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理应是无用的行为，既不会给求生增加什么功效，也不会给对面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但屠夫玩家看到对面的求生不害怕自己反而做动作挑衅，自然是会有种愤怒涌上心头的。
那杰克不再在门外徘徊了，也不等雾刃的cd了，他急了，径直踩板进来了。
杰克踩板，调香师就有了转点的时间。可惜林可没有带双弹，在插眼的作用下跑不到安全的地方，转眼间杰克就马上要跟上来了。
……被打到也无所谓。红光逼近，林可转身向杰克的正脸望去。
不过一秒的功夫，她看到自己屏幕上方的状态栏极速地闪过一丝变成黄色的半血页面，又极速地回到了满血。
嗯？
林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右侧的香水已经进入cd了，原来是在杰克出刀的瞬间，她下意识就打出了秒香的操作。
这波完全是肌肉记忆。
林可深吸一口气，干脆就让手指残留的肌肉记忆代替她思考一整局吧，不用斟酌转点的方向，不用注意队友的动向，仅凭本能来完成舞台上的“表演”。
快点打中我、击倒我，让我离开众目睽睽的凝视吧。
她是这样想的，对面也是这样想的，身为绝活主播，肯定要在娱乐赛展现自己的实力大出风头吧。
可惜对面那个调香师的走位太诡异了，偏偏不往最安全的板区走。这样子的转点使调香师看起来意识差劲，可在杰克的爪子要降临她身体的时候，却又是秒香又是飞轮的，总之没被杰克击倒。极差的意识搭配敏捷的反应，实在有些诡异的违和感。
屏幕背后，林可也在苦笑，她真的没有认真玩啊，凭借本能自觉使用求生者的基础技能也算得上操作吗？
可惜对于大部分的观众来说，转点思路的问题是很难被察觉到的，相反，道具使用和飞轮抗刀这种明显的操作更加醒目且让人眼前一亮。
见调香师几波香水和飞轮用得很好，观众们更加气愤了：这个调香师虽然在场上挑衅屠夫，但技术确实不错，台上的主播没有迅速击倒她着实让大家看得难受。
只有真正接触过顶尖排位的人才意识到了些不对劲。安若祁轻轻碰着顾时秋的肩，将头扭到他耳边：“林可没认真玩吧。”
“对啊，这都什么鬼转点。”
“她的走位明明是必死的，杰克却让她活着转点了，看来所谓绝活也只是个嚎头而已……”
“现在不错的监管苗子越来越少了。”顾时秋双手撑到脑后，不屑地望着大屏。
“倒也不是人人都是纪轻晨。”
“呵，再也无法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一个像他一样的监管者天才了，想来也是有些可惜……”
安若祁的视线停留在顾时秋闪烁的眼眸里：“但你找到了一个求生者天才，不是吗？还真是挖人小能手，你真该找个俱乐部应聘人事部。”
顾时秋望着屏幕上随随便便就一溜三台的调香师，扬起嘴角：“比起说‘找到’，不如说是我足够死皮赖脸吧，这世界哪有什么命中注定。”
安若祁也轻轻笑了几声，将视线移回屏幕：“话说回来，我是真的羡慕她啊。”
“反应很快，操作精细，认真的时候意识也很清晰，明明有这般游戏天赋，比任何人都适合加入第五人格的职业赛场，却非要避开世人的视线，只愿意当一个普通的玩家。”望着调香师跑动的身影，安若祁又突然笑了，“有的时候真希望她能把手寄给我，要是我有她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连职业都没得打了。”
“人各有志，有些事情不能强求。”顾时秋说道，“不过我倒也有点想看她打职业的样子，会不会在赛后采访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被二人提到的林可本人，却完全不知道外界的讨论，只是休闲地沉浸在游戏中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一溜倒地的时候电机已经修开三台，队友套出个搏命的时间就足够四人开门战。可惜其他水友的稳定性还是有待商榷，杰克几雾刃下来，佣兵竟然没救下来人。好在花球冲刺赶来的拉拉队员掏下了林可并且辅助她二溜一段时间，成功使囚徒一个人在外面修完了全部的电机。
林可倒地的一瞬间电机亮起，回光返照的作用下，她加速跑到了大房。杰克看这个点位不好追击，干脆去管点门的佣兵了。
几般博弈之下，杰克勉强在开门战留下两个人，双方打成了平局，这是个彼此都能接受的结果。
离开游戏页面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林可自洽的状态突然间消失，一抬头，观众的视线如芒刺背。
自己…好像确实做了什么会被争议的行为。
她僵硬地离开座位，行尸走肉般从主持人姐姐手里接过参加活动的奖励周边，然后带着惶恐的心态快步找到顾时秋和安若祁。
“你走路顺拐了。”顾时秋倒是直言不讳。
林可一看还真是，她竟然在同手同脚走路，怪不得浑身这么别扭。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要不先离开？”安若祁觉得现场的氛围有点不对劲，刚想拉着林可离开，突然被一旁的路人挤开。
“你就是刚才那个调香师？”
林可猛然抬头，看到几个不认识的陌生观众竟然围在了她的周围。
这是要……找我的麻烦吗？林可突然后悔了，自己不该打到一半做动作的，其实她没多少嘲讽对手的意思，她往常喜欢把游戏里的动作当作一种示好和交流的表示，但别人似乎不这样想。
本来就紧张，现在的林可更是整个人都像被吊在悬崖般一样，紧张得快要晕过去。
“竟然是个小孩子啊，反应力真快，玩得好厉害！”直到对面张口说出第二句话，她才有些缓过神来。
等等，你说谁是小孩子？
“我、我……”林可想解释，组织半天语言嘴里却只突出两个字，“谢谢。”
“咳咳，”顾时秋这个时候突然插进来，“没别的事我就带她走了啊。”
被拽着衣袖连人带魂拖出十多米时，林可的心跳才逐渐平静下去。她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顾时秋。
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角落，三人才停下脚步，坐地休息起来。
“以后不想跟人打交道就直接拒绝。”顾时秋道。
“……我知道了。”
“林可，没关系的，大家没什么恶意的，看你下台的方式那么紧张都在说你可爱呢。”安若祁试图安慰道。
此言一出成功让林可脑补了自己顺拐的样子，她更尴尬了，整张脸红成了一个柿子：“这种活动我再也不会参加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被二人推上去的过程，报复的心理一下子浮出水面：“话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林可低着头，用一种露出下三白的视线狠狠盯住面前的两个人。顾时秋和安若祁却明显没被威胁到，反而不为所动地和对方对视。
“说话。”林可继续逼近道。
“唉唉，我今天请你吃饭偿还你可以吗？”安若祁绷不住了，满脸苦笑。
“那你呢？”林可转向顾时秋。
“他的份也让我来请了。”安若祁倒是大方了。
“……行，那，”林可顿了顿，似乎是憋足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今晚一起聚餐吧。”
顾时秋却少见地拒绝了：“我今晚就算了，你俩一起吧。”
“诶？”
“是有私事啦，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顾时秋解释说。
但无论他怎样解释，都让林可有些难为情。叹了口气后，林可又发出了自己的请求：“既然吃饭不行，那能陪我一起去……发快递吗？我自己一个人不会……”
顾时秋和安若祁两个人顿时无语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完全是生活白痴吧。
*
虽说真实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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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已经过了十八岁，但似乎完全没有生活常识的样子和过人的身矮的的确确让林可和小孩子的形象完全契合。
到了这个年纪，她却仿佛压根没接受过社会化。顾时秋有时候会思考林可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阿景给我她的地址了，但我要怎么做才能发快递呢？”林可的疑问如此质朴，实在让人难以吐槽。
“……把要寄给她的东西给我吧。”出了展子后的街道里，顾时秋有些无奈地靠着墙叹气。
一旁的安若祁却看不下去了，在林可交与一袋子周边时打断其行为：“你怎么能总是替她做事呢，应该教给她发快递的方法啊。”
和顾时秋一样，安若祁也不可避免地把林可当成小妹妹了。但他的教育方式不是像顾时秋那种用自己的行动替代一切，而是想手把手教会林可一些东西。
“这样，搜索一个快递小程序，然后输入自己和对方的地址。”安若祁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示范，“还可以选择上门取件或者在快递点发快递，这个各有各的优势。”
“你寄这些周边之类的东西，还需要提前打包，用泡沫纸飞机盒之类的把周边保护好才能发出去。”
“快递员不会帮我打包吗？”林可疑问道。
“人家哪有那么好心啊！肯定要自己包装的吧！”意识到对面真的是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生活白痴后，安若祁抓狂了。
“我、我明白了。”林可紧紧抓住手里的袋子，仿佛学到了全世界最高深的知识一样向自己的老师深深鞠了一躬，“十分感谢！”
林可的态度如此真挚，安若祁也不好再吐槽什么，只是无力地说：“这种事情肯定还要自己亲自去干嘛，你等会儿发完了快递别忘了给我们截图看一下哦。”
“哇塞，真是个负责的好老师。”一旁的顾时秋也不禁赞叹道。这明明是发自内心的好话，顾时秋却收来了来自安若祁的一肘击——似乎安若祁不喜欢这样子的夸赞呢。
“好啦好啦，你们去吃饭吧，我先走了。”顾时秋也没继续较劲，到了岔路口就很自然而然地和另外二人分开了，只剩安若祁和林可面面相觑。
“……他这个人很烦吧。”望着顾时秋的背影，安若祁说。
“嗯，是的。”林可认同到不能再认同了。
“不过，他其实也是个挺好的人。”安若祁叹了口气，“没和我俩聚餐应该是为了回去照顾妹妹吧。”
“妹妹？”
“嗯，他有个妹妹，在上小学一年级，叫顾时椿。平日里他母亲身体不好，都是他在照顾妹妹。”
“那他爸爸呢？”林可问出口的时候脑内就想到了答案，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他是单亲家庭，蛮辛苦的。似乎家里也不太富足，所以他才要卖号陪玩接一大堆单子赚钱。”
林可默默地点头，脑中回想起以前和顾时秋吃饭的场景。是哦，他俩每回都是去街道随处可见的小餐馆，他每回点的也都是店里最便宜的面饭。
“打职业的话是不是能赚得更多些？”
“这得看俱乐部……不过一般首发队员的工资都还不错。”安若祁沉默半晌又说道，“虽然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想打比赛了。”
林可的好奇心突然被激发起来：“因为那个和纪轻晨有关的事情吗？”
“嗯……你也听说了个大概吧，那件事我也是当事人，有些东西不太好解释，不过，这不是顾时秋的错也不是纪轻晨的错。”
“你的意思是他没错？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林可有些焦急，“为什么不能让我清楚地知道呢……”
“对不起。”安若祁抬起了脑袋，神情却是和方才截然不同的严肃和悲伤，“这件事牵连到太多人的利益了，让它永远沉入海底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顾时秋没做错，我只能跟你说这个，他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