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但那讲的是天下一统的太平岁月,可如今这年景,却是和太平岁月,相差甚远。
乾符六年结束后,圣人改乾符年号为广明,新的一年,也就是广明元年,朝廷希望,这个新年后,能让大唐帝国摆脱这几年的霉运,走向光明的康庄大道。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刚刚改元,曾经猖狂一时的李国昌父子,终于烟消云散,消息传至朝廷,百官庆贺,朝中上上下下,皆是喜气洋洋。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捷报后面,河东镇跟着又来了一次兵变,让朝廷上下,如鲠在喉。
不过,这只能算是美中不足之处,并没有影响朝廷上的振奋之心,事实证明,只要朝廷有心,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藩镇,能抗的住朝廷的围剿。
百官齐贺,纷纷言,恢复大唐盛世,指日可待,对于功勋之辈,皆是大加封赏。
阴山都督赫连铎,因击败李国昌,夺取振武军有功,得封大同军防御使,兼云州刺史。
吐谷浑头人契苾璋授封振武军节度使,跟着陈从进打下的蔚州的白义诚,授封蔚州刺史,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朔州刺史被授予沙陀萨葛部头人米海万,李国昌父子,辛辛苦苦占下的地盘,彻底丢的干干净净。
只是对于此战最大的功勋者,陈从进,赏赐却还未出来。
对朝廷而言,幽州镇素来跋扈,这次难得顺从朝廷,出了死力气,朝廷上下,对于赏赐,一时间争论不休。
陈从进眼下是不想要什么虚衔了,还不如多给点钱粮来的实用,因此,陈从进一边忙着搜刮云朔二州,一边不忘给朝廷上书,请调拨钱粮。
奏疏中,那是一个劲的哭穷,什么与李贼一战,将士用命,伤亡极大,什么兵疲饷绌,与李贼对垒日久,大小数十战,将士效死,骸骨盈野。
什么伤亡逾半,甲胄残破者十之七八,弓矢告罄者十之五六,仓廪已空,伤兵无药,戍卒寒衣。
总之,在奏疏中,能描绘的多惨,就多惨,眼下黄巢还未入长安,能多从朝廷手中要些钱粮,就多要些。
再者说了,这一战全靠幽州军当主力,难道朝廷不该给赏赐吗?如果这都不给,那将来哪个藩镇能替朝廷效力。
至广明元年,正月底,随着最后一批物资,装车起运,陈从进决定拔营回返幽州。
而直到陈从进率军离去数日后,赫连铎才入主大同。
一看到府库都能跑老鼠了,赫连铎气的大骂不止,连夜上了三道奏疏,每一封都是在弹劾陈从进。
在奏疏中,赫连铎大骂陈从进贪婪无度,搜刮民财,强掠匠户,致使百业停废,凡可搬运之物,尽载归幽州,其行同盗匪,视国库如私产。
赫连铎气的都快吐血了,云朔蔚三州的匠户几乎被一扫而光,可能便搜境内,只有寥寥少数的匠户,躲了起来,才没遭到陈从进的毒手。
赫连铎不仅仅是上疏弹劾,他还不死心,遣了使者过来,希望和陈从进交涉,不求把钱粮留下,但是希望陈从进把匠户留下。
这匠户,对赫连铎而言,也是极为重要,使者哀求陈从进,表示匠户尽数迁移,三州百姓,但求一菜刀而不可得。
对此,陈从进拍着胸口表示,赫连防御使无需担忧,但有所缺,无论是什么商品,都可以找幽州采买,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使者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悻悻离去。
大军尚未回返幽州,朝廷的封赏诏书就到了。
对于赫连铎的上疏,朝廷对陈从进的做法,有些不满,不过,这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毕竟,幽州镇嘛,跋扈惯了,拿点东西,实属正常。
诏书中,朝廷加封陈从进为燕国公,侍中,又升检校太尉,为检校太傅,赐锦彩,玉带,金银器物,又封陈从进之妻李芳霏荣衔国夫人。
其中还给了陈从进上百道中低层军官的升迁文碟,让其可自己军官的名字,朝廷一概予以承认。
对于这个,其实也是虚的,幽州镇,从军将,再到刺史,所有的官员任命,都是陈从进一言而决的,朝廷也没哪次不认可,给这个,在陈从进看来,纯粹就是水字数。
荣誉的赏赐,在诏书中的文字,占了一大半,最重要的钱粮赏赐,陈从进奏疏中,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十万石粮,钱三十万贯,绢十万匹。
朝廷对于这个要求,倒也没一毛不拔,只是大打折扣,表示将分批运往幽州,粮二十万石,钱八万贯,绢两万匹。
对此,朝廷又在诏书中言,知边军劳苦,需用孔殷,然当今天下多故,关中岁歉,这笔钱粮,还是减省宫廷用度而得。
每石粮,每匹绢,皆民脂民膏,寸累而来,调拨之际,内外诸司已是空竭,还望卿体念时艰,勉力支撑,待稍宁岁稔,再议增补。
陈从进哭穷,朝廷也哭穷了,为了给幽州钱粮,圣人都不看戏了,减免了宫中用度,都这么办了,陈从进作为臣子,难道还要再逼君上不成。
对这些话,陈从进心中暗骂不止,狗屁的减免宫中用度,从进奏院传回的消息,皇帝在过年的时候,单单是宴乐,赏赐乐工,伶伎,马球人员,所费就超过了十万贯。
俗话说,花钱要花在刀刃上,当今皇帝正好相反,花钱就要花在刀背上。
当然了,这也不能说朝廷有的是钱,田令孜为了获得更多的钱,来供天子享乐,因此,在开年后,又搞了个骚操作。
田令孜通过击球赌赛任命陈敬瑄,杨师立,牛勖分别为三川节度使,其中陈敬瑄是田令孜兄长,这应该是没给钱,毕竟陈敬瑄以前是卖烧饼的,哪有什么钱。
但另外二人,长安隐晦流言,说这两人,每人给了田令孜,最少十万贯,因为,牛勖在京中,寻了好些个富商,借债数额,就已经达到了十万贯,显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债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