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河东流入海,前人有言,三界融汇互通之地,就位于泠河、东海和陆地相交地段。
大河以南有一县,占地颇广,鱼米之乡,人口却远不及十万,以河命名——泠河县。传闻,此县妖鬼人神走动颇多,十分邪乎。
自灵山蕰一路南下,时而御剑飞行,时而徒步闲逛,途径数日,一脚踏进茫茫稻田,便到了传闻中的泠河县。
“此地能有多邪乎?”灵久学着燕辞归叼了根稻穗,“说有妖怪就算了,鬼魂跟神仙,人们又分不出、看不到,怎么会有这种传言?”
燕辞归道:“寻常百姓分不出,总有能分辨一二的人。泠河一派应该就在此地,我记得师父说过,同其尘,你还记不记得?”
听不到应声,他又问了遍。
还是没人应,灵久叼着稻穗与他一同转过身去。
任卷舒已挽起袖子,两眼盯住稻田里的肥鱼。同其尘这个煞风景的却拦在她身前,“稻田里的鱼都是百姓养的,此举不妥。”
“放心吧,百姓没你这么小气,这大片的稻田,不差两条小鱼。”任卷舒伸手推了他两下,没推开。
同其尘道:“眼下无人,此举为……不妥。”
任卷舒双手环胸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过是想说,‘此举为偷,不妥。’
他这话细究起来,也有几分道理。任卷舒不打算跟他讲道理,“我若吃河里的鱼,不算偷吧。”
同其尘摇头。
她又道:“我先吃稻田里的鱼,再去河里捉了还回来,此举也没问题吧。”
同其尘愣了下,点头道:“没有。”
任卷舒一把给他推开,“一边待着去吧。”
同其尘转头看去,灵久腰间挂了条大草鱼,跟燕辞归忙得不亦乐乎。犹豫片刻,他挽了挽衣袖,一起扎进稻田。
后面趁着她们烤鱼的功夫,他真去河中抓了几条放在稻田了。
任卷舒看他,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恼,最后无奈笑了下。这呆子较真的时候,傻里傻气的。
鱼烤好后,她特意给同其尘递了一个,“听说吃鱼能变聪明,来,多吃点。”
同其尘接过鱼,反应了一下,明白她话里有话。他略带不满地看过一眼,没再争辩。
雪芽细心摘着鱼刺,将话题转回去,“妖鬼人神聚集,在此地找碎玉,恐怕不易。”
“都是传言。”任卷舒话语一转,“若传言属实,未免不是件好事。越是杂乱,消息也就越灵通,好打听,总比睁眼瞎强。”
燕辞归道:“这话说的不错,卷儿姐,想好接下来怎么走了?”
“没有。”任卷舒瞧着四周,眼下田间无人,树下乘凉颇为惬意,“泠河县应该不远了,不着急,先找到地方再说。吃饱喝足,正好休息一下再赶路。”
五人树下小憩,一连奔波数日,身体疲惫,外加田间树下属实惬意,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不像是野猪踩的印子。”
“咋越看越像人的?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不能啊,咱们不是都分工好了吗,这一片是咱们几家来看啊。”
“嘘嘘嘘,看那边。”其中一人往西边指了指,“是不是有几个人?”
半梦半醒间,同其尘猛地睁开眼,只见周遭围着一圈百姓,手里握着镰刀、铁锹,正上下左右来回打量着他们。
小憩前,他专门在四周设了法术,以防有妖靠近,却忘了此术对人不管用。
同其尘立即握住青纹剑,转身甩出,剑鞘在四人身上拍过,立即归位。
百姓们被这假把戏吓了跳,稍微往后稍了稍。
灵久翻了个身,没醒,被任卷舒直接拎了起来。
此时,众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对方何意。
其中一个百姓开了口,“你们怎么在稻田里?四周不通大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渡泠河时,为了图方便,御剑飞行过来的,也没管什么大道小道。
百姓手中都拿着家伙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任卷舒思忖片刻道:“谁说不是啊,我们初来此地,左拐右拐迷了路,一天一夜了,还没走出稻田,这都快累死了。”
“人生地不熟的,路确实不好走。我们这边地广,要是迷了方向,得走个几天。你们要去泠河县?”
人们面色和气,虽拿着家伙事,却站得懒懒散散,一副唠闲嗑的模样。任卷舒也不再提防,随意道:“嗯。你们都是泠河县的?”
一妇人笑道:“都是,周遭一片地都是泠河县的。”
灵久被拎了半天,总算有要醒的劲头,眼还没睁开,恍恍惚惚听同其尘道:“大家拿着刀斧,是在?”
‘刀斧’两字一出,灵久瞬间清醒,两眼一睁,立即躲到任卷舒和雪芽身后。
见小娃害怕,人们将农具往身后撤,“我们出来打野猪。近几年野猪泛滥,庄稼地和果树被糟蹋了不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它们个头大,常常七八只聚到一起行动,也不怕人,不拿些家伙事,真吓唬不住。我们啊,想着把它们赶到西边山林里去。”
“原来如此。”任卷舒笑道,“我们也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等回去时,沾沾你们的光,顺路一起,省的在这稻田里兜圈子了。”
百姓们接连应下,给赶猪队增添五员大将。
人们初次见面,闲言碎语间,免不了常有的几句话。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春秋几何,身兼何职。若是情到深处,还要扯上几句理想抱负。
闲扯间有人扯出个新鲜话,“你们来泠河县,是为了找什么宝物?”
此话一出,五人愣了下。任卷舒笑道:“大伯何处此言?难道泠河县有什么厉害宝物?”
人们听到这话先笑了一通,笑后才道:“特意寻到泠河县的人,无非就两种。一是买卖商人,二是听了些风风雨雨,前来寻宝的。看几位,无非是第二种。”
灵久嘟囔道:“什么风风雨雨?”
燕辞归抢先一步问道:“这么一说,来寻宝的指定不少啊。传言属不属实?”
人们笑的便是这传言,其中一人就此讲了讲,“前一阵,还有人来找聚魂珠。外面传鲛人泪,聚魂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实际上,就是小孩子念的童谣,被一些商人听了,有样学样地唱了出去。没想到啊,还真有人信这些。”
燕辞归叹了口气,“搞了半天,都是假的。这童谣都是谁编的?纯纯迷惑人。”
“这样的童谣可太多了,都是妖怪编来逗小孩子,念着玩的东西。你们此行,若是听信谣传而来,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都是妖怪编的?难道此地真是妖鬼人神混杂?
同其尘道:“你们见过妖怪?”听他们话里意思,不只是见过,还很熟络。
人们哈哈一笑,“见过,不只见过。一些小妖会安居在县里,模样变的跟人差不多,学些商人做买卖,讨生活。”
不管怎么观察,都是些寻常百姓。谈起妖来,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还带着几分说笑的意思。
燕辞归微微蹙眉道:“真是妖鬼人神啊,传言不全为假。你们整日与妖同住同行,不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些小妖都是泠河派留下的,恶妖早就被降服了。有泠河派在此,它们也不敢放肆,没什么好怕的。”
泠河派,任卷舒只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同其尘道:“泠河派尚有人在?”
此话一出,百姓纷纷回头看过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小兄弟也是修行中人?”
同其尘刚想开口,便被任卷舒拉了一把,两人对视一眼,他微微点头,“称不上修行之人,都是闲杂之辈,没师门收留,自己瞎学瞎练瞎打听。关于泠河派,也是之前听别人说的。听闻,多年前,似是遭遇不测。”
人们纷纷叹了口气,“是啊,都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燕辞归道:“各位能否跟我们多讲几句,一个名门正派,怎会突然遭此不测?”
“我们也是听老一辈说的。当时,泠河派掌门离世,正值群龙无首之际,遭受妖魔偷袭,几乎是同归于尽。侥幸存活下来的几人,顶起门派的名号,一点点撑起来,让师门得以延续。早已没了百年前威望。”
燕辞归把头点点,心道:“突遭不测。怕是早有预谋。”
“野猪!!!”
“快快快,在那边!”
后续没来及多问,便跟着一起轰赶野猪,直到傍晚才往回走。两三火把举起,五人跟在最后。
月光洒下,不用火把也能看清四周。灵久却警惕起来,挤在几人中间,听着虫鸣鸟叫,越发觉得吓人,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四周有鬼在。”
雪芽淡淡道:“有,但不是恶鬼,无碍。”
灵久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窜到任卷舒背上,“真、真有啊。”
雪芽嗯了声。
任卷舒笑道:“阿姐,你可别吓唬她了,一会吓尿裤子咋整?”
雪芽道:“几个等待入轮回的鬼魂,不会伤人。”
燕辞归环视一遭,“让你两说的,我后背直发凉。”
“那你背着灵久,”任卷舒说着,作势要把灵久薅起来,笑道,“跟你背上的小鬼换一换。”
燕辞归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停停停,别说了。”都知道不是恶鬼,但是说多了,心里免不了发毛。
任卷舒揪着灵久胡闹,一不留神,向后打了个趔趄。同其尘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扶正,又把灵久拽下来,“不能胡闹。”
灵久哼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知道了,知道了。”
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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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从他手中挣开,同其尘才反应过不妥,连忙将手别到身后,“抱歉,你没事吧?”
“有事,”任卷舒按着胳膊,丝毫没有夸张道,“你是想把我胳膊攥才下来?筋都要被你掐断了。”
“一时情急,失礼了。”同其尘顿了顿,声音放轻道,“我帮你按?”
鬼上身了?两人走在最后,任卷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管你是哪路妖魔鬼怪,快点在他身上下来。”
同其尘伸出手,淡淡道:“没有妖魔鬼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任卷舒也没跟他客气,甩出胳膊,“说吧,什么事求我帮忙?”
“没有。”同其尘手上动作轻,声音也轻,“还没想好,先欠着吧,日后再说。”
求人帮忙,还有先欠着的?任卷舒瞧他一眼,不知道哪里出了古怪,总觉得不太对劲。
同其尘道:“碎玉怕是不好打听。这里的小妖受制于泠河派,要不要寻他们帮忙?”
任卷舒思绪转回来,不再想些有的没的,“等明日,我们先自己转一圈,探探情况再说。”
同其尘:“嗯。”
白墙青瓦,袅袅炊烟,此地建筑排布密集,多的是小街小巷、流水小桥,孩童挤在人群中穿梭,伴着三两声呵斥,一溜烟便没了影。
“云吞来了,客官小心烫。”
闻到香味,灵久睁开眼坐好,雪芽将碗勺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又让店家煮了几碗,不够再说。”
灵久点点头,“谢谢阿姐。”
“下雨了,”燕辞归看着门外,“大早上的,太阳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歇班了。雨下得急,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旁边一老伯将此话听去,笑道:“来得急,去得快,不过一刻钟,雨就会停。”
燕辞归道:“老伯都有经验了,看来此地多雨。”
“多雨,还多太阳雨,别看晴空高照,雨是说下就下。”
燕辞归打了两句哈哈,转过头吃饭,不过一刻钟,雨真停了。太阳照着,耀地睁不开眼。
任卷舒安静吃着云吞,思绪早已发散开。此地鱼龙混杂,怪事不一定是怪事,寻常事或许也不寻常。到头来,像孩童口中的童谣,难辨真伪。
形形色色的人和妖混杂在一起,相安无事,还能有如此朴实的民风,实属不易。泠河派虽然败落,却也是个狠角,如今的领头人,更是不容小觑。
早饭过后,五人打算在此地转一圈,探探虚实。
街巷狭窄,两旁皆是摊贩,人一多,通行难免不便。五人走出客栈,正巧一行人在此经过,她们便往路旁稍了稍。
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侍卫。
待一行人过后,燕辞归才伸了个懒腰。胳膊还没落下,突然挨了两个大嘴巴子,一左一右。
两手还按在脸上不撤开。没打够?
“落云川!真是你!你回来了!”
燕辞归蹙眉垂眸,还没等看清,人已经扑到怀里,死死抱住他。
“姑娘,你别上来就抱啊,我一修行之人,这不妥,你快松开。”燕辞归两手架着,更放不下了。
说罢,这姑娘真松开了,两手又伸到他脸上揉了揉,“真的是你,我散出去的消息一直没回音,还以为你没回来。你个混蛋,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她说着两手已抓住他的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燕辞归讪讪抽回手,尴尬一笑,“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云川,咱两也不认识,我还有事,不跟你闹了哈。也祝你早日找到人。”
燕辞归抬腿从身边绕过去,没走两步又被拉住手腕。他心里暗叹一声,什么事啊,他一没改过名,二没换过姓,这姑娘找的指定不是他。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跟他长得又几分相似,负了人家姑娘。
“姑娘,我叫燕辞归,真没见过你,更不是你口中的什么云川,你放……”
“啪——”
燕辞归说着转过身,还没等看清人,又挨了一巴掌。前面两掌像似闹着玩,这一掌是卯足了劲扇过来,不仅声音脆亮,脸也被扇偏过去,整个人瞬间蒙了。
灵久呆愣道:“这,这要不要过去帮他。”
任卷舒道:“先看看什么情况。”
挨过这一巴掌,燕辞归心里莫名有底气了,还非得跟她好好争辩一下。他吊儿郎当地转过头,对上双泪眼汪汪的眸子,心底一紧,半天没说出话来。
随后手足无措道:“你、你别哭啊,你打的我,我这,我这……实在不行,你再打两巴掌。”
“这个你也不记得?”姑娘说着,把手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手腕上是一红线手链,带有些铃铛和小叶片。
燕辞归稍稍眯了下眼,手链在阳光下泛着光,伴着一阵叮铃脆响,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