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枚漆黑的棺钉。
这东西，不属于他十八岁的记忆。
U盘的表面，那扭曲的图腾，像一个字，又像是一只眼。
不。
是两个字，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强行碾碎，再重新熔铸在了一起！
“明”与“空”。
日月同在当空照，即为……曌！
“我的姓氏……”
曌耀的呼吸微微一窒，神魂深处，那半步大罗的古老战意，竟在此刻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涟漪！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那枚U盘。
嗡！
一缕腐朽、枯败，仿佛历经了万古血战后残存的死气，顺着他的指尖，悍然侵入！
是‘耀’的气息！
但，却又混杂着一种令他都感到心悸的……绝望！
他走到书桌前，加密电脑的光屏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庞，U盘被毫不犹豫地插入。
“咔嚓。”
没有密码。
或者说，他的指纹，他的血脉，他的不灭真灵，就是最高权限的钥匙！
屏幕中央，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档。
文档的标题，像是一道贯穿时空的血色闪电，狠狠劈进了曌耀的瞳孔！
《炎黄九州鼎计划——最终协议（绝密）》！
炎黄！
九州鼎！
未来，‘耀’曾亲眼见过那九尊禹王鼎横空，镇压国运，抵御域外神魔，血染星河！
那是九州人族最后的脊梁！
但这份协议……
是为谁而签？！
曌耀点开文档的手指，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屏幕亮起。
没有密密麻麻的条款，只有寥寥数行，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神魔的白骨碾成粉末，混合着人族的血泪书写而成！
触目惊心！
协议昭示，日月灾变之后，地球坐标暴露，万界来袭之时……
炎黄国，将主动放弃本土神系的信仰壁垒！
允许，并“欢迎”……
那些所谓的“域外神明”，踏入九州大地，传播它们的“福音”，争夺那无尽的香火愿力！
而代价……
仅仅是某个神秘的“存在”，承诺庇护炎黄，在最初的血色乱世中，获得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引……神……入……室！”
曌耀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牙齿死死咬合，一丝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这是何等的屈辱！
这是何等的……背叛！
难怪！
难怪未来‘耀’战至最后一刻，依旧是孤军奋战，九州大地烽烟四起，无数古老的传承断绝，原来根源……
在这里！
是谁？！
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签下这份葬送炎黄未来的血契？！
曌耀的目光，几乎要将屏幕烧穿，他猛地将文档拉到最底端！
签署者的名字，被一团混沌的黑雾笼罩，像是被某种至高的法则抹去，无法窥探。
但在那片混沌之下，却有一个东西，清晰得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
一个血色的掌纹！
以及……
一个用淋漓的鲜血，写下的字！
--曌！
那笔迹，稚嫩，扭曲，充满了不甘与疯狂，仿佛是在神魂被撕裂的剧痛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刻下的烙印！
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他自己的血！
那是他自己的字！
签署日期，赫然是三年之后，他二十一岁生日的那一天！
“轰——！”
仿佛有一颗星辰在脑海中炸开！
曌耀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躯剧烈地摇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不！
不可能！
未来六百年后，那个杀穿了九天十地，让万界神魔闻风丧胆的半步大罗‘耀’，那个宁可神魂俱灭，也要守护九州的疯子……
怎么可能签下这种东西！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步大罗‘耀’的残缺记忆中，竟然还有一段被硬生生剜去的，日月灾变前后，合计六年的记忆空白！
那片横亘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黑暗深渊里，究竟埋葬了何等恐怖的真相？！
他，曌耀……
在未来六年里，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是棋子？
是罪人？
还是……一个被蒙蔽了所有，亲手为自己故土戴上枷锁的……小丑？！
“呼……呼……”
曌耀大口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迷茫与震怒，最终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冰冷。
体内的“六道轮回院”，在此刻轰然震颤！
那饿鬼道的石磨虚影，第一次散发出如此清晰、如此暴虐的……饥饿感！
它在渴望！
它在咆哮！
它想吞噬掉那个……逼迫“自己”签下这份协议的……“存在”！
曌耀缓缓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漆黑的U盘。
它不是线索。
它是一封来自未来的战书！
来自……另一个“自己”的哀嚎与……求救！
“很好……”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
“无论是谁。”
“无论是神，是魔，还是某个不可名状的东西……”
“这一世，我会亲自……把你从时空的尽头，一点点……揪出来！”
“然后……”
“撕碎你！”
他将U盘死死攥在掌心，那冰冷的触感，反而让他沸腾的杀意，变得愈发纯粹，凝练！
这一夜，注定无眠。
曌耀拼了命地锤炼刚觉醒的影子异能……
翌日，午后。
老地方咖啡馆。
阳光被巨大的落地窗切割成一条条光带，尘埃在其中飞舞，像是另一个维度的生灵。
曌耀坐在窗边，面前的血腥玛丽，红得像是刚刚流出的动脉血。
那份血色协议，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三年后的自己，于日月灾变后才一个多月…
于2028年情人节那天，于自己二十一周岁生日那天，究竟是在何等绝望的境地？
才会用自己的血，签下那个“曌”字血书协议！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时的自己，眼中该是何等的悲凉！
“抱歉，来晚了。”
一道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英气的声音响起。
林雨涵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长发束成高马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凌厉与干练。
她的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曌耀。
“你的杀气，比昨天更重了。”
她没有问好，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的脸色，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曌耀端起那杯血腥玛丽，猩红的液体映照出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或许吧。”
他将杯子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毕竟，我看见了血腥未来的一角。”
林雨涵的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
她没有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这个男人，一夜之间，仿佛从一块温润的美玉，变成了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凶兵。
“你昨天在电话里说，风暴要来了。”
“不是要来。”
曌耀缓缓抬起头，迎上她锐利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是已经……来了。”
林雨涵的心，猛地一沉！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军人的警惕与质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
曌耀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带着让林雨涵都感到一丝心悸的疯狂。
“我只是闻到了。”
“闻到了什么？”
“血的味道。”
曌耀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林雨涵耳边响起：
“你们的档案室里，是不是多了一份被列为‘SSS’级绝密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