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在焚天沙漠的边缘颠簸,舱外是连绵起伏的金色沙丘,热浪扭曲了空气,连光线都仿佛被烤得粘稠。林渊将手贴在舱壁上,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透过禁制传来。破魔剑的星轨纹路微微发烫,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斑,竟在沙地上投下了细碎的水纹幻影。
“这里的地脉火属性太盛,连星光都被扭曲了。”苏瑶铺开星图,指尖划过代表沙漠的赭红色区域,“定星剑显示,沙漠中心的‘绿洲之心’是唯一的淡水来源,也是人族部落与沙妖争夺的焦点。”
叶清瑶的玉箫悬在唇边,箫身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那是她用灵力凝聚的清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我能听到沙粒摩擦的声音里,藏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跳:一种是人族的急促焦虑,另一种是沙妖的沉闷愤怒。”
飞舟降落在一片半埋在沙中的断壁残垣前。这里曾是座古城,如今只剩下几堵倾颓的石墙,墙面上刻着的水纹图案早已被风沙磨得模糊。一个穿着麻布长袍的少年正用陶罐接取石缝中渗出的点滴清水,见到林渊三人,警惕地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你们是来帮石家的?”少年的声音沙哑,眼睛因缺水而布满血丝,“还是来劝我们放弃绿洲的?”
“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林渊蹲下身,看着少年陶罐里浑浊的水,“能告诉我们,绿洲之心发生了什么吗?”
少年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往沙漠深处瞥了一眼:“三个月前,石家的商队带着‘汲水阵’闯进了绿洲,他们说要‘改造沙漠’,却把绿洲的地下水抽得越来越少。沙妖们被惹急了,用黄沙堵住了水源,现在别说喝水,连活命都难。”
他指向远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绿色轮廓:“那就是绿洲之心,现在被石家和沙妖的人围着,天天打架。我阿爸是部落的守卫,昨天去谈判,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渊三人跟着少年穿过断壁残垣,越往沙漠深处走,空气反而渐渐湿润。接近绿洲之心时,终于看到了那片被争夺的水源——一汪月牙形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岸边的棕榈树。但此刻,湖泊周围弥漫着浓重的敌意:
一侧站着几十个身着锦衣的修士,他们操控着青铜打造的汲水阵,阵眼处的水晶柱正源源不断地抽取湖水,注入身后的储水罐;另一侧是沙妖的阵营,为首的是个身躯由流沙组成的壮汉,他的沙拳每一次挥动,都能掀起漫天沙砾,却始终不敢真正伤及湖泊。
“是‘流沙王’。”叶清瑶认出了沙妖首领,玉箫轻轻震颤,“他身上的沙粒里藏着水脉灵气,看来绿洲的水源与沙妖的本源息息相关。”
苏瑶的定星剑指向汲水阵:“石家的阵法有问题,他们用的‘聚水晶’是人工炼制的,虽然效率高,却会破坏水脉的自然循环,就像强行拧开的水龙头,看似水流湍急,实则会加速管道枯竭。”
林渊的目光落在湖泊中央的一块奇石上。那石头一半是温润的白玉,刻着流动的水纹;一半是粗糙的黄沙岩,印着细密的沙粒纹路,正是少年口中的“分水石”——传说人族与沙妖的祖先曾在此立下盟约,以分水石为界,共享绿洲水源。
“住手!”林渊扬声喝道,破魔剑的星轨纹路骤然亮起,一道星光落在汲水阵的水晶柱上,抽水的势头顿时一滞。
石家修士中,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站了出来,他腰间挂着块水纹玉佩,正是石家现任主事人石烈。“哪来的野修士,敢管我石家的事?”石烈眼中闪过一丝傲慢,“这绿洲本就是无主之地,谁有本事谁得,沙妖占着水源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流沙王的沙砾身躯剧烈起伏,声音像是沙石摩擦:“人族贪婪!十年前你们只取三分之一的水,五年前取一半,现在竟想独占!再这样下去,整个焚天沙漠都会变成死域!”
“笑话!”石烈冷笑,“我石家的汲水阵能将水引入沙漠深处,灌溉万亩沙地,这是在改造沙漠,你们这些守旧的沙妖懂什么?”
林渊突然拔剑指向湖泊边缘——那里的水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湖底的鹅卵石上,竟凝结着一层淡淡的白霜。“改造?你们抽取的不仅是地表水,还有地下暗河的活水。这白霜是地脉火气反涌的征兆,再不停手,别说灌溉沙地,整个绿洲都会被地底岩浆吞噬!”
石烈脸色微变,却嘴硬道:“一派胡言!我父亲研究了三十年的治沙术,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外来者?”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湖泊中央的分水石发出一声脆响,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裂缝中涌出滚烫的蒸汽,湖边的沙地开始冒烟,几只试图靠近的沙蜥蜴瞬间被烫得蜷缩起来。
“是‘地火翻涌’!”流沙王发出惊恐的嘶吼,沙砾身躯开始变得透明,“分水石的平衡被打破了,水脉灵气正在溃散!”
石烈这才慌了神,连忙下令停止抽水,可汲水阵的水晶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反而抽得更急。林渊定睛一看,水晶柱上缠绕着几缕黑色的丝线,正源源不断地吸收水脉灵气——是邪修惯用的“噬灵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阵法被动了手脚!”苏瑶的定星剑射出银线,缠住噬灵丝,“有人想借石家的手破坏水脉,坐收渔翁之利!”
叶清瑶的玉箫声陡然拔高,清越的音波如利刃般斩断噬灵丝。水晶柱失去控制,发出刺耳的嗡鸣,湖水中突然掀起巨浪,无数被灵气紊乱惊扰的水妖从深处冲出,与岸边的沙妖、人族混战在一起。
混乱中,林渊瞥见石烈腰间的水纹玉佩正在发烫,而流沙王的沙砾身躯里,竟也藏着半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他心中一动,破魔剑的星轨纹路与分水石的裂痕产生共鸣,一段模糊的影像在识海中浮现——
百年前,石家的祖先与流沙王的祖辈曾并肩站在分水石前,将一块完整的“水沙玉”掰成两半,各执一半作为盟约信物。那时的石家祖先说:“水为脉,沙为骨,骨血相融,方得共生。”
“石烈!流沙王!”林渊大喊,“你们的玉佩合在一起,能暂时稳住分水石!”
石烈犹豫了一下,看着越来越宽的裂缝,终究还是解下了玉佩。流沙王也从沙砾中取出半块玉佩,两块玉佩在空中合二为一,发出柔和的青光,分水石的裂缝果然不再扩大。
“这是……先祖的盟约!”石烈看着玉佩上显现的古老文字,震惊不已,“上面说,石家负责引导水流,沙妖负责稳固沙床,两者缺一不可!”
流沙王的声音也缓和了许多:“我族古籍记载,每隔三十年,需用人族的‘引水灵’与沙妖的‘固沙晶’共同滋养分水石,否则水脉就会失衡。这三十年之期,正是今日。”
叶清瑶的箫声适时响起,安抚着躁动的水妖与沙砾:“所以你们不是对立的,是忘记了如何合作。就像这沙漠与绿洲,没有沙漠的庇护,绿洲会被狂风摧毁;没有绿洲的滋养,沙漠会变成死寂的荒原。”
苏瑶的定星剑在空中画出复杂的轨迹,将汲水阵的灵力引向分水石:“石家的阵法可以保留,但需改用天然水晶,且每日抽水不得超过三成。沙妖则需定期释放固沙晶,让水流经的沙地变得肥沃,这样才能真正实现‘灌溉万亩’的愿景。”
林渊补充道:“就像迷雾之海的盟约、黑风山脉的共生,平衡不是退让,是找到彼此需要的支撑。石家的‘动’与沙妖的‘静’,正如这分水石的水纹与沙纹,本就是一体两面。”
日落时分,焚天沙漠的热浪渐渐消退,绿洲旁升起了两堆篝火。石家修士与沙妖围坐在一起,石烈正按照先祖盟约的记载,将半块水沙玉嵌入分水石的水纹侧;流沙王则从沙地下取出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固沙晶,放在沙纹侧。
当两者完全嵌入,分水石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裂缝渐渐愈合,湖水中升起一道七彩的水桥,连接着两岸的沙地。水桥经过的地方,沙粒竟开始变得湿润,几株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
“真的……长出草了!”石烈惊喜地蹲下身,看着指尖的嫩芽,“我父亲毕生的心愿,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
流沙王的沙砾身躯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这才是焚天沙漠该有的样子。以前我们总怕人族贪心,却忘了你们的智慧能让水源流淌得更远;你们总怕我们守旧,却忘了我们的存在能让流沙变成沃土。”
那个给他们指路的少年提着陶罐,小心翼翼地接取分水石渗出的清水,这一次,罐中的水清澈见底,还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沙老说过,水和沙就像人和影子,看起来分开,其实从来没离开过。”
林渊三人站在沙丘上,看着绿洲旁渐渐融洽的景象。叶清瑶的箫声与沙漠的晚风融为一体,带着水的湿润与沙的温暖;苏瑶的定星剑记录下新的平衡轨迹,星图上的赭红色区域边缘,已泛起淡淡的绿意;林渊的破魔剑则映着分水石的光芒,剑身上的星轨纹路与水沙玉的纹路完美重合。
“你看。”林渊轻声道,“每一处的平衡都不一样。瓷都的平衡在‘心手合一’,黑风山的平衡在‘攻防相济’,迷雾之海的平衡在‘彼此守护’,而这里的平衡,在‘流动与稳固’的共生。”
叶清瑶点头:“就像玉箫的音波,需要有停顿才能显出韵律;定星剑的轨迹,需要有转折才能覆盖全局。没有绝对的动,也没有绝对的静,关键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苏瑶望着远方的星空:“下一站,去‘悬空城’吧。那里是仙凡两界的交汇点,最近常有人说‘仙凡殊途,当划清界限’,恐怕又忘了‘相辅相成’的道理。”
飞舟再次起航时,焚天沙漠的夜色已变得温柔。月光洒在沙丘上,与绿洲的水光交相辉映,仿佛天地间铺展开一张巨大的水沙玉。分水石旁,石烈与流沙王正借着月光研究先祖留下的治水图,少年则在一旁用树枝画着新的绿洲边界,边界线上,水纹与沙纹交织缠绕,再也分不清彼此。
林渊凭栏而立,手中摩挲着秦老窑主赠予的瓷瓶。瓶身上的“平衡”二字在星光下流转,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平衡之道,从不是找到一个固定的中点,而是在变化中不断调整,就像沙漠的风会改变沙丘的形状,却永远吹不散绿洲的根基;就像流水会冲刷岩石的棱角,却永远带不走大地的厚重。
飞舟穿过云层,前方的夜空中出现了一座悬浮的城池,那便是仙凡两界交汇的悬空城。城中的灯火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等待。林渊握紧破魔剑,知道新的平衡之题,已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解答。而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或许是最难以调和的矛盾——仙与凡的距离,究竟是界限,还是彼此眺望的风景?
答案,或许就藏在悬空城的每一块砖石里,藏在仙凡两界生灵的每一次呼吸中,正等待着被倾听,被理解,被重新书写。而他们的旅程,也将在这一次次的探寻中,继续向前,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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