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文化，自成一系，你们都知道他们的信仰吧。”
苏哲转动了一下桌子上的空杯子，然后笑呵呵的看向李承乾。
要说，这几个人之中，谁对草原文化最了解。
那必然是李承乾。
历史上的李承乾，可没少‘参悟’草原文化。
其他人，都是站在批判的角度去审视草原文化。
唯独李承乾，这小子是来真的啊。
史料上记载，李承乾非常喜欢草原文化。
不仅自己喜欢穿草原的服装，喜欢骑马射箭，还喜欢在自己的宫内，学习草原习俗搭帐篷。
每天都想要换着花样的烤羊……
这已经不仅是喜欢，而是迷恋了。
原因，大概苏哲也想得到。
不说李承乾自己本身就不是纯种汉人，他妈妈长孙皇后就是鲜卑族的。
最关键的还是李二。
李世民用拳头打出来的威望，使其被奉为‘天可汗’。
嗯，老李这天可汗的名头，可比广神的要响亮扎实多了。
你看，老爹都是天可汗了，这个当儿子的，不就是小可汗了吗。
李承乾对草原文化的喜欢程度，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咳咳，老师，您看我干什么……”
李承乾心里面咯噔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切，大哥你还好意思说，你之前可没少研究草原文化吧。”
一旁的李泰，斜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李承乾。
“哦？承乾果真如此吗？”
另一个‘熟知’历史的，就是朱标了。
标哥儿也仿佛想起了什么，笑呵呵的看向李承乾。
“哎呀，人家赵武灵王能胡服骑射，我……我研究下敌人，怎么了。”
嘴，是李承乾浑身上下嘴硬的部位。
“彳亍。”
逗一逗李承乾之后，苏哲继续分析起来。
“草原上的文化，看似不起眼，比起咱们的华夏文明，相去甚远。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上千年草原上的部落流转不断，却从未消失过。这其中，他们的核心文化占了很大的比重。”
仔细想想，一个文明的传承，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放眼全世界，有多少文明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像华夏这样传承不断的文明，本身就是特例。
而草原上，正如苏哲所说的那样，一代代游牧部落的崛起与消亡，可草原上的文明却从未断绝过。
东北亚地区，天然的存在着两个不断碰撞交织的文明双生子。
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最灿烂的两个代表……
随着苏哲的讲述和分析，其他人的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
‘文明么……’
朱标心中琢磨着这两个字。
一瞬间，他仿佛站在了更高的维度，审视起过往的历史。
大汉-匈奴、大唐-突厥、大宋-金国、大明-蒙元……
似乎，每一个中原王朝都面对着一个几乎同等级或者稍微弱一些体量的草原对手。
“文化，也可以成为武器。只是大家平日里都忽视掉了。”
苏哲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今天借由纸上谈兵，话题引向了草原。
苏哲也想趁此机会，继续给几人灌输一个理念。
“不知道几位注意到没有，其实自古以来，咱们华夏文明所站的高度，就决定了我们的视线永远是高傲的，是无时无刻都在俯视他人的。”
“诶？”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了一下。
“哈哈哈，举个例子，你们谁觉得，我们华夏文明不是天朝上国？”
“……”
这是什么问题。
李承乾有些疑惑起来。
天朝上国，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你看，这就是原因了。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太强了，所以久而久之，天然带着那份溶于骨血之中的骄傲。”
“而这份骄傲，对其他周边的文化而言，就是最可怕的毒药。会在不知不觉中，去腐化掉他们原生的文化。”
苏哲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上刚才大家讨论的工具——地图。
“高句丽也好，朝鲜三国也罢，他们的文化，难道一出生就是翻版的我们吗？”
正如苏哲说的那样，这个例子就很清晰。
高句丽、新罗、百济，乃至后世的朝鲜王国，使用的都是汉字。
他们是汉人吗？
当然不是。
可你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国家都几乎从上到下，不断照搬着华夏中原大地文明。
然后，苏哲继续用手指开点。
“倭国，自隋朝开始出现遣唐使以前，他们就已经陆陆续续从海对面的百济国，得到了一部分华夏文明。而如果不去改变，那么自唐以后，倭国就开始全面汉化。”
这段历史，苏哲已经说过了。
不过这一次，站在不同的角度上，大家的视线再次被打开了。
所谓汉化，其实就是被华夏文明‘侵蚀’了自己的原生文明。
“接下来，是越南。哦，你们那边应该是叫占城。”
例子，太多。
苏哲一个个点过去，大家都会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间，华夏文明的散播，或者说侵蚀范围，可比历朝历代的兵刃范围广的多！！
是的，这就是无形中的力量。
被人忽视的力量。
“单一的文化侵蚀，并不能保证所谓的征服效果，具体的例子，你们也都应该明白。”
一边说着，苏哲再次用手指，点在了高句丽这块地方上。
是的，文化侵蚀，只是过程而非结果。
“那，老师，这文化侵蚀，不就没啥用了么……”
李承乾还是有点搞不懂。
既然文化侵蚀了，但人家该怎样还是怎样，和过去有啥区别呢。
“谁说没用的，这不是提前给你们准备好了统治基础么。”
笑死，文化侵蚀没用？
错啦，真正的文化侵蚀，是在给未来的统治打下基础！
“我懂了，苏先生。”
朱标此时，算是明白了过来。
文化是基础，武力才是关键。
双管齐下，才能保证对征服的地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长久统治。
“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说朝鲜半岛以及倭国，都应该被真正吞并下来了吧。”
苏哲很满意朱标的悟性。
东北亚这地方，文化圈子最顶峰就两个。
一个游牧文明，一个华夏文明。
可论影响力，华夏文明才是真正的王者级别，对周边地区形成了几乎降维打击式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