剑，剑身微颤，似乎很是排斥和警觉这支古笛。
“无名古笛，”拍卖师神秘兮兮地声音传来，“材质不明，却坚硬无比，可承受化神攻击，疑似上古遗物，起拍价……五千上品灵石！”
场中一时有些冷场，这支古笛卖相实在不佳，随着第一声叫拍声，零零碎碎多了一点，但最终还是以不低的价格被拍了下来。
应怀清默默记下古笛样貌，只待日后碰见留意一下。
应怀清警觉未散，接下来接连几件拍品，更是让她眉头紧锁。
“变异雷纹虎幼崽一头……”
“变异巨角犀牛幼崽一头……”
“变异虎纹鳞蛇蛋一枚……”
……
变异妖兽！而且种类如此之多，本是秘境中令人恐惧的存在，如今在拍卖师口中，却成了潜力无穷的灵宠、珍稀材料……
叫拍声此起彼伏，热情高涨，应怀清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变异妖兽本身是灾难，堂而皇之地被捕获、交易，甚至驯养，可曾想过这些幼崽长大后随时可能失控反噬？
已知的变异妖兽均是在秘境中，那这些幼崽从何而来？难道已经出现在秘境之外……
拍卖会终于在最后一件宝物的落槌声中结束，雅阁门开，人流涌出，应怀清与曲阑珊、江不言在楼梯口汇合。
“唉，可惜了那件法衣，”曲阑珊一出雅阁就跺脚，靠着应怀清连连叹气，仿佛蔫了几分，“多配你啊！结果被不知道哪个冤大头拍走了，我连当冤大头的机会都没有！”
应怀清无奈轻笑，“一件法衣而已，你们不应该注意那些变异妖兽幼崽吗？”
“看到了看到了，”曲阑珊摆摆手，神色多了些认真，“我也没听父亲说秘境里的妖兽可以带出去啊。”
应怀清和江不言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曲阑珊张了张嘴巴，认命地闭上了，“得了，又打哑谜。”
应怀清径直走向三楼柜台，柜台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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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面笑容地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姑娘，您清点一下。”
应怀清神识一扫，确认无误后，状似不经意间笑着打听：“前辈，那些妖兽幼崽在下实在想要，可惜没抢过，不知可否告知何人寄售，或者在哪可以捕获？在下去碰碰运气也好啊。”
柜台修士笑容僵了一下，面露为难之色：“这个……姑娘，珍宝阁的规矩，货主信息是绝对保密的。至于地点……”
一小袋灵石悄然出现在柜台修士手中，应怀清笑着敲着桌面，“前辈，通融一下？”
修士轻咳一声，打量四周，不动声色地收起灵石，“我隐约听见交接的管事说，似乎在西境的迷瘴林边缘发现的，不过具体位置就不清楚了。”
迷瘴林？应怀清默默记下，她记得迷瘴林离云梦谷较近。
打听完消息，曲阑珊若有所思，“我和云梦谷的小师妹挺熟的，回去我打听打听。”
离开珍宝阁时，外面华灯初上，街上喧嚣更甚，许多也是各门派修士，从珍宝阁出来在闲逛。
三人随着人流往往无极门山门赶去，应怀清几人却突然听到“应怀清”三字，三人无意识地放慢脚步。
“诶，你们抢到那符箓了吗？”
“没，为什么要抢？”
“蠢货啊，那符箓的品质以及创新手法，极有可能是应怀清的啊！她的符箓在珍宝阁上架，可是很难抢到的啊！”
“真的假的？你怎么才提醒我！”
应怀清听着声音越来越远，低声询问身旁二人：“这么容易看出来？”
“嗯……”曲阑珊一脸严肃，“当然能！”
江不言摇头，“你的符箓很有特色，但不会这么容易认出来的。”
“我也这个意思！”曲阑珊撇撇嘴，瞪了一眼江不言，“怀清你的符箓可是名声在外的！”
应怀清失笑，三人继续随着人流往无极门赶。
——
竹居的轮廓在清冷月色下显现，曲阑珊的水蓝身影早已在无极门山门处拐向另一条的岔路，挥手告别远去。
通往竹居的石径上，只剩下应怀清与江不言两人，夜风穿过，带起一片簌簌风声，更衬得周遭寂静。
两人行至竹居院门前，应怀清脚步自然地停下，转身看向身侧的人，语气爽利：“行嘞，你往峰顶去吧。天机阵耗神，早些歇息。”
她说完，便欲转身，然而，身侧的人并未如往常般温顺应声离开。
应怀清敏锐地察觉到，推门的动作顿住。她侧过身，月光恰好照亮江不言的侧脸。他并未看她，目光落在脚下摇曳的竹影上，薄唇微抿，那惯常的沉静里，此刻分明掺进了一丝迟疑，甚至……一丝罕见的局促？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又松开，仿佛在做什么无声的挣扎。
这模样……应怀清眉梢微挑，觉得稀奇。
她索性收回手，双臂环抱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夜风吹拂，那双清冽的眼眸带着笑意和促狭。
“江不言，”她开口，声音清晰，带着无奈，“有事直说，咱们也算一起并肩作战过，总不能还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