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白渡桥,就是《情深深雨濛濛》里依萍跳河的那个桥。现在也有个姑娘坐在钢筋横栏上学着依萍为情跳河。
周围被几个警察围成了一个圈,柳寒池因为看热闹比较积极,此时被一圈又一圈后加入的围观群众堵在了最里面。她面无表情地把手里那根老冰棍嚼得嘎吱嘎吱。听着那位最早发现那姑娘有轻生念头的上海老阿姨跟她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
真烦啊,怎么会有人跑到人来人往的著名景点跳河?再一想,人家没有直接在马路上冲向私家车,也没有从小区楼顶往下跳砸死行人,也算是有良心的了。
吃完老冰棍,听到对面的老阿姨正好说到:“小姑娘,你想想你这么不明不白跳下去,那个男的可能都不知道你为他跳河,人家根本不可能有一点愧疚之情,说不定你一死,立马换个新女朋友呢哦!”
啧啧,上海老阿姨,您这刀插得有点狠了吧,虽然是事实,但也别说出来啊。
果然,那个长发及腰的姑娘激动起来了,她把头转向老阿姨,给柳寒池留了一个后脑勺,亢奋地喊着:“你们这些坏人,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浩哥哥……”
柳寒池懒得听她脑子不清楚,等她脑袋完全背对着她时,她心疼地从她的银镯空间里掏出一颗下品灵石捏碎,把灵气灌注在脚底。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几个大步飞冲到女孩身后。
“哇啊。”周围人群响起一阵惊呼,好快,那个一身黑衣的大胖子,怎么会难么灵巧。
柳寒池毫不吝惜地一把狠狠揪着跳河女孩的长发,一手拎着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抡了个半圆,“磅当”一声把她掀翻在地。
那一声特别砸得特别狠,围观群众都忍不住再次发出整齐的“哇哦”的吃痛声。
柳寒池扔掉女孩的头发,拍拍手把卡在指缝里的头发丝拍掉。
这时候女孩醒悟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又头皮裂开似的疼。她歇斯底里地质问柳寒池:“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凭什么……”
没等她把话说完,柳寒池上前拎着她的领口,“啪”地甩了她一巴掌。
“哇哦哦哦哦!”围观群众简直大饱眼福,今天这瓜可真好吃。
柳寒池指着女孩对警察说:“交给你们了。”然后理也不理那个满地打滚的女孩转身就走。
对不起是不可能说对不起的,毕竟她今天心情差极了。
先介绍一下,她叫柳寒池,算是半个上海人。这次回来上海是为了参加一个病友的葬礼的。是的,你没理解错,她是肿瘤患者,接受治疗已经三年了。
至于她从哪里回来,这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了。
接受了三年治疗,她的变化是巨大的,不仅仅是口袋空空,一切值钱的都卖了一遍。还有就是她这个从大学开始就兼职模特的姣好外表变成了身高170,体重150的大胖墩。
这三年,如果没有病友互助群里的鼓励安慰,她可能早就自我了结了。不是不想活,而是太苦太累了。
至于她的家人,她从小跟柳外婆长大,她妈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国定居了。反正那么些年下来她也没再见过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外婆的葬礼上。
至于她爸,按照柳外婆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那个小赤佬早就死了。说的不能算错,离婚后,她的生理学父亲立刻就再婚,第二年就有了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她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联系了。所以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遗憾,比起被亲生父母抓住吸血的女孩来说,她真的算幸运了!
柳外婆不喜欢她,从小到大都是冷眼旁观地看着,但物质上也没亏待她。她去世前最后一句话是:“房子还有其他东西都留给你,你就别记恨你妈了,她不欠你什么。”
她点头答应:“好!”
听到这里,你就明白了,她在柳外婆那里一直都只是外人,虽然她妈让她也姓了柳。但是她爱的始终只是她的女儿。
她妈柳华英从美国回来处理丧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长大了”,其他什么温存也没有,毕竟她回来只是为了处理丧事,而不是为了她。
一切都很快,快得像阵风,快到她们母女没说几句话柳妈就离开了。
她原来以为柳华英对她多少会有点愧疚,但事实是别想太多。她甚至没留下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
柳家的女人,就是这么决绝。
后来她想想,女人活成这样也不错,亲人男人儿女,说放下就放下了,这样的女人才能不被任何人事物绑架,过上她想过的日子吧。
说实在的,她真心建议所有的女人学学柳华英。别有道德,别有良心,自私自利地活着吧,活得像个人样。
她不是没有纠结痛苦内耗,她的大学同学给她出了个主意,去边远地区支教一年。看看比她还不幸的人是怎么活着的。说不定她就悟了。
说实话,这想法不高尚,但是效果很好。
当柳寒池发现穷困家庭里的女孩过得是什么日子,即便好心人捐的卫生巾都要被她妈妈拿给家里的儿子当脚垫时,她对柳外婆柳妈的怨恨一下子就没了。
你看,人就怕比较。
公平,什么是公平?这世上最不公平的就是老天爷,为什么有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为什么有人出生就得在烂泥里打滚。为什么生而为女就要承受从古至今从上到下的不公平,为什么女人要有子宫,为什么女人要被规训?为什么专业资助女童的慈善机构会一而再再而三忍不住帮助男孩圆梦?
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为什么,但就是没有答案。
一年之后,她调理好心情回到上海。却意外加班昏倒,到医院一查,是肿瘤。你看,为什么有的人会生病,有的人却可以一生平安健康。觉得不公平吗?当然不公平。但你有办法吗?没有。
柳寒池变卖了家产去治病,三年后再厚的口袋也空空了。因为肿瘤生长的位置太刁钻,医生始终没有把握,所以她最终决定放弃了。
三个月前,她下定决心不再把时间耗在医院里,于是把剩下来的钱拿去旅行。
那天也没什么不同的,她刚从天池下来,回到旅馆洗漱完,突然开始流鼻血。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天气太干燥,结果那鼻血流的她一身,把柳外婆留给她的银镯子都染红了。她止了血刚出卫生间,就一头栽倒。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用很奇怪的地方腔调叫她。“是柳家的后人吗?”
“什么?”这说的什么话啊。
“你是柳家的后人吗?”又问。
柳?柳家?“是。”我是姓柳啊。
“你的身体怎么差成这样,跟个破口袋似的。脏腑间还长了个拳头大的瘤子。”那人叹气的声音太大。“灵根也很差。”
“我生病了。”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什么破口袋啊。后一句她没听懂。
良久,那男人才幽幽叹了口气:“算了,到底是我欠了柳如烟一条命,我就还她后人一条命吧。”
说完,柳寒池眼前一黑。她脑子昏昏沉沉,只记得一直晃悠悠地在赶路。
终于停下后,又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话,什么怎么治,什么开膛破肚,什么需要长时间调养。
然后,惊悚的事情来了,柳寒池眼皮很重,根本睁不开眼,也没有清晰的感觉。可是她就是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拿刀子割她肚子。
天呐,她这是遇到东南亚噶腰子的了吗?别杀我啊,我的腰子不行。她这么胡思乱想着,最终陷入沉沉的昏睡。
再醒来时,她一眼就发现自己肚子上被开了一个洞,看位置不是噶腰子,倒是更像她肿瘤的位置。不可能吧?神仙替她切了肿瘤?看疤痕愈合得很好。再观察下四周,她直觉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空空荡荡的青砖房,身下是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古色古香的木头床,还有空气里浓郁醉人的氧气。
“把药喝了。”一个留着胡须,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端来一碗药。
柳寒池接过来一看,立即知道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了。碗里的药汁不是她常识里的黑褐色,而是泛着红的铜绿色,真是新鲜的颜色啊。她一口吞了,哇塞,幸亏,这味道真够恶心人的。
“是您救了我吗?”柳寒池问。
男人摸了摸胡须:“是我请的赤霞峰的药师替你切了肚子里的瘤子。不过,你的身体千疮百孔,要调理个一两年才能好利索。”
“这里是哪里?”
“太一门下的碧水峡。你应该看出来了,这里不是凡人界,是修仙界。”
果然如此,柳寒池心里激动。
男人又道:“我和你祖婆婆柳如烟都是太一门的外门弟子,她在上次万千小世界历练中不幸陨落,我答应她会照顾一下她的后人。正好你这次用血开启了柳家的传家宝双鱼银手镯,我这才能通过另一只银手镯找到你。”
“银手镯?”柳寒池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
男人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把里面的一个笔记和一只银手镯递到她手上。
“手镯是一对,你戴上吧。还有这笔记是柳如烟日常所写,你看一看,对太一门对修仙界也就会多一些了解了。”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柳寒池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劲。
这修仙界,不好混的样子啊。
他接着说道:“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了,我再教你引气入体。”
死里逃生的柳寒池原本壮志勃勃,她可是看了几十本修仙小说的人,不知道多想体会一下腾云驾雾搬山倒海颠倒日月。
可惜了,老天爷分分钟教她做人。
最差的五灵根,再配一个到处漏风的破身体,绝了!她用了三个月才堪堪引气入体。连一向好脾气的金叔都没忍住皱了眉头。
这种速度,基本就代表修仙无望了。
柳寒池还把柳如烟储物袋里的三枚中品灵石用了个一干二净。看着只剩下寥寥几十个下品灵石的全部财产,柳寒池哀怨,好穷啊,怎么到了修仙界,她还是个底层穷鬼啊。
按照柳如烟笔记里写的,修仙靠得就是灵根天材地宝机遇师门,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一般人想要靠努力成功,除非撞了大运。
可是那些机遇哪里是那么好拿到的呢,你看看柳如烟为了突破练气十层外出历练,最终人死灯灭就知道了,修仙有危险一切都自负。
金叔叹了口气:“你不如就在太一门替宗门种种地,平时赚点灵石修养身体吧。”
修仙界种地,种的应该都是凡人界的天材地宝吧。这样一想,似乎也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