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想:果然是自家优秀的皇兄所创,必为佳作无疑。
正当宾客还在惊叹太子之诗如何精湛之时,杨珞玥却品完一块精致点心后轻轻拍掌,端茶轻啜一口,悠悠然开口:
“怎么听着不像通晓文墨之人写出来的句子呢?”
她话音方落,原本热闹的场面立刻寂静下来,所有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素衣的清雅女子正坐在萧夫人身旁,恬淡若水。
因为杨珞玥向来隐居于相府之后花园,极少参与这种宴会聚会,故而场上的不少贵族少爷对她颇为陌生,根本不知这是谁家的女儿。
隔席而坐的摄政王玄陌离,听到这评论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在心底亦赞同杨珞玥的看法。
以他鉴赏诗词的眼力,太子那首所谓的大作确实平淡无奇。他略转眸光看向杨珞玥,眼底流露出一丝宠溺,勾唇扬眉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谁知摄政王这一柔和笑靥,竟瞬间吸引住四周女眷们惊艳的目光。“啊,摄政王也会笑吗?太温柔了……”
一阵惊呼迅速席卷过女子群集处。
另一边,太子此时显然被激怒,涨红了脸高声道:
“姑娘,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既敢如此妄评本宫大作,何妨亲撰一首都来看看?”
随之而来的是杨珞玥身后站起的小妹杨珞璇。她接过话头道:
“姐姐啊,你与殿下早已解除婚约,今日这般当众诋毁殿下的文采,怕也不是什么雅量的表现吧?莫不是您真有信心胜过殿下写出更好的诗句?要知道啊,在座很多人并不知你便是那位失了名节而后被退婚的丞相府长女呢。”
顿时全场议论再起。
“原来这就是传闻里被退亲的丞相大千金。”
“听说是因为不清白的原因被皇家退的?怪不得……”
“这样的话,还有脸这般趾高气扬来参加宴会么?”
果然杨珞璇的话奏效,引得左右两侧宾客私底下讨论不已,张夫人与其女对视一眼,都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而在另一侧,摄政王玄浩天也在端详着杨珞玥。他心中清楚,这位便是之前因特殊原因解除婚约的女子。“容貌还算标致,但已失去应有的大家风范。若是仍懂规矩,纳入府中作个妾室倒也不错。”
太子用一种让人感觉不适的眼神注视着杨珞玥,令她倍感不适,便轻咳了一声说道,“殿下,咱们不妨来做个赌约?”
玄浩天闻此提议略作沉思,问道,“这赌约具体是怎么个形式?”
杨珞玥镇定自若地回答:
“假如我的诗优于您的,则需赔偿我十万两银子;反之亦然,若是我败了,我会同等数额偿付给您。不知您敢否接受挑战?”
“自然愿意接受!凭你这般身份,怎能胜过本太子?”
太子显然愤愤不平地质问。
坐于太子身侧的是二皇子宁王玄浩辰(皇贵妃之子)和三皇子照王玄浩德(柔妃所出)。皇上如今仅有这三位皇子在世,其余嫔妃产下者尽皆为公主。
两位殿下并未开口,仅静静地品着眼前的茶,安心做看客即可。
“姐姐,若你输了,那十万两赌金可还得起?到时可莫耍赖哦!”
杨珞璇说道。
“不必担心,我定不会输的!”
杨珞玥转头回应妹妹。
“哼,你就别得意得太早,等会出了丑可就尴尬了。”
杨珞璇依然嘴硬。毕竟,他们那位母亲当年也没让先生认真教过诗歌创作啊!
“要是杨姑娘败了,我愿替她支付这笔赌金。”
一直在旁默默喝茶的玄陌离突然开腔。
“好,既然有皇叔这话,本太子就陪你一赌。不过该由谁评判呢?”
太子回应道。
听罢太子此言,在座上首坐着的萧大人随即站起,“论在此场合中最合适当裁判者,舍家父其谁?各位是否有异议?”
众人一听老太师评点,无不认可赞同。
随后萧大人差人前去邀请老太师,得知是杨珞玥将与太子比诗才之事,老太师未歇息片刻,即令人将其搀扶至宴会上来。
众宾客见老太师现身,纷纷起身行礼问候。老太师摆手示意免礼后,坐上了被儿子礼让出来的主座位置,而萧大人和萧念柏则恭敬地站在老太师身后。
老太师落座后,对太子说:
“太子不如先把你方才所做的诗再复诵一遍,以便抄录留档,待会对比。”
于是太子再次朗诵了自己的那首诗,并交由老太师指派旁边的萧念柏记载下来。
之后,老太师转向杨珞玥说:
“丫头,到你了。”
“真是无知自大得可以!”
旁边有人小声嘲讽。
然而杨珞玥置若罔闻,径直走到亭边栏杆处,手指向前头一处含苞待放的娇娇小姐,朗声吟道: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众人顺着杨珞玥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只红蜻蜓稳稳停在那含苞待放的花蕾上。
“好诗!”
老太爷由衷赞叹道。
萧念柏急忙掏出纸笔迅速记录下来,生怕稍纵即逝。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众人还沉醉于这首诗的美好意境之时,杨珞玥又缓缓吟诵出第二首:
“一花一叶自相连,待得花开叶已圆。应为施朱嫌太赤,故将嫩绿间婵娟。”
萧念柏赶忙将第二首也抄录完交给祖父。老太爷随即将两张载有杨珞玥诗句的宣纸平整地放在面前的桌上。
"丫头啊!这两首诗都是绝佳之作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多么生动形象地刻画了初生荷花的美妙,还有另一首,'一花一叶自相连,待得花开叶已圆。应为施朱嫌太赤,故将嫩绿间婵娟。'你也把荷花那种娇羞美丽描绘得出神入化。真是令我惊喜不断啊!这等神作,少见,非常罕见!”
老太爷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在场之人同样被深深震撼。那些平日里喜欢附庸风雅的少爷们,时常凑在一起作诗应对。先前,他们对杨珞玥是轻蔑至极;而现在,却觉得被打脸的程度有多重就有多深。
太子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表情萎靡不振。要是杨珞玥只作出一首诗的话,他还敢去争上一争。可是她一连作出两首,且每一首都堪称经典之作,这让他如何还能有比肩之力?
起初,太子一直以为这个杨家千金只是一个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的人物。退婚那次让她弄得下不了台,还反过来主动挑衅向他发赌约。这正是让对方知晓厉害的好机会。谁料到最后被贻笑大方的竟是自己。
对于太子来说,十万银子不过是小钱而已。但当着如此多贵妇公子面,败在一个自己曾经甩开的女人手下,这屈辱简直如芒刺背,无地自容。
“太子殿下,既然杨大姑娘作出两首,那您也可以再接再厉哦。”
萧大人在一旁适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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