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站在剑前，回头扫了眼，叮嘱道：“你可要坐稳了，抓着剑柄还安全些。”
雪芽抬头看他，黑发缠着发带一同飘向身后。燕辞归御剑也不老实，左右摇晃着往下瞅，跟个猴子一样，惹得她话里带着笑意，“没事，这样坐很稳。”
耳边都是风啸声，燕辞归扯着嗓子说：“前面就要到了，往下飞的时候，你还是拽着剑柄，安全。”
“好。”雪芽不想再听他唠叨，伸手扶上剑柄。
或许是坐着的缘故，虽说是往下飞，也很稳。
鞋尖点到地面，剑便停下，雪芽顺势站起身，环视起四周。燕辞归也跳下来，将剑收到身后。
此处地势高低错落，杂草群生，从高处看，像是一片绿色水波。落下来一看，面前不是树，就是没过膝盖的杂草。
雪芽攥起衣袖，扇了扇眼前的飞虫，“你们长留山弟子在这？”放眼望去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地方。
“是这没错啊。”燕辞归拽下腰间的八卦盘，抬头对着月亮仔细瞧，就是这片地。
举过头顶的手放下，他左右察看，试探着唤了一声，“应清。”
“师兄？”
声音太小，像是地下传来的，燕辞归瞅着脚下，又瞪大眼睛看向雪芽，小声道：“地下好像有回应，你听到没？”
雪芽想听清楚些，便蹲下身，一脸平静道：“听到了。”
燕辞归急忙趴下，耳朵贴在地上，大声喊道：“应清，应清，你怎么跑地下面去了？你这咋进去的，别急哈，等着，我这就把你挖出来。”
“燕师兄，我没在地下，我在沟里。”
啊？在沟里。燕辞归双手撑着身体离开地面，环视四周。
雪芽在他手臂上拍了下，指向身后，“应该在那边。”
树木和杂草掩盖住真实地形，跑到跟前差点滑下去，幸亏他反应快，一把勾住树干，大半个身子已经探进沟内，站稳后才松了口气。
看向沟底的应清，他大声道：“怪尸在底下？”
“在下面。”
“来了。”燕辞归松手飞了下去。
这次的怪尸像个黢黑木乃伊，身上的皮肉紧紧贴着骨头，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物种。
燕辞归皱紧眉头，照例检查，还没等碰到就被应清拉住。
应清道：“不可，他全身都沾染了箭毒木的枝液，最好不要触碰。”
“全身沾染了？”
应清点头。
背后老贼不会是个老毒物吧？夹竹桃，钩吻，这又出现了箭毒木，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还在想着，应清手上的剑已出鞘。
燕辞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伸手将剑拍了回去，笑道：“自己人。”
自己人？应清盯着缓缓走来的白衣女子，她身上那妖气丝毫没有遮掩。虽然长留山与妖的关系不算紧张，但也没有好到是‘自己人’的地步。
见燕师兄对她没有防备，应清稍稍松懈下来，还是警惕提防着。
雪芽站在一旁瞧这怪尸，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种死后的腐败气味并不明显，看这形状，是因为被风干了？箭毒木汁液的气味确实很大。
此地的杂草叶片锋利，走上一遭，手上定会被剐蹭出细小的伤痕，再接触到这毒液，心跳会瞬间紊乱，甚至骤停。
背后老贼是想要接触到怪尸的人，都因此丧命。
观察怪尸周边杂草，此处以北的叶片上明显沾了汁液，她向北面看过去，幸好刚才不是在那边过来，不然现在就该中招了。
雪芽问道：“你们下山搜查的弟子，有没有伤到？”
应清犹豫片刻，见燕辞归也看过来，才回答道：“没有，发现异常时，他正从北面那一片往此处走。上次那具怪尸拦也拦不住，这次干脆就没管他，看他自己走到这倒下的。”
“他周遭可有其他异象？”雪芽问。
应清仔细回忆后，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有任何异象，当时御剑在高处看，他就像一只大黑耗子，在这草里拱着往前走。”
燕辞归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一丁点别的异象都没有？”
“确实没有。”
真就奇了怪了，难不成真有符纸可以驭尸？
雪芽扫了眼怪尸，在这守着也没用，开口道：“走吧，沿着向北走的方向查看一下。”
“好。”
应清插了一句，“这个怪尸怎么办？”带也带不走，留下又是个祸害。
“烧了吧。”燕辞归说着拿出火折子。
应清急忙说道：“大师兄不是说，这怪尸都要带回去。”
“他是怕留在山下引起恐慌，再说这怪尸也验不出什么东西，留下又是个祸害，一把火烧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燕辞归施法，将怪尸焚烧成灰烬，“应清，接下来搜寻时，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
燕辞归掏出符纸，双手交错，快速做出一系列手势，符文逐渐显现，指尖在符纸上轻轻一点，“引。”
杂草上的箭毒木汁液，瞬间泛起淡蓝色光点。雪芽瞧着一路北去的蓝光，这符纸和她们的追踪术差不多。
顺着追查过去，在快进城南的一片林子里，蓝光消失。
雪芽蹲下身，端详地面上的痕迹，常见的马车有两排车轮印，这只有一道。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工具留下的吗？”
燕辞归凑过来，寻常下山都有要务在身，来去匆忙。他虽说贪玩些，忙里偷闲逛上一逛，但对这寻常市井上东西也不熟悉。
研究了半天，他道：“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一个轱辘走的车，没见过。”
两人又在附近查看了半天，并没有其他发现。
眼前不出二里地就到平江城，这处离城南最近，燕辞归道：“进城查看一下，这车轮印应该是从城南而来。”
进到城内，街上路人多步行，偶尔能看到辆马车，这一个轮的工具，真瞅不见。
逛了大半天，他瞧雪芽行动不如刚才敏捷，怕是累了，便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歇一歇。”
“好。”雪芽点头。
顺着人流走，来到一家酒楼，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的弹唱，那琵琶声，清亮悠扬，有缓有急，拉扯间似要破竹而出。
燕辞归转身看向雪芽，问道：“在这吃点东西？”
“都可以。”
“那就这吧。”燕辞归顺着琵琶声往里走。
刚进大门时便觉得熟悉，到这的客人多半是来听曲，都小声谈笑，环境文雅许多。
大厅是中空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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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用的戏台设置在正中央，雪芽先反应过来，这和城东醉仙楼的设计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装修风格上有些差异罢了。
“这酒馆……”她还没说完，燕辞归也反应过来，急忙道：“醉仙楼。”
醉仙楼他只抹黑去过一次。先前，独自在城南调查时，来过一次这里，怪不得返回城东逮店小二那天，从醉仙楼外望去竟觉得有些熟悉。
相似的景象在眼前打转，前来接待的店小二出声，两人才回神。
落座后，可能是怕打扰到听曲的客人，小二低声报了遍菜名，又笑道：“二位客观是外地来的吧？”
雪芽瞬间警觉地瞟了他一眼，轻声道：“前几天出了趟城，这看起来就像是外地人了？怎么？这城内城外的待遇不同。”
“没有。”小二尬笑了下，话也会转，“小的眼拙，想着要是外来的客人，好给推荐推荐。”
两人草草点了几个菜，便让他退下。一样的路数，看来这酒楼也拖不了干系。
雪芽和燕辞归互相递了个眼神，准备今晚好好查一下这地。
——
同其尘在后门等着，一直不见任卷舒出来，便想跃上去查看。
“你怎么在这？”
闻声转过身，小桃正满脸戒备地盯着他。同其尘道：“等人。”
“你在这宅院后门等何人？”小桃不怕他，绕过去站在门口拦着，“要我看，你又想找映春麻烦。”
同其尘反问道：“那你又来这后门干什么？”
小桃仰起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凭什么告诉你？”
同其尘不再搭话，小桃看看他，又扫了眼身后紧锁的木门，问道：“你为何抓着映春不放？”
“无从告知。”同其尘正对着院墙，等任卷舒出来。
“你。”小桃气不过，又见他不肯离开，便讲映春之前做的善事。
“映春可不是恶妖，我这条命便是她救回来的，前些年我失足落水，多亏她出手相救，才能活下来。我们素不相识，她能舍身救我，这就可以见得她品性极好，是妖，也是极好的妖。”
小桃接着说：“再到三年前，平江城内洪水泛滥，也是映春调来粮食施粥布善，帮助人们度过难关，你还有何理由要追杀她。”
和那说书人讲的故事一样。
“我们可没想追杀她，小桃姑娘怎么把我们想得如此坏。”
同其尘闻声看过去，任卷舒坐在后门另一侧的墙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小桃。
“你对她知道多少，便如此护着她？”任卷舒说完，从墙上一跃而下。
“自然是比你们了解得多，我从未见她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伤害她。”小桃说道。
任卷舒看向紧闭的后门，“看来她对你也没多好，不然，怎会每次都让你在后门等着，要是我，自然会在正门迎你进去。”
小桃道：“我就喜欢在后门等，映春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不关你的事。”
“你没见过她做坏事，不能说明她没做过，只能说明你没看到。”任卷舒留下这句话，不再跟她周旋，起身走到同其尘身边，说道，“走吧，进去吃饭。”
同其尘疑惑地指向这处私宅，“进去吃饭？”
“这宅子的主人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