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如蚁,蚀骨无声。
或许真的该断了,不能再这样了,他已经体无完肤了,心脏被伤的千疮百孔。
林希这样想着,屋内陈设和从前一样,门口是裴琢布置的,柜子,立着的衣架,还有一盆水仙花,还未到花期还差一个月,只是有些小巧白色的花苞缀着。
阳台那儿的窗帘是他们一起挂上的,还有厨房的布置,那有个推车类的大的置物架,放着他买的种类不同的零食,满满当当,只是过期很久了。卧室里的灯具和床也是他们一起选的,床头还贴着对老土的囍字。
那天,他说,作为我们的婚房,然后温柔的一下一下亲着林希,慢慢护着他的头放在床上,视作珍宝,视作神明。
骗子。
窗外又下雪了,一股寒意袭来,林希扶着地起来,将阳台关上。
他回到卧室,想了很多很多,还是想不明白,流着泪睡着了。
次日林希被老板娘的电话吵醒的,催促他怎么还没到店,差点忘了,上个月他的工作稳定了,在一家酒吧当收银员。
酒吧的收银员换的勤快要不就是觉得没前途不干了,要不就是太单调敷衍了事后面不愿意继续,林希工作认真,不和人争辩,和同事配合默契,重要的是守住本分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所以兼职了一次老板娘就留他长干了,还涨了工资。
可林希还没睡好,迷迷糊糊的,接着电话听着实际上已经再次睡过去了,睡了好一会才惊醒,赶紧起来收拾出了门。
他所在的酒吧是清吧,装修很有格调,淡黄温暖的灯光,木制的卡座间隔正好,有一些小巧可爱的装饰,正对门口处摆放了一个花篮,清新淡雅,身后是大片的名酒门面展示柜,和各种精致的玻璃杯。
白天来的人不是很多。
林希和调酒师程秋打了个招呼,就和他一起坐在台后,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门口不远处有个公交站。
现在好像乘公交的人也少了好多。
高中时,裴琢刚向他表白刚在一起那会,他们总是乘公交,坐在最后面右边的双人座椅上,这个坐公交的爱好一直持续到他们大学结束。
小窗框起来的树影建筑乘风一样往后奔去,欢快又可爱,绿油油晃动着的一片似动画似电影,风吹进来带进泥土和新鲜空气或者四季的气味,也夹带着少年身上的肥皂香味,柔软的发丝往脸上飞着,惬意舒适。
春天的气味是温和的,带点桃花桂花或者什么别的花的花香,也会有杨絮漂浮着,耳边是不知名鸟儿的鸣叫。夏天是绿色但温热,梅雨不断,雨声淋漓的,生机勃勃的生命的芬芳没有太多味道但总会给人内心充能。翠绿的叶子摇曳着开心着,蝉儿嘶哑着云朵离楼房很近像。
秋天是无边的沙沙落叶声,一阵风声响起,树叶摩拳擦掌纷纷落下,他想那大概是银杏叶枫叶争着飞旋落地,并没有悲凉。冬天或许是宁静的或者突然肆起的风,暖烘烘人挤在一堆的气味,像是身处闹市,无序中带有安心,落雪是没有所有的声音的,在雪中更是万赖静寂。
他们大多是在春夏秋出来玩耍,至于冬天,林希是怕冷的,见风咳嗽,裴琢不舍得让他出门。
从大学校门口到南湖游玩要换乘两站,林希还记得第二站是是197路公交车,因为第二站要坐一个小时还长,可当时并不觉得长。
林希会趁人少的时候靠在裴琢肩上,闭上眼,依旧能看到窗外阳光透过树叶落在眼皮的光斑,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很有趣,可总是在晃动着温暖的车子里不知不觉真的陷入睡眠。
快下车时裴琢会欣赏他的睡颜,再纠结一会然后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后来二人把整个南城的公交坐了个遍,去了很多地方,大多是公园自然景观之类的,他们不顾外人目光依旧十指相扣,或相互依偎着,一来二去许多公交车的师傅都眼熟他俩,乘车时总会调侃几句。
只有一个座位裴琢就会让给他,偶尔没有座位便会将林希护在怀里,自己紧紧抓住钢管上垂着的把手,无论左拐右拐还是急刹都能稳稳的把林希圈到怀里。
那时的裴琢,是小心翼翼的,是把他当宝贝一样爱护着,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优秀恋人。
林希出神的望着,发呆,思绪被打断,一个长相好看、举手投足贵气十足的少年走到他面前,林希和程秋同时站起来,程秋礼貌的问他要点些什么,少年沉默着将目光落在林希脸上。
林希结果话茬,向少年介绍一番后递给他菜单询问他点些什么。
那少年看着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样貌,大概刚上大学,穿着得体矜贵,少年朝他轻笑“你喜欢什么?”
林希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明白他问的是酒的品种,他微笑着“先生,我推荐您点这款,血雾晨光,红酒暖身西柚清爽,冬天喝还不错啦。”
那少年点头,程秋忙了起来,林希默契的把酒品放在台面等他放冰放酒摇晃制作完成后,又收回去。
少年在这个过程中坐到了灯光下,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林希将勃垦第杯递到他面前。
少年将头抬起望着他的双眼。
“忘了说了,这杯,是我请你的。”
起身利落的拿起酒放在吧台林希刚刚坐着的位置,待到少年结了钱走后他才反应过来,他说这杯酒是请他喝的。
不怕笑话,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请过他酒。
程秋八卦的凑过来“是你朋友吗?进来点单的时候只接你的话诶,我跟他说话都不理的。”
林希摇摇头,眼前是半红半透明的杯壁挂着冷珠的好看的酒,觉得好看的不大真实。
他并不认识那位好看的少年,他如今都三十了,怎么会认识大学风华正茂二十左右年纪的人,说是程秋的朋友还差不多。
“他穿的是piana的羊毛大衣诶,手工定制的,里面好像是套装看着也是高端品牌的,手上带的满钻克罗心,这行头换算下来买得起一辆好车了。”
“哎,老天爷开开眼吧,有钱人多我一个怎么了,林希哥你就应该给他推荐店里最贵的。”程秋这样说着,面上羡慕。
“不太好啦,这么久了可算是尝到你的手艺了。”林希拿起这不真实的酒抿了一口,入口丝滑,暖暖的,带点甜。
“林希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看上你了……”程秋打趣道。
怎么可能。林希笑笑没再搭话,自嘲意味十足。
回到家时,锁上门的一刻,有陷入曾经的回忆,如影随形跟着他,难躲。
他想通了,既然要断周末有时间就把门锁换了吧,还有屋里关于裴琢的东西,抽空清理掉吧。
不然多看一眼就觉得心痛。
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