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内。
萧危楼在楼顶喂完鹤，刚下楼就听见姜梨儿问：“楼主现在到哪儿了？”
“凉州。”
听萧危楼这么说，花筱筱笑出声来：“轮到七寒门了吗？是不是该我们出马了。”
姜梨儿附和：“之前金昌城那两次我们没能参与，这次可不能错过。”
谢远舟就在一边，听他们这么说，淡淡道：“那还等什么？快些出发吧。”
四人说着，按动楼内的机关，望月楼就自己动了起来。
它跑动的速度很快，完全不输千里马。
江湖中人只知道望月楼是一座可以移动的高楼，却不知道这座楼移动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柴郁原本已经开始怀疑，望月楼和雪衣的关系。
等到六月十五日，他收到望月楼出现在兰溪城中的消息后，原本的猜忌顾虑便消了大半。
毕竟那日，雪衣和凌逸月是在金昌城中，而望月楼却远在兰溪。
他又哪里会想到，墨衣比他早算了一步呢。
如今十五日已过，望月楼又一次消失在世人面前。
现在他们就算去到墨衣所在的城也没关系。
更何况，七寒门在凉州城中一家独大，它的规模远超九顾帮。
若墨衣真要动手，有他们的帮助，也会更稳妥一些。
“不过、在我们赶去凉州之前，是不是要先将雪衣恢复记忆的消息传出去呢。”
之前江湖中人在得到雪衣的消息后，之所以没有趋之若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听说了雪衣失忆的消息。
在她恢复记忆之前，就算抓住她，也无法很快得到墨家口诀的秘密。
但若是雪衣恢复了记忆，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谁抓住了雪衣，就等同于得到了墨家口诀。
虽然墨家手札同样重要，可到底是分成了四份，又分别掌握在四大世家手里，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相较之下，他们当然会选择更容易得到的墨家口诀下手。
等掌握了墨家口诀后，再去操心手札之事也不迟。
更何况，如果有了墨家口诀在身，就等于多了一个与人交换的筹码。
若是他人得到了墨家手札，最后也免不了想知道墨家口诀，届时完全可以谈判，靠着合作双赢。
-
临近戌时，换班的弟子回到了七寒门内。
“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吗？”郑灵闲算着时间，该是雪衣和凌逸月到凉州城的时候了。
“没有。”从三个城门回来的弟子都如是说。
“通知下去，这几日加大排查力度，莫让雪衣和凌逸月跑了。”
“是，掌门。”
-
亥时，夜色渐深。
凌逸月回房间之前，眼尖地瞥见墨衣正坐在远处的凉亭内。
他有些好奇地朝凉亭走近，看见她正盯着凉亭外的树出神。
凌逸月刻意清了清嗓，她好似才听见有人来似的，回过神来。
等她回过神，凌逸月才到了她身旁坐下。
“你在想什么？”
“我想等再晚些时候，去七寒门中探查一番。”墨衣径直道。
“这一次，我能一起去吗？”凌逸月问道，一双漂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墨衣的嘴唇动了动，还不等开口，他就着急补充道：“我保证不会碍事。”
“说什么呢，我可从没说过你碍事。”墨衣听他这么说，忙出声反驳。
凌逸月乐了：“那你就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准备。”
“要去也是等半夜去，至少也要等子时过后。”
丑时，凉州城一片昏暗，夜幕低垂。
皎洁的月光洒落，映照在街道之上。
微风轻袭，有两道黑影穿梭在凉州城的上空。
按照计划，墨衣和凌逸月一同离开了影组织的据点，打算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去七寒门中探查一番。
两人的轻功都极高，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已到了北城门外。
借着月色，他们看见守门的弟子已是昏昏欲睡。
只听见一阵风声，守门的弟子甩甩头距离振奋精神，在他们忙着醒神的功夫，墨衣和凌逸月早已进到了七寒门中。
到底是凉州城最大的门派，七寒门的布置摆设一点儿都不输紫藤山庄，甚至排场摆得更足更大。
一路看来，光是门就有大门、中门、前门、侧门、后门五种。
每个门前都有守门的弟子，大门前守着的弟子自是最多的，有十数位，中门和前门也有七、八位，侧门和后门守着的弟子相对少些，就只有两位。
“郑灵闲倒是挺会享受的，他自己睡觉，让弟子给他守门。”凌逸月忍不住吐槽道。
“好在他没安排弟子昼夜巡逻，不然我们探查起来只会更加困难。”墨衣说着，脚下轻点，整个人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落在了前院之中。
凌逸月见状也赶忙飞身下去，跟在她身后。
他们没有径直去到后院，是考虑到郑灵闲这会儿多半就在后院当中的厢房内休息。
原本他们就只是要探查一番，查清楚七寒门是否也参与了当年屠灭墨家机关城一事。
若是径直去到后院，没来得及查清，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前院有正厅、会客厅、侧厅、书房，正厅正对着的院子旁还有一座假山和一方池塘。
正值六月，池中的荷花都开了，传来阵阵清香，偶尔还能看见几只萤火虫飞舞在池塘上空，泛起点点莹光。
除去书房的门是关着的之外，其他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着的。
这倒也正常，毕竟像正厅和会客厅、侧厅这一类房间，大多是用来招待客人用的。
谁会想不开把自己私藏之物，或是机密明晃晃摆出来给旁人看呢。
像郑灵闲这种做事考虑再三的老狐狸，就更不可能做这样的傻事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墨衣和凌逸月还是在正厅和会客厅内晃了一圈。
他们分头行动，没一会儿就探查完了前院的房间，包括关着门的书房。
前院后看过之后，两人来到后院。
相较起前院，后院的探查难度就大得多了。
要在不惊动七寒门的情况下，找到后院的储物间，并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后院有上百个房间，此时全是黑灯状态，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样子。
这上百个房间中有的是用来休息的厢房，有的是存放物品的储藏室。
若是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判断失误，闯到卧室之中。
凌逸月正思索着该怎么行动，就看见墨衣淡定地推开了一扇门。
她的动作十分轻柔，这门在她手中仿佛变得十分听话，打开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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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发出一丝声响。
凌逸月还顾不上吃惊，就被墨衣一把拉进了房间内。
房门被轻轻关起，她点亮了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光芒，能看见这个房间正是一间储物室。
“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凌逸月低声问。
“很简单，离我们最近的这几个房间，只有这间没有传出人的呼吸声。”
听墨衣这么回答，凌逸月觉得离谱又合理。
合理的地方在于储物室中存放的东西都是死物，自然不会发出声音。
离谱之处在于他不否认这些房间中有人的呼吸声是很重，就算站在门外也能听得清楚，但也有呼吸声很轻的，除非是内力深厚之人，否则很难听见。
凌逸月早知道墨衣的武功了得，可现在他却觉得，他还是低估了她。
不等他多想，就看见墨衣径直走到了一个箱子前，这箱子上了锁。
看这把锁的光滑程度也知道，这个箱子时常被人打开查看。
还不等墨衣开口，凌逸月就看出她的心思，走到她身旁，将木簪子插了进去。
锁应声开了，打开木箱后，不出所料，里面躺着不少墨家机关城的东西。
在打开木箱的一瞬，凌逸月注意到墨衣有片刻的愣神。
虽然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但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墨衣来探查七寒门的原因，她是想在和郑灵闲交手前，找到他曾参与屠灭墨家机关城的证据。
同时，也是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个门派。
这些日子以来，凌逸月自认为对墨衣已有了解。
她嘴上说着自己是一个为了报仇，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绝情之人。
可实际上，她远比江湖上很多名门正派来得正义得多。
她从未滥杀无辜，就算是报仇，也只会针对那些曾经参与过灭城的人。
墨衣并未注意到身旁凌逸月的情绪变化，她此时一门心思都在面前的箱子上。
刚才打开箱子后，她有一瞬的愣神，只因她看见了一本对她来说无比熟悉的笔记。
这笔记是兰莲心师姐的。
“小衣儿。”记忆中兰师姐总是笑得温柔，会在墨衣睡前，给她讲好听的故事。
这本笔记是兰莲心师姐专门为她整理的，上面写满了她爱听的故事。
这些好听的故事，她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
墨衣从箱中取出笔记，笔记上有几个洞，像是被飞镖扎穿的印子。
镖印旁满是暗红色的痕迹，墨衣认出这些是血印。
在看见这本笔记的一瞬，兰莲心死前的样子，在她脑海中闪过。
墨衣清楚记得，兰师姐死不瞑目，她身上中了数镖，死前都还紧紧盯着她床榻的方向。
直到死，兰师姐都在担心她。
那么好的兰师姐，死得不明不白。
墨衣想着，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一定会让害死兰师姐的人付出代价。
半晌她调整心情，翻开陈旧的封面，内里的字迹早已被血糊了一片，看不出原本写的是什么。
即使看不清上面的字，墨衣还是能隐约记起这上面的每一个故事。
因为这笔记上，饱含了兰师姐对她的爱护。
明明笔记上都是一些睡前小故事，可笑的是，郑灵闲却把这笔记当成了墨家秘籍，封存在了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