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姐回到酒店的时候,王月生这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情绪低迷。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这个董事长还没下嘴呢,谁敢欺负我家CEO?”
“讨厌”,冯小姐被气笑了,心情反而好了些。
“那就怪了呀!你看,我没给你气受,咱家画廊也不指望它挣钱,其他你打理的生意我听着也都很正常。咱这生意不可能亏本的啊。难道是说,刚才你去见的那个什么艺术顾问得罪你了?”
“那倒没有。算了,是个闺蜜的事。她被单位给坑了,最好的事业时机没了。刚才给我电话诉苦,我劝她没劝过来,反把自己给弄抑郁了”。
“哦”,一听说不是冯小姐受欺负,王月生就失去了兴趣。
“老板,有件事求求你好不好?”
“感觉有杀气”,王月生决定不上当,“不过你先说说看”。
“我想请我闺蜜来跟我住段时间。不过,无论是酒店,还是国内的公寓,现在都是公司报销。我让外人住进来,肯定要老板你同意才好”。
“这么重要的事情,先打个报告嘛,不要少于5000字,然后你替我批示一下,不要少于3000字”。
“你去死”。
“多大事,住呗。漂亮不?”
“漂亮。而且,这不是怕引起人偷拍甚至围观,给您老人家惹事嘛!”
“别,等等,还围观偷拍?你不会给我弄个锥子脸的网红过来吧?再把撕葱少爷给招来!”
“看你怎么定义网红了。确实网上挺红的。但人家可不是开直播啥的。至于锥子脸还真不是,应该入不了你那位同姓大少的眼”。
“哟,咱家CEO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吗?你不会是想私器公用吧?”
“光听说过公器私用,没听说过私器公用啊?天啊,你在想啥啊!”冯小姐一记兰花指捏在王月生腰眼上。
“疼疼疼疼疼。我的意思说,肯定是咱家CEO想着给我这个老板省钱,找自家网红闺蜜帮我引流,省宣传费啊!”
“这个倒是没有。她是毛妹,又是搞体育的,跟咱们画廊不搭界”
“啥,毛妹,还搞体育的,你咋认识这样的闺蜜?”
“我小时候也搞过体育啊,花样滑冰,跟俄罗斯那边冬令营交流过,那时候认识的”。说到这里,冯小姐暗自庆幸,亏得王月生稀里马哈的,对于自己的过去啥都没问过,才好瞎编;又暗自苦恼,说这么一嘴,少不得组织上得安排自己参加花样滑冰特训。尽管自己有武术的底子,但20多岁了,临时捡个体育项目要装作打小练习过的样子,可不容易。希望这个憨大不会想着让自己滑给他看吧。至于俄语倒是没问题,作为重要的业务方向,她早就练得滚瓜烂熟。
王月生见她脸上的郁结之色已经全然消失,达到了让她开心的目的,便不再问。想了想,又发现自己跟对方没什么其他共同的话题了。一方面,自己在后世,自从有了系统,小钱还是信手拈来,总不能让自己两世都苦心积虑地活着吧,所以养成了一个后世宅男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冯小姐接手自己在后世的产业后,干得风生水起,自己已经演变成一枚人形公章。所以,跟她在一起,心里很安全放心,反而没什么很多要说的话。
冯小姐当然知道现在王月生对她的想法,一方面是受过特训的聪明女人的直觉,另一方面还有专业团队帮她分析和设计,一切都是教科书般的恰到好处。也就是因为处理王月生这种人的专业团队的保密性极强,彼此隔离,否则,如果处置其他时空穿越者的同行知道王月生小组的人工作内容如此简单,目标人物如此乖巧,肯定会嫉妒得吐出血来。
所以,王月生和冯小姐就是这么默默地在酒店大堂吧的角落里坐着,无语而又安然。
当然,夜里王月生并没有真的去找伊洛蒂。前世还要赶路呢。虽然这边的体力活不影响那边的肉身,但是思想上,王月生还是不想有那种渣男赶场的感觉。
前世,天未亮时,禄充湖岸的渔洞已传来水车转动声。营地里,一众人已整理好行装,者黑嫫正检查昨夜做饭和值夜明哨的火塘灰烬是否完全掩埋好,老马脚子则正跟两位渔民讨价还价,用骡马一夜的粪便换两条新打的抗浪鱼,渔民则需要马粪做鱼塘的底肥。
大家伙都在紧张而又有条不紊地忙碌,只有王月生按照自己的习惯,晨起先喝一杯热水,当然,此时他入乡随俗地喝着炒米、花生、茶叶研磨冲泡的澄江擂茶。者黑嫫也是因为要给王月生烧早茶,才要再次检查一遍火源熄灭的情况。
天光未破,马蹄已踏碎了草叶上的寒露。关索岭的盘山道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条被风扯断的素练缠在崖壁间。者黑嫫解开枣骝马额前的避煞铜镜,镜面映出峭壁上斑驳的"威震南天"石刻——相传武侯南征时,关索将军的赤兔马曾在此踏出过一汪清泉。古驿道是用青石板铺就的,历经岁月的洗礼,石板已被磨得光滑如镜。马匹走得分外小心,铁掌叩击石阶的脆响惊醒了岩缝里过夜的鹧鸪,扑棱棱掠过马队头顶,抖落几片沾着银霜的松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关索岭位于澄江与晋宁交界处,是一座古老的关隘,为南诏古道要冲,山脊如刀削,两侧是百年野生漆树与华山松。晨雾中,松脂清香与腐叶的酸涩味弥漫,偶尔可见滇金丝猴在树梢跃过,惊落露珠。马帮沿着山路缓缓攀登,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古树参天,枝叶繁茂。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松针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古道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转过鹰嘴岩,五尺宽的古道忽地开阔起来。被马蹄磨出釉光的青石板上,深浅不一的凹痕里汪着昨夜的露水,倒映出驮架两侧摇晃的普洱茶篓。道旁半倾的关索庙里,残缺的泥塑战马颈间还系着褪色的红布,供桌上散落着干瘪的野柿子和半截洋火柴——这庙宇既受马帮供奉,也庇佑着山间偷种罂粟的流民。
驮头马忽然冲着岩壁喷响鼻,众人抬眼望去,但见晨雾中浮出几行朱砂写的戒偈:"走路莫看景,看景莫走路"。字迹下方的石窝里,不知哪个朝代的马帮堆起七枚鹅卵石,石缝间竟生出一簇开着紫花的断肠草。
山腰残存明代屯兵石堡,夯土墙缝中钻出蕨类植物。半山腰有一座清代驿站“太平铺”,泥墙木梁结构,檐角挂着褪色的“茶马司”木牌。路旁石板上深浅刻着“丙午年重修”“光绪廿三年”等字样,记载着历代修路捐资的商号与乡绅名讳。
日头爬过三道山脊时,马队正穿过一片箭竹林。林间废弃的汛塘石墙上,同治年间修筑的枪眼已被爬山虎封死,却仍能瞥见半幅残破的黄龙旗缠在朽木桩上。
前方传来彝女的山歌调子,六个背柴的撒梅人贴着岩壁让道。她们绣满星月纹的坎肩上落着松脂,为首的妇人背篓里新采的鸡枞菌还沾着红土。老马脚子抛去块盐巴当谢路钱,为首的妇人却笑着指指马队最后的瘸腿骡子让众人小心些。
者黑嫫笑着路过几位妇人身边时,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叽里咕噜问了几句,随后乐颠颠地让老马脚子再给妇人几块盐巴,换了另外两个妇人背篓里的东西,然后兴冲冲地向好奇赶过来的王月生表功。
王月生拿过者黑嫫手中的东西,原来是颗不过小儿拳头大小的梨子,果皮自青转红时犹如火把燃焰,向阳面晕染出胭脂色的霞斑。表皮密布褐色星点,恰似火星迸溅的痕迹。果蒂处应该是被人在成熟前刻出形成十字褐色疤痕,在红皮下若隐若现。
王月生想也不想,一口咬下,顿觉酸冽醒神,一口牙倒了大半。者黑嫫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好不容易平息住,才告诉他,这是本地特产的火把梨,此时尚不得食;若在驮筐里闷上三日,便化作蜜浆般的软糯清甜。最妙是霜降后用稻草灰窖藏月余,届时咬破薄皮吮吸,冰凉果肉竟会带出些许酒酿的微醺。
王月生讪讪地点头称是,暗想着怎样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雾散时分,古道尽头现出三岔口的指路碑。朝南的碑面留着法国勘探队刀刻的拉丁文编号,朝北的却被苗人用鸡血画了驱邪的蜈蚣符。者黑嫫摸出王月生送给她的后世的指南针校对方位,一声马的响鼻声惊起碑顶打盹的绿翅鸦雀。
正午的日头刚舔到关索岭最高处的梁王山脊,几十匹驮马已踏进彝寨前的野柿子林。村寨依山而建,土掌房错落,屋顶晾晒着红辣椒与玉米,远处传来犬吠与碾米声。包着靛蓝头帕的妇人从垛木房里探出身,腰间银铃与檐下风干的麂子腿撞出清响。老马脚子解开灰马褡裢的瞬间,七块井盐在蕉叶里露出棱角——这是从黑井镇带来的雪花盐,阳光下泛着青玉般的冷光。每块约5公斤,盐在滇中山区是稀缺品,彝族人用它腌制腊肉、保存兽皮。一斤盐可换一斗苦荞约30斤,或者10倍重的,也就是10斤重的两只阉鸡。
几名彝族少女手持陶罐,罐中飘出荞麦粑粑的香气,拦住马帮去路。老马脚子用“通司话”(滇中混合方言)喊道:“盐巴换粮,各不相亏!”,对面彝语回应:“呀嘞,黑彝莫欺!”
三个绣花坎肩缀满银泡的撒梅姑娘,抬着竹匾从晒架后转出来。匾里躺着三条腊得透红的野猪肋,油皮上还沾着春茶熏烤的暗纹。马脚子掰下小块盐砖,换回满兜鸡枞菌——菌柄的红土印子还新鲜,定是今晨雾散时从松毛堆里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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