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整理着从孩子们那里收集来的情报。
目睹玛丽亚施展通灵术的人是个叫法埃尔的牧羊人。
而且玛丽亚一直有些古怪行为，有次和法埃尔在一起时，她曾试图撕咬腐烂的狼尸。
法埃尔、玛丽亚，还有埃里克。
小女孩怀疑这三人存在三角关系。
“越来越奇怪了。”
伊安把想法告诉同伴们。
“我还是想不通玛丽亚杀害埃里克的动机——他们不是互相喜欢吗？”
“甚至还送过礼物呢。”
贝伦卡低声说。
她手里正拿着埃里克的遗物短刀。
“用容易暴露的通灵术杀人，还被当场抓获。”
“伊安，你该不会想说...”
奇拉小心翼翼地问。
伊安点了点头。
“杀害埃里克的...可能不是玛丽亚。”
贝伦卡微微皱眉：
“可她自己不是承认了吗？说是她杀了埃里克。”
“不，你们都没有注意到，玛丽亚说的是不是故意的。”
“有区别吗？”
“意思是埃里克的死违背了她本意。”
玛丽亚从未解释为什么要杀害埃里克。
她只反复强调记不清了和不是故意的。
“如果她真是凶手，怎么可能被几个农夫抓住？”
“或许是某种原因导致她没法使用魔法。”
“有这个可能，不过漏洞还是太多了。”
“她的动机和她后续被抓住的行为完全相悖。”
“但她现在不是乖乖待在仓库里吗？再去好好问问...”
就在奇拉说话时，远处有人慌慌张张跑来。
“魔、魔法师大人！”
村长气喘吁吁地喊：
“出、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
“玛、玛丽亚她！玛丽亚她！”
村长扯着嗓子尖叫：
“那个婊子不见了！”
真他妈见鬼。
贝伦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奇拉也沉着脸等待伊安指示。
“先找人。”
伊安立即动身追捕玛丽亚。
“奥伯隆！去找那个黑发姑娘！”
“遵命！”
奥伯隆不愧是鸟中的流氓，他冲进森林见鸟就打，边揍边吼：
“黑毛丫头在哪儿！说鸟语！！！”
“古菇古！！！”
鸟群在奥伯隆乌鸦之拳的威吓下，忙不迭供出情报：
“往、往空地那边去了！”
“敢骗我就不是揍几拳能了事的！”
“古菇姑！！！！！”
奥伯隆体型比普通乌鸦大得多。
跟乡下养肥的母鸡差不多重，难怪伊安老抱怨它沉。
在动物界，体型就是战斗力。
除了猛禽外，奥伯隆能揍扁所有鸟类。
因此追踪玛丽亚的活很快就有了眉目。
“嘎啊！”
“找到啦主人！”
“在哪？”
“往峡谷
跑得真远。
伊安立即带人下到峡谷。
这里长满令人作呕的绿色杂草，斜坡陡峭难以行走——但反过来想，确实是摆脱追兵的好地方。
要不是奥伯隆，根本不会有人搜查这里。
“小心点伊安！可能有玛丽亚的同伙！”
贝伦卡出声警告。
如果玛丽亚是蓄谋逃脱，有接应也很正常。
“在那！”
很快伊安就发现了黑发少女。
她像在找什么东西，正四下张望着。
伊安立即念出马罗纽斯语：
““大地啊！””
坚实的地面顿时化作松软泥潭。
玛丽亚一惊，踉跄着想要挣扎起来。
“要杀吗伊安？”
“先别急。”
伊安让同伴们警戒，独自走向玛丽亚。
少女似乎已经从慌乱中恢复，又开始翻找起来。
伊安静静观察着。
很快玛丽亚从土里挖出什么东西——
那是条巴掌大的蚯蚓。
她无视伊安的目光，直接举起还在扭动的蚯蚓往嘴里送着。
啪。
伊安打落了她手中的蚯蚓。
肥硕的虫子在泥地上扭动。
玛丽亚呆呆望着它。
伊安静静观察了玛丽亚一会儿。
准确地说，是在观察黏附在她身上那层黏稠的死亡神秘。
玛丽亚的躯体上攀附着某个鬼魂。
虽然伊安不是通灵术士，却仿佛能知晓那个灵魂的真相——
饿殍之灵，或者说，饿鬼。
“您是那个魔法师吧...要抓我回去吗？”
玛丽亚轻声呢喃，表面看来只是寻常少女的询问。
但伊安感知到了其中沸腾的神秘力量——仿佛她体内翻涌的愤怒正与神秘产生共鸣。
这种特质偶尔也会在奇拉身上闪现。
正是新手魔法师特有的痕迹，当事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接触着神秘。
“其实我真正想吃的...是尸体哦。”
“尸体？”
“没错，因为这附近飘着甜美的气味呢。恰到好处的腐臭味，爬满蛆虫与蝇卵的...无主尸骸的气息...”
扑通。
玛丽亚缓缓跪倒在地。
“说到这个份上...您应该明白了吧，是的...我是个怪物。”
“我从很久以前...就这副模样了。像头疯狗似的...总想把所有东西塞进嘴里。每当闻到腐肉的气息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很恶心对吧？”
她向伊安露出苍白的后颈。
“死亡之力在我血液里流淌...亡者的意志不断...啃噬着我的身心。所以...我把深爱我的男人给...杀掉了。”
啪嗒。
传来泪滴坠地的声响。
“是我的疯狂...我体内邪恶的力量...亡者的哀嚎...毁掉了一切！”
“玛丽亚。”
“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能无视这种诅咒取走我的性命吧？”
她抽噎着说，“那么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我！带走这可怕的诅咒！求求您！！！”
伊安沉默地俯视她许久。
贝伦卡紧闭双眼，奇拉咬破了嘴唇。
少女混杂着呜咽的悲鸣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
接触过神秘之人往往如此——所谓神秘，正因其超越人类理解而得名。
被神秘侵蚀者做出不可理喻的行为，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玛丽亚病态地渴求腐肉并非本意，而是寄生在她血肉中的亡灵作祟。
与她的意志无关。
正是这点将她逼至疯狂。
奇拉对这个女孩充满怜悯。
如果没遇见伊安的话...我大概也...
她曾在毫无魔法基础时就被火焰神秘所注视。
若非遇见伊安，恐怕至今仍只会摆弄烟花棒。
最终必将在某天被自己点燃的火焰吞噬。
被神秘眷顾既是祝福...亦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