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下午过分炎热。
只不过这份热意在云湖踏入海洋馆范围之后尽数消弭。
气温下降的感觉实在过于突兀，她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看了看周围。
四周空无一人，园区内的绿化几乎尽数枯死，只有野草是这里最后的一抹绿色。
身后的电动伸缩门半开着，落了厚厚的灰，保安不见踪影。
荒凉、破败。
就连阳光都无法在这里给人带来温暖，云湖搓了搓手臂，莫名紧张起来。
怀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小声问：“怎么突然降温了，是你干的吗？”
【不是的，宿主。】
云湖扭头就走。
开玩笑，头顶一点遮挡都没有，不是系统给开的金手指，那就是闹鬼，这地方谁爱来谁来，她是来不了了！
【宿主，您已经签署了入职合同，即日起开始计薪，起步月薪五万元，随着经营程度，还会逐渐提升薪资，您确定要解除合同？】
听到“五万元”，云湖的步伐猛地顿住。
她昨天还在为了找不到合适工作而发愁，难得有这么个号称“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大馅饼从天而降，就这么放弃，还是太困难了。
几乎玩遍市面上所有经营游戏的老玩家云湖，在看到可以玩现实版经营游戏后，也忍不住发出感叹——
可以完全按照自己喜好经营建设海洋馆，让她开豪车、住豪宅，她也愿意！
更别提工资等级表实在诱人，她只要把海洋馆建设好、经营好，未来的工资甚至可达八位数！
想到这里，云湖对工资的渴望又重新占据上风，她转过身，干笑两声：“哈哈，刚刚觉得海洋馆有点冷，想回家拿两件衣服穿上。”
系统十分贴心地提醒：
【系统可以为宿主提供恒温26度的环境，无需麻烦。】
云湖微笑。
为了五万块钱——
忍了！
她提着一口气，细细打量着海洋馆。
幼时的云湖来过数次，每一次都十分期待。与记忆中的海洋馆相比，此时的海洋馆楼体，不知多少年没做过清洁，挂着斑驳的泥印子。
有些地方的外墙贴面砖已经脱落，让人忍不住疑心随时还会有别的砖块掉下来砸到人。
透过紧闭的玻璃门，入口内更是黑漆漆一片，偶尔有一丝诡异的蓝光闪过。
……云湖闭了闭眼，假装没看见。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挪到门口，在看到挂在玻璃门上的大铁链锁时眼睛一亮。
“来得匆忙，咱们也没有钥匙，不如……”
【请稍等。】
随即，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甚至无需她动手，铁链锁犹如一条银蛇，乖乖让到一边。
云湖只好摒弃杂念，握住金属门把，缓缓推开玻璃大门。
与她想象中灰尘遍地的情况并不相同，馆内状况反而要稍微好些。
刚入馆的区域被布置成了热带雨林风格，放眼望去，绝大部分植株都已枯死，但竟然也有零星几颗，还顽强地活着。
大部分鱼缸中空空如也，但前方小木桥下的池子里还有游鱼的身影。
云湖拧着眉走近一看，池水浑浊，里面为数不多的鱼也没什么精神，看起来过不久就要死完了。
【宿主，这里荒废好几年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正常的，不过有你在，相信这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
“荒废好几年？”云湖取出包里常备着的鱼食，抓一把撒进水里，看着鱼群争先恐后地争夺鱼食，“这些鱼没人喂可活不到现在。”
不过，很显然照顾它们的人不怎么走心或者不太擅长，放眼望去，不光是桥下的池子，这片展区内仅剩的鱼儿们状态都很差。
怕是都撑不了太久了。
【根据记录，新世纪海洋馆在关停后，陆陆续续向外运送了大量的海洋生物。】
【海洋馆最后一位职工于三年前办理转岗，已转去野生动物园。】
哦？
云湖挑了挑眉：“难怪养成这样，这里没有员工了么。”
她遏制住自己即将跑偏的念头，像是在安慰自己：“那看来应该是有好心人在帮忙喂吧。”
现在的海洋馆和经营游戏都是如出一辙的“破烂开局”，不过身处馆内，那种属于游戏的不真实感还是极大地削弱了。
云湖丰富的游戏经验和专业知识让她立刻在脑中建立了初步改造计划。
作为海洋馆，必须得先把鱼缸都收拾出来，投放不同种类的鱼进去。
现在还活着的鱼也得根据生活习性，调整改善生存环境。
刚才她在喂鱼时，看到某个鱼缸中的小丑鱼颜色都褪去不少，如果不加以干预，它会在一周内死亡。
然而……云湖即便有心替小丑鱼改善环境，也是有心无力。
她一没有设备，二没有钱。
*
热带雨林的造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大部分布景在她看来还可以直接沿用，只需要把枯死的植株清理出来，再购买一批新的热带植物，搭配好了种下即可。
按照经营游戏的套路，初期起步资金很少，容不得在细节上浪费，只能先把最重要的布置好，保证能有客流，让资金运转起来。
有了收益，一切好说。
云湖在心里盘算着，浑然不觉身后飘过去一道白色影子。
影子刻意在她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回飘了几次后，见云湖仍旧没有注意到自己，换了个角度，卷土重来。
而云湖却恰好看完热带雨林区，踩着石子路前往下一个展区。
影子：“……”
云湖一边逛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每次低头转身，都恰好错过。
影子：“嘶——”
系统恰好出声：【如果宿主需要建议，也可以做任务……】
云湖拐弯。
影子：“哈——”
系统：【任务不是强制完成的，失败也没有惩罚，但如果能顺利完成，发展起来一定会……】
系统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云湖的思路数次被打断，终于忍无可忍，怒道：“吵死了！”
影子：“……”
系统：【……】
总算重新拥有一丝清静，云湖听到嗡嗡的杂音，抬头看向装在顶部的中央空调。
本应沉寂的空调正呼呼地向外吹着风，伴随着上面积满的灰尘，吹了云湖一头一脸。
她冷不防被吹了个正着，眼睛进了灰尘，痛苦地闭上双眼。
等系统帮忙清理干净双眼，云湖动作陡然一僵。
她迈步走出被灰尘笼罩的区域，小心翼翼环视四周。
目光所及是一片昏暗，忽然，余光中闪过一抹红色，她忍不住颤抖着闭上双眼——
抖着嗓音问：“……这里不会在没人的情况下一直这么开着空调吧？”
闹鬼什么的先放放，能给大型场馆制冷、风力还这么足的中央空调，功率一定不低，她都不敢想，如果这空调就这样连续开了几年没停过，得耗多少电！
而且刚才她瞟到的红色LED指示灯，说明不光是中央空调，这里或许还有更多设备没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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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
那得多少钱啊！！！
多年的经营游戏经验几乎让她立刻想到，在众多游戏中，还有这么一个类型。
——开局先让玩家背负巨额债款。
她在玩这类游戏时总是格外起劲，为了早日清空负债，废寝忘食地做经营任务。
然后在还清负债的那一瞬间，会幸福到喟叹出声。
然而这不代表她也愿意在现实中接手这么一个背负着巨额电费欠款的烂摊子，这烂摊子搞不好还得她亲自掏腰包作为启动资金。
要是贪图五万块的代价是背负巨额债务，那她还是直接毁约回家继续找工作吧。
云湖下定决心，开口询问：“海洋馆，哦不对，在我上任之后，不会有什么债务等着我吧？”
【海洋馆并无负债。】
像是知道云湖的担忧，系统又道：【签约后本系统奖励建设资金10万元。宿主可用于建设、布置海洋馆。】
【调取操作记录中……】
【上一次关闭中央空调时间为：2年10月20天前。】
【上一次开启中央空调时间为：3分钟前。】
【扫描中……】
【海洋馆内人类数量：1】
系统十分贴心，怕云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些信息，还以文字的形式显示在她面前。
云湖盯着那个1沉默了。
所以不是她想多了，这里是真的闹鬼啊！！！
她反复浏览系统提示，一边为了自己无需负债经营感到庆幸，一边对系统明示闹鬼感到崩溃，同时还对系统画的“月薪五万”的大饼难以割舍。
简直好不纠结。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云湖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几个字。
“新世纪海洋馆”。
想了想，她在后面加了个“闹鬼”。
点击搜索——
海洋馆的网络十分畅通，几乎没给她准备的时间，直接跳出一连串的帖子。
云湖一目十行地看着这些标题。
【惊！新世纪海洋馆闹鬼视频】
【究极反转，打假博主亲自破除迷信传言，却被吓到屁滚尿流！】
【我朋友不信邪去了新世纪，回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还去挂了眼科……】
几乎所有的帖子围绕着“新世纪海洋馆闹鬼”展开，只有零星几个帖子写了别的标题。
【听说寰宇娱乐要收购新世纪海洋馆改建游乐场啊，据说还有好多大ip，期待一手】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湖随手点开一个闹鬼传闻的帖子，播放视频。
视频画面抖出残影，拍摄者狼哭鬼嚎，但弹幕无人吐槽这一点，统一刷着“卧槽”。
“啊啊啊，我看到了！那个白影从小门那边闪过去了！”
云湖皱着眉拖了几次进度条，才勉强从画面中看见那道白影。
她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继续播放。
那白影似乎是注意到了拍摄者，以快到诡异的速度直奔镜头而来——
视频在尖叫中戛然而止。
这条视频显然在发布后受到了广泛关注，光这一条帖子就有一百多页的回复。
不光是流量，它还吸引到许多不信邪的、想要冒险的自媒体博主前来验证。
……最终这些博主被以“宣传封建迷信”为由封禁账号7到15天，这事儿才慢慢平息下来。
【宿主，不要害怕，您所在的世界不存在鬼。】
系统打开一个监控视频放到她面前。
这一次，画面中赫然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