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应，墨衣就继续道：“他说是你砍断了陆英的胳膊，划花了他的脸。”
“不、不是我。藤匡乱说的，你别信他。”蒋商陆还在挣扎，墨衣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看向他腰间挂着的玉坠，“那蒋帮主能解释一下，你身上的玉坠，是哪里来的吗？”
“这玉坠是我自己的，陆字是我的名字。”蒋商陆还在嘴硬。
“你少骗人！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这是陆师兄的玉坠，是他爹娘留给他的遗物。这玉坠上的穗子是南师姐给他编的，你又去哪里买到一条和南师姐编的一模一样的穗子？而且这玉坠，陆师兄一直戴在身上，几时成了你的了？”
“陆师兄？南师姐？”蒋商陆听了她的话惊道，“你说的南师姐，是南月纱？”
蒋商陆有些做贼心虚，虽说陆英的确不是他杀的，可南月纱却是被他一剑穿心。
看她来势汹汹，正是为了报仇而来。
刚才他听墨衣所言，就连藤匡都不是她的对手。
蒋商陆曾与藤匡交过手，深知自己的身手在藤匡之下。
若是连藤匡都打不过她，他就更打不过了。
原本就难有一线生机，若是被她知道南月纱的死和他有关，他必死无疑。
墨衣注意到了蒋商陆的表情，在一瞬之间的微妙变化，她猜到他兴许和南月纱的死有关。
她盯着蒋商陆，面上不动声色，就听见他自嘲出声，笑道：“瞧我这记性，你刚说过，你姓墨。”
“墨姑娘，你师兄的玉坠，我可以还你。”蒋商陆说着将腰间的玉坠扯下，握在手中，“只是，若我将玉坠还了你，你便会离开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没必要为了保住一个玉坠，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等看着墨衣点了头，蒋商陆才放心地将玉坠递上去。
墨衣接过玉坠，小心翼翼收好后，沉声道：“我会离开，不过不是现在。”
“墨姑娘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蒋商陆看出她眼神中的杀意，心中惊慌，嘴上却不饶人，“据在下所知，凡是墨家机关城中的弟子，皆是言出必行的豪杰英雄。”
“是啊。”墨衣冷哼，“他们全是豪杰英雄，比你们正义百倍、千倍。你们一个个嘴里说着敬佩、崇拜，却联合起来把它毁了。”
蒋商陆：“......”
他是很想出言反驳，但墨衣说的都是真的。
当年一众武林人士，便是觊觎墨家机关城的宝藏和秘籍，才会一起联合，想方设法进到了机关城内。
他们之间彼此牵制，约好谁也不将此事说出去。
不过看墨衣的样子，大约已经猜到了。
像墨家机关城如此厉害的传说般的存在，若不是江湖门派一起联合群起攻之，又如何能打得过他们？
实际上，就算是江湖门派联合起来，也并没有打过。
多亏了还有其他人的助力。
他心想着，听见墨衣的声音响起：“墨家机关城早已不复存在，我也不想做什么英雄豪杰。”
这些年，墨衣早已看清了，要对付江湖中的这些伪君子、真小人，就要比他们更狠。
蒋商陆看出她眼中的决心，知道自己此劫难逃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背着手拿到了床边的剑。
想趁墨衣不注意时，先下手为强。
只是他手中的剑才刚一刺出，还不等到墨衣跟前，就见她一个淡定地抬手，两根手指便已稳稳夹住剑身。
随后她的手指只是略一用力，就听见“咔”的一声，剑断成了两截。
稍长的一截掉落在地，发出“哐啷”的声响。
蒋商陆看着手中只剩下一截的断剑，直接傻眼了。
虽说他早猜到墨衣武功了得，却没想到她的武功竟如此厉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偷袭岂非君子所为？”墨衣冷笑出声，“对了，我竟忘了，蒋帮主和藤庄主不一样。你从未自称过君子，这么看来，你至少比他诚实些。”
墨衣说的话像是在夸他，可蒋商陆此刻却笑不出来。
他只觉自己的脑袋像是悬在脖子上的，随时都有掉下来的风险。
是人就怕死，更何况、他还不想死。
墨衣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并不急着取他性命，反而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他又凑近了些。
眼看着匕首就要划上他的脸颊，蒋商陆只觉脚像是僵住了无法动弹。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握紧手中的断剑一阵乱挥。
过了一会儿后，他睁开眼，发现身前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原本面前的那把匕首，也跟着不见了。
他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蒋帮主，你是在找我吗？”
蒋商陆一惊，转头望去，看见墨衣正悠闲地倚在床边，冷眼盯着他。
“墨姑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蒋商陆何时受过这种折磨，比起直接给他一剑，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挨一剑的感觉，才是真的折磨人。
蒋商陆的内心几近崩溃，他忍不住喊道。
“面对未知死亡的恐惧，原来蒋帮主也是会怕的啊。”墨衣正是知道这么做，对蒋商陆而言是一种折磨，才会迟迟不动手一剑解决了他。
在墨家机关城的时候，她的师姐、师兄何其无辜？
他们又是如何做的？
不光杀了他们，还在死前折磨他们。
从在墨家机关城中自己房间里醒来的那日起，墨衣就发过誓，所有害过墨家机关城的人都要死。
她不仅要他们死，更要折磨他们。
师兄、师姐在他们身上所受的折磨，她会百倍、千倍讨回。
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见墨衣目光坚决，蒋商陆知道她绝不会放过自己。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凶狠。
既然求情无用，他总要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哪怕被人说是卑鄙，至少能够活下来。
这么想着，他悄悄将手伸向桌底，扯下了桌底的一个锦囊。
这锦囊中装着赤椤粉，这粉细腻易被吸入，只消一丢丢，就能毒死一头牛，更别说是人了。
他心想着，刚要将手中锦囊撒出，就被墨衣一把抓住了手腕。
随后“咔嘭”一声，他的手断了。
“啊啊啊啊！”蒋商陆疼地趴在地上，锦囊也掉落在地，有粉飘了出来。
眼看蒋商陆马上就要吸入，墨衣提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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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房间。
他摔在了院中，墨衣也飞身出了房间，来到了庭院内。
“蒋帮主，亏你能想出用毒这招。”
蒋商陆听了她的话，恨恨道：“哼、被你识破了。不然，你必死无疑。”
墨衣闻言嗤笑：“可惜，你不能如愿。我最不怕的就是毒，就算中了毒，你也会比我先死。”
“怎么可能？”蒋商陆不信。
“我有医绝徒弟配制的香包随身，可解百毒。蒋帮主、你有吗？”
“医绝的徒弟？”蒋商陆一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花筱筱？你是望月楼的楼主？”
“没错，我正是望月楼的楼主。”
原来她不仅和墨家机关城有关系，还是近些年闻名江湖的望月楼的主人。
若他有墨家口诀和手札助力，再加上望月楼辅助，何愁无法称霸武林？
蒋商陆这么想着，从心底里嫉妒起墨衣来，她拥有他所想要的一切。
他知道墨衣没有骗他，毕竟他马上就要死了，她没必要骗一个将死之人。
“蒋帮主，我给你两个选择。”墨衣说道，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一字字传入蒋商陆的耳中，在他听来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一是你说出当年组织屠城的主谋，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一是你继续保守秘密，你在死前会受尽折磨。”
蒋商陆自嘲地笑笑，事到如今他还有的选吗？
“我只能告诉你九顾帮不是主谋，紫藤山庄也不是主谋，当年参加的江湖门派很多，他们各个都不是主谋。至于真正的主谋，你还是自己慢慢想吧。”
“果然、为何你们每个人都不愿意说出谁是主谋？”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墨衣只觉无奈。
这些帮派之间好像互相牵制，又好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上。
可是人都要死了，宁死也要保守这个秘密有何意义？
“你应该知道望月楼的本事，就算你不说，我早晚也会查到的。”墨衣最后说道。
蒋商陆闭上眼睛，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不能说。
看他心意已决，墨衣无奈，手中剑光舞动。
只一瞬，蒋商陆那张带有刀疤凶神恶煞的脸上，就又多了数道划痕。
他睁开眼，看见墨衣收了剑，在她转身的一瞬，留下了一个破绽。
蒋商陆哪里能放过这个破绽，他知道这是他唯一可以拼一拼的机会了！
他一跃而起，手中断剑眼看就要狠狠插入墨衣的后背。
就在即将碰触到她后背的瞬间，蒋商陆只觉胸口一滞，他低头望去，看见墨衣不知何时出了剑，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蒋帮主，这样就对了，就是要反抗才有趣嘛。”
蒋商陆的身子再次重重跌落在地，他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目光开始变得涣散。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墨衣如是说。
原来，那个破绽竟是她故意而为之。
他早该想到的。
“你杀了南月纱师姐，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墨衣的声音冷冷响起，蒋商陆不甘地闭上了眼。
他本以为金昌没了紫藤山庄，从此便是九顾帮的天下。
何曾想，仅是相隔几日，从此金昌既没有紫藤山庄，也不会有九顾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