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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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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天气骤然降温。
赖雨初送客户出门,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夜色爬满天空,今天工作到此结束。
折返回接待室。
乔以宁和骆璟正整理核对着客户要求的场地限制、活动需求。
客户来的人代表的是一所知名贵族院校,百年校庆当天需要搞一场白日烟花。
对方诉求很明确,双方过程还算融洽,除了时间长些,好在简要方案已大致过了一遍。
乔以宁拍拍久坐僵掉的屁股,“终于结束了,今晚咱还是去吃米线吗?”
赖雨初揉了揉胀酸的眼睛,温和说:“我都可以。”
骆璟指着时间说道:“那我们要吃快点,老师送了几张门票,让我领着你们去看烟花大秀。”
“这次秀很多知名烟花公司都有参加,当然,一些烟花艺术家代表作品也会出现在大秀上。”他补充说。
乔以宁说:“岂不是能大饱眼福。”
“可以发信息让老板提前做我们的,有什么忌口跟老板说一下”赖雨初打开和米线老板对话框先递给乔以宁,缓缓地说。
乔以宁逮到机会就逗骆璟,“师哥,看见没多学着点。”
骆璟:…“牛肉米线多加份牛肉,不要葱香菜,谢谢。”
对此,赖雨初表示见怪不怪了。
三人都是南理出来的。
赖雨初和乔以宁本科是化工系学生,同专业不同班,打过几次照面。
研究生毕业后投递简历给同为南理毕业知名的烟花艺术家谈博文工作室,凭借实习经验和线下操作被选上,正式成为工作室中的一员。
彼此出现在东城,很难不惊讶。
工作室同龄人就他们三人,性格投缘,相处时间久倒也称得上是共患难的革命友谊。
来东城四个月,都没机会去感受当地古城的烟花节。
忙碌的状态,画烟花设计图、参与他们讨论烟花效果的各种会议、跟着去烟花厂考察…
而后被谈博文带去参与国庆盛典现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眼下,刚回来不到一周。
又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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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心满意足,他们驱车快速赶往露天剧院,对于去玩这点三人很高效。
检票队伍很长,好在没排多久就能进去。
骆璟是东城本地人,带去的地方肯定有着很好的观赏视野。
就是没想到会是湖边。
断断续续来人,像下饺子似的往湖里下。
看得人心着急,也顾不上冷了。
赖雨初可以说是脑子一热就穿着救生衣,跟着乔以宁坐上浆板往湖面中部划去。
并且还是抱着势必占去个好位置的心去的。
“我可不会游泳,你们悠着点。”骆璟紧随其后,无奈地说道。
“师哥,你悠着点。不然你俩掉进水里,我肯定是先救雨初。”乔以宁回过头笑说。
赖雨初勾勾唇,附和句:“师哥,悠着点。”
“本来天就冷,听完你们的话心更冷了。”骆璟划到她们身旁说。
三人没有继续划桨,任由浆板随着被周围人搅动起的湖水,悄悄挪动。
等待过程,骆璟和乔以宁有下没下闲聊着,倒显得赖雨初安静了些。
骆璟撇头说是家里来电话。
这个举动,乔以宁猛地想起赖雨初中午接了通电话,回来后就蔫了。
她倏地转过身子要面对面坐,把赖雨初吓一跳,帮扶着人转过来。
乔以宁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犹豫地说:“感觉你不太开心,是叔叔阿姨的事还没解决吗?”
赖雨初面上一愣,自认为掩饰很好。
紧了紧握浆的手,缓缓开口说:“哥哥让我放心,他们没再提起这件事,应该没事了。”
“安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乔以宁也是无意间得知,赖雨初因不听从父母安排的单位,毅然决然来东城工作,跟家里关系闹僵一事。
每次和跟家里通完电话,赖雨初脸色总会变得格外难看。
乔以宁不好深入细聊,岔开话题说:“那行,也不知道老师的''火烧云''会不会返场。”
谈博文代表作火烧云斩获过许多大奖,被人称为赠给天空的礼物。
两人入坑,它占不少原因。
“也许会。”赖雨初想起检票时,工作人员递来的那张烟花大秀时间安排表。
话落,没多久。
夜空中毫无征兆地瞬间亮起,银色的烟花四溢开,短暂绚烂在眼前炸开。
身边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赖雨初顿感有种秩序被打破的松懈感,这种感觉之前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有过。
心脏跟着身下的浆板轻轻地晃动着。
乔以宁拿起手机打开live,记录着。
不忘让骆璟给两人拍合照。
一场烟花下来中间需要等待的五分钟,赖雨初手机振动几下,发现三人小群里骆璟发送的照片。
赖雨初点开挨个保存,指尖停在一条信息上。
乔以宁:【怒存中!我要发到姐妹群让她们羡慕嫉妒~】
赖雨初回了句 1,切出聊天框。
点开和景淮的聊天框,没有将图片发出去。
景淮这几个月有提起过几次来找她,都被她以各种出差理由一一回绝。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每次回想起都感到无所适从的程度,赖雨初甚至不知道离开北津那天。
景淮和他妈妈站在门口听了多久。
是不是在妈妈猛拍桌子说她昏头,不听从家里安排她到知名建筑师手底下工作。
还是在爸爸得知消息不请自来,成了妈妈口中的挑唆赖雨初去南港工作的对象。
期间,赖雨初无数次开口被人打断。
眼看着父母激烈争执,场面愈发混乱,赖雨初自己声嘶力竭地喊了多少次别因为她再吵架了,去南港工作的事是她自己的主意。
景淮和他妈妈进来劝架。
那天本是赖景两家相约好的饭局,最后潦草收场。
从饭店出来,赖雨初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理智开始动摇。
回家简单收拾下行李,便飞来东城。
赖雨初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里。
不想心绪再被过去的事干扰。
望着天空朵朵绽放的烟花,周围人发出的阵阵哇声。
她深吐口气,重新拾回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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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后,他们在湖面又待了会儿。
等人散的差不多才上岸。
赖雨初心脏砰砰乱跳,手指已然僵住裤腿也遭殃浸湿掉,乔以宁也没好到哪去一直在打喷嚏。
不变的是还在回味压轴的火烧云。
出口推挤满人,工作人员在维持现场秩序。
骆璟见状带着人从另一处走去。
开始说些免责的话,喃喃说你们要下去的哦,明天请病假可不能赖他。
赖雨初拢了拢紧身上的外套,吸了吸鼻子笑说没人会赖他。
穿过展厅,时不时有风吹过。
“师哥,你带的路靠谱吗?该不会是要爬墙出去吧。”乔以宁轻快的声音在偌大的展厅回荡着。
“内部通道,那边人少。”
出了展厅后,是一条昏暗的小路和随处可见的植被、石子路。
越夜越冷无暇留步,只想尽快走出小路,找光源处。
约莫走了十分钟,远远望见敞开的大门,久违地看见白炽的光源。
来往的人进出着在做收尾工作,以往大秀他们也是以这种身份出现在现场。
“到了。”
跟他们一起抵达大门的还有几人。
“嘶—雨初,那边有帅哥。”乔以宁小声说。
低头看路的赖雨初微微抬起头,对上当中的显眼包白毛男人,双方似乎都怔愣下。
白毛不动了,只是一味地回头对站在暗处的人说:“谈哥,之前开你车的女朋友来了。”
赖雨初眼皮重重跳了跳,往同样方向看去。
被他喊名字的人走了过来,原本站在夜色朦胧里的人就这么不急不慢地闯入众人眼帘。
谈书行盖住手机瞥了她一眼,没太大反应,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乔以宁无声来回看两人,这个''谈哥''跟之前她在南丽饭店多次撞见和赖雨初一起吃饭的男人,类型完全不沾边。
赖雨初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走又不敢走。
上次事发突然,她甚至都没来及告知她没办法去找他的事,就离开北津来东城。
间接放了对方一次鸽子。
谈书行身上穿着始祖鸟黑色冲锋衣,胸前还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低垂抿唇的模样整个人都透着疏离,半点没有上次见到那般恣意不羁,很割裂,违和的画面。
见他始终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思忖了几秒,赖雨初还是决定回去后跟他打电话说一下。
总不能让乔以宁和骆璟干陪她等着。
所以,她朝白毛指了指门外,招招手无声说着拜拜。
没走出半步,就听见谈书行淡声说:“景淮,我这碰见个熟人,回头再聊。”
男人说的名字就这么钻入赖雨初的耳朵,她心弦乱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掏出手去拍乔以宁肩膀,让他们先回去不用等她。
他们默契什么都没问,配合先走了。
白毛见状也领着人屁颠屁颠往外面走。
一时间就剩下谈书行和赖雨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等对方先开口。
在路过的几人看来,两人像极了情侣之间在吵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又过了一会。
“我在东城的事,能别告诉景淮吗?”赖雨初语气很认真。
这番话落地,谈书行人站定在她跟前。
有些觉得好笑,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怎么,瞒着家里人来的东城?”
“嗯,他们不知道。”
“你把我司机吓跑了,趁这次你没一言不合消失,送我回酒店。”
赖雨初听出言外之意,努力定了定神先是跟他道了声歉。
生怕他怀疑自己故意鸽他,生气扭头告诉景淮她来东城的事,犹豫再三还是简单扼要说了那天发生的事。
她轻咬唇,不知怎的,心里居然默认景淮知道就等于全家人知道,她人不在南港,在东城的事情。
她没有在南港干建筑师的工作,而是跑来东城干着烟花设计师的工作。
谈书行嗓音很有磁性,声线尾部上扬,“态度还算诚恳。”
闻言,赖雨初判断出他不计较了,事情到这也就算翻盘。
说话间隙两人已然来到一片漆黑的空地,打手机手电筒都勉强的情况下,谈书行并没有让她开车。
赖雨初心里揣着答案,绕车一圈。
谈书行没有骗她,这人对车是真的挑剔。
眼前这辆车也是宾利。
谈书行默不作声,但看在眼里。
车里开了足够的暖气,赖雨初身体稍稍回暖。
“住的地方报一下,送你回去。”谈书行不至于真要她送自己回去。
赖雨初眼皮困得快睁不开,也没跟他客气,报了个地点,“彼岸小区。”
白毛男人的话提醒了她,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上次开错你的车,你刚那白毛朋友在津大校门拍过我车窗,他估摸是冲着车牌找你来的。”
谈书行压着耐人寻味的语气说:“嗯,他把照片发我们群里说你是我女朋友。”
赖雨初:…“我可以解释,那次是个误会。”
“过去四个月了,你现在解释是不是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