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瑄垂手而立,听着父亲容墨讲述朝堂局势。
丞相大人刚下朝,一身紫袍还未换下,眉宇间尽是疲惫。
“三年前,你秋闱耽误,今年须要顺利,唉,若非那件事,你如今大概已是三元及第,得上乾朝。”
“你是为父最出色的孩子,更是我容家嫡子。”容墨声音低沉,“如今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容家不能被卷入其中。陛下有意提拔新人,这是我们容家的机会。”
容瑄低头称是,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烛光映照下,他的侧脸如玉雕般精致,却透着几分苍白。
“你体内的蛊……”容墨突然话锋一转,“近来可有发作?”
“没有。”容瑄指尖微颤,“有阿琳在,我不会有事。”
“那便好,万不可像之前那般……”
容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是啊,若非蛊毒,他早已金榜题名。
两次科考,一次莫名晕倒,一次高烧不退,皆因体内子蛊作祟。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容墨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复杂难明。
容家子嗣凋零,五代之内活下来的孩子屈指可数,仿佛被诅咒一般。
他这一辈已是难得,尚有四子四女存活,最小的排行十一。
容瑄、容琳和入宫难产而死的容鸢是正妻所出,嫡系血脉。
其他都是庶出。
而容瑄,更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比当年状元及第的他还要出色。
两岁启蒙,三岁知理。
六岁得帝师看重,收为关门弟子。
入学明清学院,居榜首七年之久。
可两次科考,不是莫名晕倒就是身体突发状况,导致每每难以发挥。也因此被私下诟病为“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但也无损少年天才之名,当今陛下赐名轩玉。
轩玉——
“轩”为高华,“玉”为清透。
天资卓绝,如美玉无瑕,灵秀天成。既有凌云之才,又不失温润之质——是谓“轩玉”。
“父亲。”容瑄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在你眼里,阿琳算什么?”
“放肆!“容墨拍案而起,茶杯震得叮当作响。
但看着儿子平静的目光,他又颓然坐下。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容家已经大不如前……朝中为官者寥寥……瑄儿,你是我全部的希望。”
容瑄没有争辩。
十二年的光阴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
他安静地行礼告退,背影挺拔如竹,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
容琳的屋子里药香弥漫。
容瑄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那孩子正苦着脸讨糖吃,小脸惨白如纸。
“公子,药喂过了。”见容瑄进来,小丫鬟红着眼眶道,“九公子一直喊疼……”
看见幼弟正伏在床边咳血。
鲜红的血渍染红了雪白的帕子,触目惊心。
“阿琳!“容瑄快步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怎么又咳血了?“
“兄长...“容琳虚弱地笑了笑,“没事的……阿琳今天不疼哦……”
容瑄轻轻抚过弟弟汗湿的额发,胸口像压了块巨石。
十岁的孩子本该活蹦乱跳,他的弟弟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都是为了他……为了替他承受血蚕蛊的折磨。
“兄长……”容琳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衣袖,“今天...能讲《山海经》吗……”
容瑄喉头发紧:“好。“
他轻声讲述着奇珍异兽的故事,直到弟弟的呼吸变得平稳。
掖好被角,容瑄轻叹一声。
今天在平安巷没找到那个自称“云逸”的人,解蛊的希望又渺茫了几分...
容琳体内的母蛊一日不除,这孩子的痛苦就一日不会结束。
想到白日里无功而返的寻找,他不由攥紧了拳头。
九霄阁和妖怪暂时找不到,他还能去找谁。
容瑄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
夜风微凉,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
四姐养的那只大黑猫不知何时跳上石桌,冲他喵喵叫着。
容瑄抬头,却见大黑猫没有看他,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
不知为何,他心头一跳,下意识转身看向院墙——
月光下,一袭黑衣的云九仪不知何时立在墙头,衣袂翻飞如鸦羽。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今日的云九仪未戴帷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银色面具,只在眼周勾勒出一只展翅的鸢鸟。
那双浅淡的眼眸在面具后若隐若现,正静静望着他,看不出情绪。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让容瑄想起一个人——云家那个性情大变的庶女。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你来了!”容瑄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不如何熟悉的陌生女子抱有希望。
她看着容瑄泛红的眼眶,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一步,又猛地停住,蹙眉站在原地。
那人轻盈地跃下墙头,落地无声。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考虑好了吗?”她声音不带起伏。
容瑄一怔:“什么?”这话该是他问才对吧?
云九仪站定不动:“我帮你解决问题,你给我银子,互惠互利。”
她顿了顿,“三天前,你说你的愿望是救容琳。”
容瑄喉结滚动。他望着那双在面具后若隐若现的眼睛,突然笑了:“除了银子,我暂时能给你什么?“
他没有问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你是谁?为何帮我?有什么目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能救阿琳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药香。
容琳年纪太小,母蛊在他体内无法得到足够养分,效力日渐衰弱。
连带自己体内的子蛊也开始躁动。
容家对他寄予厚望,这份厚望却直接导致了弟弟的病痛。
他不能放弃,也不敢放弃。每走一步,都是在用命赌。
看了那么多志怪书册,对于南疆蛊毒也有一定的了解。
多数蛊毒记载的解毒法子不一定没有,但是会很难找。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必须要有外力。
而且是能托付性命的外力。
这个女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外力。
容瑄将茶推到她面前:“在我死之前,我会做好一切,包括为你做任何事。”
他抬头,目光灼灼,“我只有一个要求,找到解蛊的方法。“
云九仪面具下的唇角微勾。这个男配倒是聪明,知道她另有所图。
“你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容瑄轻声道,“也许会有办法。”
月光下,他看见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容瑄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神秘女子产生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平静,平静到让人相信她无所不能。
或许是每次靠近都会有种灵魂都在颤抖的错觉,让他下意识惧怕。
但都无所谓。
“你需要我做什么?”
云九仪终于动了。
她身形一闪,瞬间逼近到石桌旁,带起一阵冷冽的香味。
“我确实需要你办一件事。”她俯身,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容瑄屏住呼吸。
“我要你...把你的命给我。“
这句话本该令人毛骨悚然,容瑄却莫名松了口气:“等我安排好一切,你随时可以取走。“
云九仪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月光下,那双眼睛与卫星河如出一辙,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你的命是我的。“她一字一顿道,”所以你必须安康一生。”
指尖微微用力,“我要你幸福地活着。”
永远不要黑化,不然她还要费心思降黑化值。
容瑄怔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要容家的权,要他更多财物,甚至要他这个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云九仪松开手,转身背对着他:“你不需要知道。”
“蛊虫的事,我会解决。“她转身欲走,“明日此时,记得备一千两银子。“
原剧情里那个烟雨楼最次的成员出任务都要万两。
如今就她一个光杆司令,还是先把本金赚回来吧。
铺子的匾额还没付款。
容瑄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他顿了顿,“你……认识云家三小姐吗?”
云九仪身形一滞,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异色:“为何这么问?”
“你们...眼睛很像。”容瑄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我魔怔了。”
眼前的人除了同是女的,其他没有任何相似。
云九仪深深看了他一眼,纵身跃上墙头。
夜风吹起她的衣袍,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鹰。
“明日此时。”她的声音飘散在风中,“记得准备好银子。”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容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黑猫蹭了蹭他的手,喵呜一声。
“公子?”小厮阿砚提着灯笼走来,“您怎么在这儿坐着?夜里凉……”
容瑄收回目光:“阿砚,你说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吗?”
阿砚挠头:“这个……莫非是菩萨转世?”
容瑄轻笑出声,眼中却是一片复杂。
那个人说要他的命,却又说要他幸福地活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摸了摸怀中那块“九霄阁“的木牌,突然觉得,或许命运给了他一个转机。
一个既能救弟弟,又能保全自己的...转机。
【叮!目标人物容瑄幸福度上升5%,当前幸福度45%】
【请宿主注意,目标人物容瑄黑化值降低3%,当前黑化值17%】
远处的屋顶上,云九仪听着系统的提示音,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宿主】系统兴奋地转圈,【涨了涨了!】
云九仪没有理会它,只是望着容府的方向。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眼中那一丝罕见的柔软。
“容瑄,卫星河……”她将刚才触碰容瑄下巴的手指微微摩挲,一股微弱的灵气逸散开来。
云九仪轻声呢喃,“这种感觉……你们果然有共同之处。”
她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会对一个从未相处的男人容忍度这么高。
云九仪望着容府的方向,轻声自语:“这才刚刚开始。”
不枉费她特意来容府一遭。
总算是有点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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