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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雨夜

作者:曦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啦!太尴尬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淮朝颜内心羞赧得想直接闭眼晕过去,但强大的社恐本能反而让她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平静。


    她咬了咬唇,欲盖弥彰地开口:“我……我是想问……”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从鼻腔里挤出的明显气音,“你……你在国外学的什么专业?”


    [好了!现在总能算我是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了吧!]淮朝颜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低头挑着碗里的鱼肉,耳朵却灵敏地竖起。


    封夏顿时眉眼弯弯,眼底迸发出几丝惊喜的光芒,似乎是没料到淮朝颜会主动问起他的近况。


    “人工智能。”身体自然而然地微微前倾了半分,他又热切补充道,“我现在是一名AI工程师。”


    [AI?那……那会研发像小语那样的AI助手吗?]


    “听起来……很厉害。”她应着,语气听起来像是经过了认真思考,然后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沉浸式”喝汤。


    “淮朝颜,你也很厉害!”封夏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厉害?]淮朝颜握着汤匙的手骤然悬停在半空,茫然地微微抬起头,望向身前笑容明亮的男人。


    耳边持续传来封夏的声音:“你画笔下的世界,有很动人的光,我高中就觉得你肯定能成为出色的画家。”


    他的目光坦荡又真挚,没有丝毫场面话的敷衍,语气里带着纯粹的欣赏和笃定的信心。


    淮朝颜甚至来不及思考,嘴角就不自觉地轻轻上翘,连琉璃色的眼眸都落入了细碎的星光,眼眶微微发热。


    她低头实实在在地喝了一大口汤,暖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餐毕。


    放下筷子,淮朝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差点被忽略的问题——从他们进店到现在,竟然没有其他客人进来过。


    [冷清得反常。]淮朝颜的眉头微微蹙起。


    [不对啊……陈记的生意以前好到爆棚,一到饭点连门口都排队,今天可是元旦……而且这汤也还是很好喝啊……]她好奇地转动着小脑袋,视线在店里扫荡了一大圈,又怀疑地看向门口是否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封夏突然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得意的弧度,脸上却挂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模样开口:“淮朝颜。”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底带着笑意,慢悠悠道:“哦……我忘了告诉你……今晚这里,被我承包了。”


    淮朝颜:“……”


    [封!夏!你个大少爷!居然包场就为了吃个鱼汤!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淮朝颜一脸黑线,内心弹幕已经“唰唰”飘过。[包场了为什么不提前说!害我提心吊胆了大半天!社恐都要犯了!呜呜呜呜!这绝对是报复!]


    “那……我去结账。”淮朝颜压下翻涌的吐槽欲,起身走到略显陈旧的前台,准备履行“报恩”的承诺。


    [钱还是要付的,尊严不能丢!]


    “哎呀,结什么账呀!”老板娘笑吟吟地看着她,略带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你男朋友早结啦!”


    淮朝颜的脸颊再次爆红。“不是……阿姨,其实我们不是……”她尴尬地小声解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封夏的方向——却发现他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他正站在店门外,橙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她赶紧碎步追了上去,冬夜的冷风扑面而来,让她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了一些。


    “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她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点儿尴尬和较真。


    门口招牌灯的光线在封夏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暧昧的阴影。


    “是啊。”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慢悠悠道:“说好你请客的,……”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装作认真的模样道,“但我想了一下,一顿鱼汤还是太便宜你了。”


    [鱼汤吗?确实救命之恩一顿鱼汤把人给打发了,确实不太合适。]淮朝颜若有所思,乖巧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报恩就留在下次吧。”封夏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得逞的光芒,带着藏满深意的笑意,“走吧,上车。”


    淮朝颜低着头跟在封夏身后,手指却悄悄在手机上敲击:【小语,我请救命恩人吃饭,最后他付钱了,让我下次再报恩!怎么办啊!又要跟他再吃一顿吗?呜呜呜,我社恐!】


    小语平静回复:【阿颜别慌!你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餐厅,或者换一个报恩形式,为他画一幅画呢……】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归途。


    “啪嗒……啪嗒……哗——”


    天空毫无预兆地奏响了夜雨的交响乐,车窗外擦肩而过的车水马龙,在淮朝颜的视线里逐渐变得模糊。


    在模糊的水幕和氤氲的车内暖气中,她突然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同样下着冰冷秋雨的傍晚。


    作为蓝江市顶尖的重点中学,蓝江中学汇聚了全市众多优秀学生。在这个分秒必争的高考精英修罗场,即使是淮朝颜这个美术生也难逃被升学压力裹挟的命运。


    一个被素描和速写填满整个下午的周末傍晚,她拖着保存一丝精力的疲惫身躯向家走去。


    蓝江市深秋后,夜晚一向来得早。不过傍晚七点,天空已是一片浓稠的墨黑。淮朝颜裹紧了身上的粉色风衣,莫名觉得今天的天色比以往都还要阴沉几分,连空气都带着一种阴沉的寒意。


    “啪嗒啪嗒……”


    奈何“天不遂人愿”,酝酿已久的阴云终于兜不住,天空下起了大雨。


    就差一条街就到家了。淮朝颜惊呼一声,她慌乱地踩着水洼,窜到往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站定后,她狼狈地喘息着,抬手将额前几缕湿得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屋檐滴落的雨水,不断滴落又汇聚在地面,画出了零零散散的小水圈。


    一下、两下、三下……


    淮朝颜突然玩性大发,悄悄抬起脚,试探性地踩向眼前一个小水洼的边缘。


    “啪!”


    水花应声溅起,荡起小水花。冰凉的水珠沾湿了她的鞋面和裤脚,却让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尽道不明的解压感。


    连日来堆积的课业压力以及这糟糕天气带来的烦闷,似乎都被这恶作剧般的“破坏”冲散了。


    直到忽然闯入的一只脚。


    她正专注地一脚踩下,溅起的水花毫无偏差地溅落到了凭空出现的白色运动裤上。


    [不是没人吗!]淮朝颜瞬间僵住,惊慌失措地抬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异常醒目的草绿色卫衣。绿色是很挑人的,但这人却穿得格外清爽好看,身姿挺拔,样貌干净,扑面而来的阳光感携带着春天的生机勃勃。


    是封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淮朝颜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道歉,下意识弯下腰去查看封夏裤脚处自己的“杰作”——一片显眼的污渍。


    “咚!”


    结果动作太猛,额头“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封夏身上,差点把毫无防备的他顶出了屋檐。


    封夏:“……!”


    淮朝颜:“……!”


    看着封夏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淮朝颜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她语气慌乱:“对不起对不起!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封夏堪堪稳住身形,没有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淮同学,又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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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他揉了揉被撞到的手臂,语气调侃:“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


    淮朝颜脸颊羞愧得滚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过……”封夏话锋一转,突然挑了挑眉,带着点促狭和难以言喻的温柔,“你运气很好。”


    看着淮朝颜因困惑而显得格外迷离湿润的眼眸,他露出一个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笑容:“你遇到了我。”


    街道旁的灯光明明很亮,但封夏的眼睛里似乎盛着更耀眼的光,他将手中那把深蓝色的雨伞径直塞进了淮朝颜冰凉的手里。


    “啊?”淮朝颜有些懵,手里握着那把还带着少年掌心余温的伞,大脑一片空白。


    “淮同学。”封夏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利落地将卫衣宽大的帽子往头上一套,遮住了浓密的黑发,“下次再见!”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进了雨幕之中。


    “喂!等……等等!封夏!你的伞!”淮朝颜这才反应过来,急切地朝着雨幕中那个绿色身影喊道。


    “给你了!”封夏没有回头,清亮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雨幕,惊起了屋檐下几只避雨的麻雀。


    “谢谢啊!”身后的淮朝颜大声道谢,看着那个奔跑的绿色身影渐渐模糊在雨雾里,直至消失。


    车辆再次稳稳地停在酒店大门口。


    “到了。”


    封夏清朗的声音将淮朝颜从遥远的时空中唤回,她点点头,手指有些木讷地解开安全带,低声应道:“嗯……谢谢。”


    “等下。”封夏利落解开安全带,长臂一伸,探向后座。下一秒,他径直推开车门,高大的身影瞬间没入冰冷的雨幕之中。


    “咔嗒。”


    一把深蓝色的雨伞在封夏手中展开,发出“咔嗒”的轻响,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清晰。


    淮朝颜推开车门瞬间,伞面便恰到好处地倾斜过来,将细密的雨丝隔绝在外。


    从她的视线看去,封夏肩头处的橙红色夹克洇开出一片深色的湿痕。


    “拿着。”封夏笑着将伞柄递向她,指节处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雨珠。


    淮朝颜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封夏微凉的掌心,又迅速缩了回来。


    见状,封夏带着不由分说地的温柔,将伞柄稳稳地塞进她下意识蜷缩的手里。


    “谢……谢谢。”淮朝颜的声音很轻,浅琉璃色的眼眸飞快地瞥了封夏一眼,接住了伞柄。


    “元旦快乐,淮朝颜。”雨伞之下,封夏微微倾身,褐色的眼眸闪烁着温柔的光亮。


    “元旦快乐!”淮朝颜握着伞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冰凉的金属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封夏掌心的温度。


    “那……再见。”她似乎不敢再多停留,仓促地说完,像只电量耗尽的小兔子,握着那把仿佛滚烫的伞,冲进了酒店大门的光晕里。


    [这感觉……与八年前那个雨夜太像了!好紧张!好紧张!奇怪?我有什么好紧张的?社恐又犯了?不管了,先回去躲起来,今天的社交能量严重超标了!]


    封夏还站在原地,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他的肩头,他深邃的目光追随着那个逐渐融入酒店光晕的背影。


    直到旋转门彻底静止,他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嘴角噙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弧度。


    在这时。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雨夜的静谧。


    封夏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弯腰坐回驾驶座。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洛景川。


    指尖刚划过接听键,一声音量爆表的哀嚎如同惊雷般响彻了整个车厢:


    “卧槽!老夏!你这两天搞什么去了!还搁哪儿潇洒呢!你白月光回国了,刚下飞机就问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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