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牡丹开得泼天富贵,朱雀大街上的茶馆里人声鼎沸。纪芽刚落座,指尖还没碰到茶杯,就听见邻桌传来 “冷家堡少主” 的字眼,抬头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玄衣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腰间的玉佩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正是冷家的麒麟纹玉佩。
是冷无垠。
纪芽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十八年了,这张脸在她午夜梦回的噩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与公孙堡冲天的火光、亲人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她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神经,周身的气息冷得像淬了冰。
冷无垠(第五言)也认出了她。
尽管眼前的女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眼间染了风霜,可那双清亮又带着倔强的眼睛,和十八年前公孙堡废墟里那个抱着玉佩的小姑娘重合了。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敌意。
“公孙…… 姑娘?” 他试探着开口,话一出口就懊恼 —— 怎么能叫出她的本名?
纪芽听到这称呼,瞳孔骤缩。果然,冷家早就知道她还活着!她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杯被带得晃动,茶水溅出几滴在衣袖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他:“冷少主认得我?”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刺。
第五言噎了一下,连忙解释:“江湖上都传,清风武馆的纪教习剑法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刻意避开 “公孙” 二字,试图缓和气氛,“方才在花会上,多谢姑娘……”
“多谢我?” 纪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出声,“冷少主说笑了。我一个武馆教习,哪配让冷少主道谢?倒是冷家,当年在公孙堡‘帮忙’的情谊,我还没好好谢过呢。”
“帮忙” 二字被她咬得极重,带着刻骨的嘲讽。
第五言的脸色白了几分。他知道她指的是公孙家灭门案,可这事解释起来太过复杂,总不能说 “不是我爹干的,是原主爹干的,我是来弥补的穿书者”?他只能低声道:“当年的事…… 很抱歉。”
“抱歉?” 纪芽猛地逼近一步,距离他不过三尺,眼神锐利如剑,“冷少主一句抱歉,就能换回公孙家一百三十七口人命?就能让那些被烈火吞噬的冤魂安息?”
周围的茶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第五言不想让她难堪,压低声音:“姑娘,此处人多,我们换个地方说?”
“没什么好说的。” 纪芽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里的警惕更甚,“冷少主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少来打探我的动向。公孙家的血海深仇,我迟早会报。”
说完,她转身就走,月白的衣摆在人群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第五言看着她的背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痛苦和恨意,那不是装出来的。可不知为何,看着她明明浑身是伤却依旧挺直脊背的样子,看着她像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野草,他心里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
那是心疼,是欣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悄然萌发的好感。
他没有放弃,快步跟了上去。他看到纪芽走进一条僻静的巷子,似乎要回武馆,便放慢脚步,远远跟着。他想保护她,哪怕只是这样默默看着。
巷子深处,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拦住了纪芽的去路,看穿着像是血影教的外围成员。“小娘子,独自一人呢?陪哥哥们玩玩?” 为首的刀疤脸□□道。
纪芽眼神一凛,正欲拔剑,一道玄色身影比她更快地冲了过来。
“滚开!”
第五言一脚踹开刀疤脸,挡在纪芽身前。他动作利落,几招就将几个汉子打倒在地,下手极有分寸,没下死手,却让他们爬不起来。
解决完麻烦,他转身看向纪芽,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没事吧?”
纪芽看着他,心里却更加警惕。他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些人是他安排的,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拉拢她?她冷哼道:“冷少主真是好手段,刚派人来试探,又亲自来救场,演的哪一出戏?”
第五言愣住了,随即哭笑不得:“我没有……”
“没有?” 纪芽打断他,眼神冰冷,“若不是冷家与血影教勾结,他们怎么敢在洛阳城里如此放肆?冷少主现在来做好人,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绕过他,径直往前走,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第五言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些尘土的衣袖,轻声问系统:“我是不是搞砸了?”
【宿主,当前好感度:-40(厌恶)。但目标人物未受伤害,任务进度 1%。】
第五言叹了口气,却没觉得沮丧。他望着纪芽消失的巷口,阳光透过墙缝照在他脸上,眼神异常坚定。不管她怎么误会他,怎么讨厌他,他都不会放弃。
他要让她知道,他和冷家不一样;他要让她明白,当年那个送剑谱的人,一直记着她;他更要完成那个承诺,让她真正放下仇恨,得到幸福。
而走在前面的纪芽,摸着腰间的剑柄,心跳却有些乱。刚才冷无垠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竟让她莫名想起十八年前那个送剑谱的黑衣人。可她立刻摇了摇头,一定是错觉。冷无垠是仇人,怎么可能和那个陌生人相提并论?
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再次转动。这场充满误会的初遇,只是他们爱恨纠缠的开始。而那深埋的真相,那悄然滋生的情愫,正沿着看不见的轨迹,将他们推向一个早已注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