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昨天夜里心悸,梦里林颂锦死去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心里没由来恐慌,这种恐慌在今天得知林颂锦没来学校时达到了顶峰,以至于她都没注意手腕上的玉又多了道裂纹。
罗朝明转过来同孟夏说话,“林颂锦没事了吧。”
孟夏心不在焉,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退烧了。”顿了片刻,又道,“我晚自习不上了,我去杏花里找她。”
说罢,起身去找班主任请假。
罗朝明挠了挠头,“李意,你觉不觉得孟夏太紧张了。”
李意放低了声音,“人家小情侣紧张点正常。”
孟夏打车往杏花里的方向去,远处突然行驶过来一辆救护车,救护车的灯光透过车窗映在她脸上,衬得她脸色发白。
天空突然打了一声雷,雨措不及防的下起来。孟夏又感觉到了昨夜那种恐慌,当她撑着伞站在林颂锦俩门前,看着黑漆漆的窗口,那种恐慌再次达到了顶峰。
手机屏幕亮着,前不久她和林颂锦发的信息还躺在上面。
April:吃晚饭了吗?
L:准备吃了。
孟夏颤抖着手,拨通了林颂锦的号码,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电话终于接通了。
孟夏松了一口气,“喂,林颂锦,我刚才看到一辆救护车还以为你……”
她的声音被打断。
“孟夏,我是陈阿姨。”
孟夏到医院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阿锦在吃饭时突然晕倒了,我已经联系了林先生。”
怎么会呢?
林颂锦躺在病床上,面色比早上更苍白了几分。她看到孟夏,“孟夏,你不是在上晚自习吗?”
认识这么久,除了今天早上,林颂锦从来没见过孟夏哭。孟夏永远热烈自由,笑着的模样贯穿她们认识以来的每时每刻。
“孟夏,别哭。”
“我们还要去阿尔卑斯山的对不对?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都还没给你过过生日呢。”
孟夏,“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没呢,哪有那么快。”
林颂锦劝她回去,孟夏没应,只是陪着她。
林致远在半夜赶到医院,孟夏终于被劝着回家了。
“那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孟夏,”林颂锦知道叫孟夏别来肯定行不通,“明天你下晚自习来陪我半个小时就好了。”
“快高考了,别为别人耽误自己的前程。”
孟夏固定每天下晚自习后来陪林佑安半个小时,罗朝明几人本来也打算来陪林颂锦,被林颂锦拒绝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罕见的基因疾病,要转院去北京治疗。
转院前一天出了太阳,林颂锦看到孟夏几人了。
她无语片刻,“你们今天月考,不是叫你们不用来了吗?”
罗朝明,“一次年级组织的考试而已,以后多的是,还是来送送你比较重要。”
林颂锦无奈,“搞得我要死了一样。”
“快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可不幸说啊。”
“李意,你封建迷信啊。”
陈艺州突然递给她一个平安符,“我去郊外的桃花寺求的,希望你平平安安。”
“不是说不要封建迷信吗?”虽这么说,但还是送上了一级求来的平安扣。
几人都送上自己的祝福。
林颂锦正式转院去北京了。
开始时还能和他们在群里聊几句,后来正式接受治疗,群里便正式沉寂下来。
那次缺考学校口头通报批评了一通,后面也不了了之。
孟夏固定给林颂锦发信息,林颂锦开始时还会挑几条回,后面打盹是孟夏单方面发过去。
April:林颂锦,我今天生日,你不是说陪我过生日吗?怎么失约了?
April:没事,我不怪你,但阿尔卑斯山你不能失约了,不然我要生气了。
孟夏每天考试听老师讲卷子,日子无波无澜,转眼就是百日誓师。
April:林颂锦,今天百日誓师了。
时间不停。
“孟夏,快到我们班拍毕业照了,走吧。”
孟夏应了声,书包夹层里把一张照片拿在手里。
“我数三二一,就开拍了。大家管理好表情。”
“李意,不要踮脚啊。”
“滚,先管好你自己吧矮子。”
“三——”
“二——”
“一——”
孟夏保持微笑,手中拽着照片。
那张照片孟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拍的了,背景是花店,林颂锦笑看着偶然飞去花店的鸟。
林颂锦,如此也算我和你的毕业照了吧。
高考眨眼临近,又随着最后一科铃响结束。孟聿把一束花递给孟夏,“什么时候去北京?”
孟夏接过花,“明天吧,我想林颂锦了。”
“我就知道,机票酒店都订好了,明天就走。”
“哥,还是你懂我。”
当天晚上,孟夏把林颂锦转院后她就摘了的玉重新带上。
那条很久没有回信的对话框又多了一条。
April:林颂锦,我今天高考结束了,明天就飞北京见你了。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不能更改。
孟夏收到了林颂锦的遗物,和一封信,在世界太阳初升时。
林颂锦终究没等来繁花似锦的明天。
亲爱的孟夏,
芳信远临,还同面叙
孟夏,抱歉,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然失约。不必为我的死感到难过,在我十八年人生里,前半生家庭美满,幸福喜乐,而后是十年孤寂。大概是上天看我太过可怜,于是十七岁这年你突然闯入我的世界。
孟夏,你热烈自由,是无拘无束的风,我的生命因为你重焕生机,你是我的新生。
于我来说,喜欢上你是不可避免,是我的命运。但我们终究不一样,你是无拘无束的风,我是久困于夏天,忘记如何飞的鸟。孟夏,你是自由的。
我曾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死了,你看上去好难过,你不在自由,你被我的死困住了。
我亲眼见过爸爸在妈妈死后花了十年走出,可是孟夏,十年啊,一个人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所以我逃避了,我喜欢的孟夏是自由的,我害怕梦成真,害怕你不在自由。
可是你却对我说爱,那刻周围是开的漂亮的花,我却清楚的从你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我还是答应了。
说来可笑,十八岁自以为豁达死生看淡,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不只一次祈祷能和你一起长命百岁,很遗憾,我还是死了。
孟夏,不必为我的死感到难过,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我大抵算得上幸运,我走过南梧的街巷,也有幸结识了几位朋友。
孟夏,不要因为爱人的死亡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去做自己热爱的吧。
孟夏,祝你自由,余生平安,无病无灾。
林颂锦
二O二六年六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