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第一个寒假,回家途中,我路过母校。
夕阳将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而身在其中的人,已经换了样貌。
我们确实已经不在这里很久了。
在京都,李珩泽与我再次成了校友,很多同学也共聚一个城市。而沈潇然——这个只能在心底默念的名字,于我脑海隐现。
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他毫无征兆地去了大洋彼岸的名校留学。
这样的我们,也确实如我所愿,都有了一个人们眼中光辉灿烂的未来。
其实在新的环境,新的学习模式下,沈潇然于我生活中留下的痕迹,已在悄无声息地消弭。
除了在那梦中。
他还会穿着那件熟悉的蓝白色校服,将我带回一幕幕熟悉又鲜活的场景,令我深陷于过往。
可据说,这是缘分消失的渐进过程。
随着时间推移,我也确实放下了许多。
但一开始,在大学刚开学的那些日子,因着不断接触到新的人事物,我总是幻视初见沈潇然的那一天。
开学后的夜里,我总在被窝里一遍遍复盘日记。那些克制的记叙像被氤湿的水彩,已让最初的心声模糊不清,曾经身为当事人的我,却如发掘古迹的考古者,极力在字里行间挖掘那些积累冲动的穿石之滴。
后来我想,我或许是太过于专注这场个人视角的缘分。
那些因捕风捉影而堆积的可怜至极的情感筹码,最终令我像是一只亲近松脂的昆虫,自囚于亲筑的琥珀,使我从第三视角的观察者,将身份更迭为了执迷不悟的当局者。
直到现在,又一个跨年之夜。
我困守在屏幕前,仍等待着万分之一的奇迹。
指尖在输入框上方悬停又收回,一遍遍害怕沦为惊动的新年快乐于我指尖取消输入。最终,零点已过,这个聊天框依然寂静地停留在过往,像是已无人问津的落幕戏,没有出现任何存在时差的新年快乐。
意料之中的事,对吗?
我到底是于那场唐突中滋生了诸多胆怯。
回复一些零点祝福后,我回到朋友圈,于0:01发布了“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我闭上双眼,却还是未能控制脑中不自主的思绪。
在沈潇然出国的半年内,他相较以往一年只发一次朋友圈的互动频率,在朋友圈以日更的速度更新了很多新内容。
月亮、星星,实验日常,校园里的花花草草,还有他新收养的两只小猫:一个叫做阿鹤,一个叫做栀子。
丰富多彩的生活中,他的分享欲增强了很多。
看来,现今的他,已经可以摆脱许多曾经令他出神的忧愁,我由衷为他感到开心。
最近三月,我已经很少再翻看他的朋友圈。
再次看到他的消息,是在一个视频软件的热榜里。
那一天,他出现在一位他同校百万级女博主发布的钢琴演奏视频中。
德彪西的《月光》,于他的指尖轻缓流淌,仿佛月影交叠着海浪,映耀着熠熠星光随风声浮动。
优雅与矜贵成为了他的新标签。
一条视频,破千万播放。
紧随其后于网络热议的,是他的容貌、全球top级的高校学历,以及我不曾知晓的显赫家世。
任思绪飘乱,我不知何时入梦,只知道再次醒来脑中一片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