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匡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慕容紫一死,他仅存的理智也没了。
“痛吗?藤庄主?”墨衣冷眼看他,“你只是失去一个至亲,就如此难受。而墨家机关城中上百口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凌逸月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从墨衣口中说出墨家机关城灭门之事。
脑海中闪过在破庙的那个晚上,她的呜咽声就在耳边。
六岁的孩童,一夕之间满城尽灭。
她的亲人、朋友,全都不在了。
这怎么能不恨?
对于墨衣的遭遇,凌逸月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十分能理解她要报仇的心情。
爹和洛伯伯有着和她类似的遭遇,当年被称为世外桃源的“凌城”在江湖人的追捧之下,成了一座“死城”。
爹和洛伯伯隔了十四年,才重新团聚。
很多时候,江湖上的争斗,都来自于世人的贪欲。
凌逸月想着,看向不远处面对面站着的墨衣和藤匡。
他们一人手中持剑,一人手里握刀,周身尽是肃杀之意。
大战一触即发。
凌逸月向后退了几步,倚靠在紫藤花架旁。
他知道墨衣想要亲手报仇,他若出手帮她,反而对她来说是负累。
不觉已是丑时,夜愈发深了。
忽然间,狂风大作。
大风席卷而来,吹得紫藤山庄的草木沙沙作响。
爬满紫藤花的花架被风吹得摇摆不定,连带着凌逸月身上的披风也被吹起。
他看向远处的两人,他们的发丝也被风吹得凌乱,可握着武器的手却越发坚定了。
“藤庄主,你的密室内为何会摆有陆师兄的木雕?”墨衣说这话时,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
只要一想起陆英死前的惨状,她就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千刀万剐。
“陆师兄?”藤匡笑得肆意,像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你是说陆英吗?那自然是因为我亲手杀了他啊。”
墨衣闻言,握着剑的手不禁一颤。
藤匡见状又补道:“我不只是杀了他,还挑断了他的脚筋。他在地上爬啊爬、爬啊爬......”
“住嘴!”墨衣知道藤匡是在故意刺激她,自从他亲手杀死慕容紫以后,就不想活了。
她手中长剑挥舞,直奔藤匡而去。
就在藤匡闭上眼睛,准备安心接受死亡时,墨衣的长剑却并没有插入他的胸膛。
他正疑惑间,还不等睁开眼,就觉两腿一痛,跪在了地上。
“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墨衣的声音沉静,“你是如何折磨我陆师兄,我便如何折磨你。”
她说着,瞥见藤匡想要咬舌自尽,飞快点住了他的穴道,“想自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墨衣说罢,手中剑一挥动间,藤匡的一只胳膊就被切断了,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浸湿了他周围的地面。
藤匡只觉身子剧痛,疼得已经麻木,几近失去知觉。
在胳膊被砍掉那一瞬,藤匡明白了过来,墨衣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英的死状是什么样,她就要让害他的人和他死得一样,甚至比他还要惨。
藤匡原本是不怕死的,但这个不怕死的前提是他要死得痛快。
若被一剑刺穿身体,痛只在一瞬。
可这会儿他已完全看清,墨衣是不可能让他只痛一下的,她要折磨他。
看着墨衣手中的剑朝自己的脸慢慢逼近,藤匡开始慌了,出声为自己辩解道:“墨姑娘、你陆师兄的脸不是我毁的,胳膊也不是我砍断的啊。”
“藤庄主,你都已经要死了,还在意你的这张脸吗?”墨衣冷笑一声,“再说你这张脸,横看竖看也无甚可取之处,留着何用?”
墨衣觉得悲哀,她替慕容紫不值。
一个自诩正派的豪杰,以宠妻而博得更多的好名声。
到头来,他最在意的,竟然是自己那张算不得俊朗的脸。
“我说、我说,我只能告诉你九顾帮的蒋商陆,也有参与灭城一事。”藤匡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怕墨衣不信,他又补充道,“我和他是后来赶到一处房间内,那时候陆英还活着,我只是挑断了他的脚筋,折磨了他一番。之后砍断手臂和划花脸,全都是蒋商陆做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看,他身上还挂着陆英的玉坠。”
蒋商陆身上挂着陆英的玉坠,早在进到金昌城的第一日,墨衣就知道了。
见墨衣停下了动作,藤匡松了口气。
墨衣转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紫藤花架上。
不等她开口,凌逸月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朝她走近了些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帮我一起把山庄中的其他人都移到庄外去。”墨衣说。
“好。”凌逸月并不多问,而是径直开始行动。
没多久的功夫,山庄中昏迷的弟子就全都被移到了山庄之外。
一切办妥之后,墨衣还将慕容紫和连翘的尸体也带出了庄外。
她要找个清静之地,让他们入土为安。
在墨衣忙着将慕容紫带出山庄时,凌逸月也没闲着,他专门去了一趟没来得及关闭的密室,从密室中取出了木雕玩偶。
他记得,墨衣在看见这个木雕玩偶时,眼神曾有一瞬变得柔和。
藤匡还在挣扎着往前爬,可他爬了半天,也只移动出几步距离而已。
墨衣已经回到山庄内,她就落在藤匡身前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支火把。
火把的光比月色明亮,照亮了她周身的一切。
她白色的衣裙沾上了血,血已晕染凝固,倒像是在裙边开出了一朵花。
“藤庄主,永别了。”
墨衣冷声说道,手中火把一丢,落在了藤匡身旁远处的架子上。
藤匡眼中满是绝望,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憋屈地死去。
更没想过,他所拥有的财富、他的山庄,会有一天在他面前被一把火烧掉。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耳边传来阵阵笑声。
他听出这些笑里,有他自己的笑。
这是十二年前,他和一众人看着大火将昔日传说的墨家机关城烧尽时,他和众人一起发出的笑。
那个时候,他觉得能将传说中的墨家踩在脚下,甚至让它灭亡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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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如此对待?
“你是如何对待我师兄,我便如何对待你。”耳边回响起墨衣冷冷的声音,藤匡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了。
若是有来生......
他想着自嘲地笑了:他这样的人,怎配有来生?
借着大风,火势燃烧得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整座紫藤山庄就已燃了一半。
墨衣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藤匡绝望地朝密室的方向伸出手。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惦记着宝藏。
墨衣冷哼一声,不再继续看下去,她一跃而起,身形闪动,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山庄之外。
紫藤山庄本就在金昌城的东城门外,并不在城中。
所以就算整座山庄都燃尽,也影响不到金昌城内的百姓。
“这样好吗?”凌逸月早已等候在庄外,等墨衣出来后,他朝她走近问道。
“什么?”墨衣不解。
“山庄内藤匡私藏的墨家物品也都会被一起烧掉,这样好吗?”凌逸月又问。
“那些秘籍、偃甲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听墨衣这么说,凌逸月了然。
墨家机关城内的物品,不管是偃甲或秘籍对城中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可城外的人却想尽办法想要得到。
“那木雕呢?”凌逸月试探着问道。
墨衣一怔,刚才她并非没想过,要带走陆英的木雕玩偶,可带了又如何?陆英已经回不来了。
留着旧物,睹物思人,是活着的人对自己的慰藉。
她不配。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陆英说不定就不会死。
不等墨衣再想下去,熟悉的木雕玩偶就晃动在她面前。
凌逸月的笑脸随之出现,“噔噔、就知道你舍不得,在大火前,我已经拿出来了。”
墨衣的目光落在木雕玩偶之上,她的目光悠长,仿佛又透过它望见了过去。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道了声谢。
“你怎么都不笑了?”凌逸月本以为拿出这个木雕玩偶,墨衣会开心、会感谢。
没想到感谢是有,开心看不出。
自从在落云岛上,她对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凌逸月再也没有见过墨衣笑了。
他不由怀念起,她当“雪衣”的那些日子。
至少,在她还是雪衣的时候,会对他笑、对他撒娇,如今只有淡漠疏离。
墨衣并未回答他,凌逸月其实心里知道答案。
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如何笑得出来。
而且据他观察,她不只是恨屠灭墨家机关城的人,就连对她自己都抱有恨意。
她似乎是把她那些师兄和师姐的死,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凌逸月很想开导她,但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如今,只能陪在她身边,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做傻事的。
凌逸月心想着,看向墨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
墨衣正忙着替慕容紫整理仪容,无暇顾及其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凌逸月目光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