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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作者:我独顽且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41、


    “君侍、君侍……”


    呼唤之声仿佛来自九重天外,他明知该从沉眠中挣醒,眼皮却重若坠铅,连睫羽都凝着未散的倦意。


    “君侍,”那声音愈发地急切起来,“快醒醒,太后召见!”


    太后——


    他神识几乎就在刹那之间被强行拽出了深井,霍然开眼,心如擂鼓,朦胧中就见那之前的老太监满脸愠色地站在他面前,一双眼冷冷地睨着他,见他终于醒来,出口如冰:“君侍,太后召见,速速随老奴至正殿。”


    “是……”他此时仍觉头晕目眩,不得不在老太监寒意摄人的目光下缓缓地扶桌起身,稍稍理了理衣冠,举步跟在已然转身快行的老太监身后。


    原是见过方墨后,竟在圆桌上盹了过去。如今神思迷惘,委实算不得应对太后的好时机。


    暗中苦笑,脚步却不敢稍作怠慢,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他终是站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


    老太监领着他入内,他垂首随行,殿内燃着的安神香一缕一缕地缠来,似有意混沌他的清醒——行至殿中,他屈身跪倒,额头触到微凉的青砖,恭敬道:“臣宋瑜微,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抬起头来。”


    这嗓音听着约莫五十开外,似淬着碎冰,明是平缓的语调,却令得殿中的安神香都为之凝滞。


    宋瑜微依言抬头,正对上——皇帝……为什么他也在这里?


    少年天子立在御座右侧,身着藏蓝色的玄服,面容沉静如水,不见一丝涟漪。唯那双凤目在与他目光相对时,眸中忽有飞星掠过,光芒乍亮,耀过夜幕,一瞬之后,迅速敛去。


    他心尖一颤,微微垂眸后,再望向御座正中那尊贵的太后,只见那女子头戴金凤冠,上有赤金累丝掐出九只展翅小凤,紫金色暗花缎袍,领口袖口滚着银色毛边。她脸如满月,眉峰高挑入鬓,鼻若悬胆,唇线分明,许是上了些年纪,眼下有些许松弛,然微睐的眸子扫过来时,他只觉如腊月当头浇上一盆古井水,冰冷彻骨。


    太后倏然轻声一笑:“还以为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之貌,竟能搅得六宫不宁,还让皇帝开了先例,原也不过如此——皇帝是非留不可了?”


    他背脊生寒,重新垂首,耳听皇帝淡声道:“但凭母后做主。”


    殿内安静了片刻,太后不疾不徐地开口:“宋瑜微,你都听见了?皇帝既说,但凭哀家——哀家便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出宫?”


    他的指尖在袖中微颤,沉下口气,再一次重重叩首:“臣谢太后娘娘恩典,只是臣既已承恩……”


    一咬牙,他听见自己在用发颤的声音道:“依……宫规……便再无出宫之理……”


    冷汗自他额头、鬓角滚落在冰冷的砖石上,一片死寂之中,他只觉得晕眩欲倒。


    太后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冷如冰刀:“皇帝,他说的可是真话?”


    “回母后,宋小侍确曾正式侍寝。”皇帝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喜怒。


    他虽未敢抬头,一颗心却因着皇帝的此话浮浮沉沉,不知是何滋味,唯有清楚,他真真正正,再无任何退路。


    殿内又凝了半晌,太后忽然轻嗤出声:“如此倒成了哀家考虑不周。既是侍过寝的,自然不能再放出去。只是皇帝啊,这宋小侍既是你唯一的男妃,入宫许久还顶着末等位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将来如何服众?”


    他闻言浑身一震,连皇帝也不禁陡然失声:“母后此言何意?”


    太后慢条斯理地道:“皇帝既有此雅好,怎好叫他独承恩宠?天下人瞧着,还不当他是狐媚惑主的精怪?”她顿了一顿,倏然扬声,“来人!晋传懿旨——晋封宋小侍为‘宋贤君 ’,赐金印,食二品俸禄。”


    “母后!”皇帝一声急切的低呼,伴随着广袖拂动的声响。


    太后却恍若未闻,转而向他笑道:“宋贤君既有心整肃后宫,哀家便遂了你的愿。晋封之后,你协同沈贵妃彻查六院账目,再与尚宫局一同操办男子选秀——三月之内,须为皇帝选几个端方子弟入宫,此后两宫并立,也可多些热闹。”


    他未及抬头,就听皇帝又是一声“母后”,声线里压着怒意:“儿臣正欲削减宫用,岂容此刻添设新员?再者宋瑜微于宫闱之中未有寸功,晋封之事未免仓促。”


    “皇儿,”太后长叹,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若不收男妃便罢,既然收了,哪有只宠一人的道理?再者,哀家可听说了,宋贤君还是沧州知府宋大人的长子,你把人家收进后宫,朝堂言官对宋大人怕是微词颇多……多几个男妃,也省得宋贤君一人招人眼了。宋贤君,你说说,是与不是?”


    他跪在殿中,冷汗早将里衣浸得透湿,黏在脊背上如蛇蚁爬行。但太后发问,他不得不答,叩谢之后,稍作沉吟,他开口道:“回太后娘娘,娘娘仁心仁德,为陛下、为臣与臣父思虑周全,臣感激涕零——”


    “然而,”他喉结滚过干涩的疼,双手不由紧攥成拳,指节抵着砖面发颤,大颗汗珠坠落在地,“臣斗胆谏言,如今朝中弊政未清,云州大旱未解,国库尚需休养生息,陛下正为此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此刻若因臣一人‘招眼’之故,便大肆铺张,增设臣侍,举办选秀,耗费国帑,恐非为君分忧,反是为君添乱。”


    话未说完,御座上忽然传来茶盏搁下的脆响。他猛地抬头,见太后的眼里凝着冰,却还是咬着牙说下去,“外界言官若知晓,亦会非议陛下于国事艰难之际,仍不忘充实后宫。臣一人之荣辱毁誉事小,陛下之圣名与社稷之安危事大。臣纵是担下‘独宠’的罪名,受千夫所指……”


    他终是忍不住望向皇帝,声涩而哑:“也不愿陛下圣名蒙尘。求太后念及国事艰难,暂缓此事。臣……甘受一切责罚。”


    皇帝同样凝向他,当他话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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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那双眸中便如雪夜中忽降了星子,耀眼夺目,他明知不该细看,可那光华太美太夺魂,他一时竟是忘我,直到皇帝先行垂眸。


    片刻之后,太后指尖绕着茶盏盖转了两圈,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倒还真有几分巧舌。既然国库吃紧,皇帝又忙着赈灾——那‘选秀’一事,便暂且作罢吧。”


    他再次叩首谢恩,就听那声音陡然转暖,话锋已变:“只是你这颗为公的心,哀家总不能埋没了。”


    微微一顿,她向皇帝道:“"皇帝你瞧,宋贤君既有胆子谏言,不如就让他独当一面?”


    不待皇帝出声,太后却已扬声开口:“传懿旨——”老太监佝偻着腰上前接旨,太后笑容更盛,“着宋贤君全权主理后宫清查,六宫上下无论位份,皆须听其调遣!”


    他只见那老太监跪地领命,心中震骇,太后又是冷冷一笑,声音像淬了毒的针:“宋贤君,给你三个月。若能清出个名堂,哀家赏你;若是查不出……那这‘失察’与‘无能’之罪,便由你一人……一力承担。届时,是去冷宫静养,还是出宫‘荣归故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唯有伏地领命,声音低沉:“臣遵旨。”


    太后微微颔首,挥袖示意,神情淡漠:“退下吧。”


    老太监弓身在前,领着他一路退出慈宁宫正殿。身后殿门轰然阖上,那一声脆响在他心头激起层层涟漪。他只觉手脚冰凉,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寒冰上,直至宫门远去,才敢缓缓松开绷紧的背脊,宫道上的风突然灌进衣领,他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他定了定神,正要继续前行,忽听得身后一阵迅疾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一个是一名御前小太监,匆匆追至,微喘着气道:“君、君侍稍候,陛下吩咐,请您到‘静晖堂’歇息,奴才这便领君侍前去。”


    宋瑜微怔了怔,心头猛然一跳,应声之后,整了整衣冠,随小太监折向幽深甬道。


    静晖堂位于慈宁宫东侧,平日极少有人往来,庭前古槐参天,门扉紧掩。两人行至门前,小太监推门引路,宋瑜微踏入廊下,背后阳光斑驳,身影隐没在空无一人的寂静殿宇。


    小太监请他至屋内歇息,转身出去,过了一会给他送来的茶点,宋瑜微谢过,缓缓地品着清香的热茶,神思一点一点地缓和下来。


    不多时,忽听得殿门轻响,他起身望去,见皇帝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反手把门关上了。


    他喉间发哽,眼眶生热,却还没忘了礼数,上前便要施礼,皇帝却一步跨来,伸手便将他紧紧地抱入怀中。


    少年身上的热气烫得他一时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方,直到皇帝解了他头上的玉冠,些许发丝散落下来,他才恍然回神,低声唤道:“陛下……”


    话音未落,一个吻压在了他的唇间,皇帝声音如砂石磨过般粗粝,一声一声,只有他的名:“瑜微,瑜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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