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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远岸

作者:多姑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灵堂长明灯的烛火晃了晃,惨白的光在安静的屋子氤氲开来。


    了慈方丈悄悄把溯生的灵堂设在这小屋子里。这地方在寺院的角落,平时很少有人来。


    溯生是有罪之人,哪怕是以这样小小的形式悼念他,被发现了也是很危险的。


    灵堂内,小沙弥打了个哈欠。


    这是了慈信任的弟子之一,他的胆子很小,不会将这里的事说出去。


    香烛燃到尽头,小沙弥起身去添,却听身后一声,“你先下去休息吧”。


    小沙弥脸紧绷起来,睡意全无,转身弯着腰,不敢看向来人,请罪道:“了慈方丈……”


    “下去吧,今晚我来守着。”


    小沙弥走后,了慈补上了香烛。


    然后他推开桌子,拉起桌子下面的木地板,一颗蛇头缓缓钻了出来,窗外月亮发出幽幽的光,照在蛇头上,紫红色的蛇鳞析出黏液,格外阴寒。


    那蛇冲月亮吐着信子,摆着脑袋。


    了慈打开窗户,蛇爬上窗户,回头看了一眼,就爬了出去,十丈有余才出现蛇尾。


    蛇尾消失在了窗棂后。


    那是后山的方向。


    了慈关上窗户,擦干净蛇留下的黏液。


    将地板和桌子放回原位。


    桌案上放了两件溯生的衣裳,他上前整理了下,道:“溯生啊,因果轮回啊。”声音透着几分老态龙钟。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了慈侧头。


    “觉远住持,这么晚还没睡。”了慈道。


    觉远睁着疲惫的眼睛道:“睡不着,来看看溯生。”


    他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里。


    “你觉得溯生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吗?”觉远道。


    了慈掸了掸桌上的灰,没有说话。


    觉远仿若不在意了慈的答案一般,在这凄寒的晚上提起来往事:“你还记得十八年前的那个秋日吗?”


    了慈拢了下披风:“当然记得,那天晚上轮到我当值,我拿着扫帚去扫归云寺的大门,打开大门,看到门口有个包在白布里的孩子,大门没扫成,白捡了个徒弟。”


    想到见到溯生的那天,了慈不由得笑了笑。


    “是啊,你和他有缘分,”觉远捡了蒲团坐下,“溯生虽是你的徒弟,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性纯良温软,我认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你说呢?”觉远又将话扯了回来。


    了慈回身坐在觉远身侧,少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可最是难知的心应该是你吧,了慈,”觉远道,“见到溯生那天还有件事,你应该记忆犹新吧。”


    了慈低了下头:“记得。”


    秋日的同一天,事情发生在早晨,了慈非要拿着觉远新得来的长筒镜子去玩。


    他站在半山腰,拿着小小的镜子,扭一扭筒子,能看到很远。


    “你偷看一个女施主洗澡,被人家上山采药的父亲抓到,你失手将她父亲撞在了石头上,”说罢,觉远叹了口气,“我那时就该去带你去报官的,如果那时我没有心软,今日的滔天大错就不会酿成。”


    了慈静静地听着,看着溯生的衣物发怔。


    “石桥县是你,桂江县是你,一直都是你,”觉远道,“了慈,你去自首吧。”


    了慈道:“师兄,我对过去的事常怀愧疚之心,可你方才的说的这些,官府是要证据的。”


    觉远冷笑一声:“你跟我讲证据,打着为过去赎罪的名义,试图复现舍利子,好,如果你要证据,敢不敢把你屋后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具证据!”


    了慈眼神凝了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阿弥陀佛,”觉远道,“你行事太小心了。”


    觉远只谈过去,蛇疫都是他的臆测,不过他觉得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了慈行事小心,他没有任何把柄,有的只是对溯生的了解。若不是他偶然去到了慈房中,发现被了慈小心藏起来的尸体,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的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会做出如此泯灭良心的事。


    “可是溯生啊,你是怎么被说服替了慈承担罪孽呢?”觉远阖眼仰天长吁。


    回应的只有沉默。


    溯生回答不了他,他只能问了慈:“你跟溯生说了什么,让他心甘情愿的替你顶罪。”


    了慈道:“我没有。”


    这微弱的辩驳,没有一点儿力度,觉远道:“了慈,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忽然觉得,我连你的面都没见过一样。”


    了慈缓缓道:“师兄,你多虑了。”


    说来说去,觉远也累了,面对他没有看出任何悔过之心的了慈,他不再劝导:“了慈,你去自首吧。”


    了慈沉默了会儿道:“师兄,你回去歇息吧。”


    觉远道:“我不会回去,我再给你一晚的时间,如果到天亮,你仍没有悔过的心思去官府,我就亲自抓你过去!”


    了慈起身缓步到觉远身边,半蹲下:“师兄,夜晚天冷,我还是扶你回去歇息吧。”


    “我不……”觉远的态度比第一次强硬多了,他话没说完,瞳孔骤然紧缩,一双眼睛瞪到极限,再也没有动静。


    了慈一手盖在觉远脸上,阖上了他的眼睛:“对不住师兄,太晚了,太晚了……”


    次日一早,觉远住持的弟子破天荒地去叫觉远吃早饭,叫了很多声,帘后的觉远一动不动,一声未回应。


    弟子大着胆子掀开窗帘,看到觉远盘腿而坐,双手合十,无一丝声息,弟子立即跑出去大喊:“觉远圆寂了!”


    一时间,四处震惊。


    皇帝得空,亲自去了趟归云寺。


    一来看望和慰问了慈和各位弟子,二来也为武朝祈福。


    此次简单出行,跟随皇帝出行的除了太监婢女,就只有丽妃。


    大雄宝殿内,金身佛祖含笑遥望,皇帝向佛祖磕了三个头,丽妃跪在旁边也磕了三个。


    巍峨如山的佛像坐于莲台之上,鎏金的衣袍流动着沉静的光泽,面容安详,嘴角微微上扬。


    皇帝想到一副对联上字,“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颜一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皇帝双手合十,阖眼,以只能丽妃听到的声音说:“你说这件事会是他做的吗?”


    “当然不是,他已经死了。”丽妃给予否定,“他不会再回来了,陛下不要担心。”


    皇帝起身上了三炷香。


    萧定坤这次还有第三个目的,就是忏悔。


    萧定坤在佛前立了许久,他经常这么坐,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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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个人清楚的话,那这个人就是丽妃。


    之后皇帝和丽妃去了归云寺西边的放生池。


    这些鱼是从丽妃那里省的,丽妃宫里鱼的份例都没有动过。


    自从知道皇帝来归云寺会放生,丽妃就一直这么做。


    这本来是皇帝想这么做,皇帝省下嘴里的口粮的,但丽妃常说皇帝操劳国事,不宜减少这些吃食,便将这活揽了过来。


    鱼儿游入水池,哗啦一声,溅起一尾池水,丽妃眼疾手快抬起衣袖挡在皇帝的身前。


    皇帝拉着丽妃的手臂道:“你说,这是不是他生气了?”


    对于这种在某些时刻皇帝总爱联系一些没有厘头的事,丽妃会经常安慰皇帝。


    “当然不是,只是一条鱼而已。”


    “是吗,说不定是他的转世呢?”


    丽妃道:“不会的,陛下,只是一条鱼而已。”


    皇帝笑了下,离开放生池,挑了条路踱着小步子悠闲的走。


    “朕去见母后时,母后还问朕,朕的宠妃怎么没有给朕添个一男半女。”


    萧定坤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可笑,扯了下嘴角。


    柳依知道这个宠妃说的是自己。前些年,她初进宫时,也被那个太后刁难过。


    不过刁难了就刁难了,如果那时候非要在宫里选个她最在意的人,那就只能选个萧定坤。


    其他的她都不在乎,勉强受着,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也许是太后知道了皇帝从不在丽妃的宫里留宿,一个月与丽妃的见面屈指可数,便不再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偏头看了皇帝一眼,也跟着笑了。


    丽妃道:“太后的身体还好吧。”


    皇帝道:“尚可,活过朕不成问题。”


    丽妃半是埋怨的嗔道:“皇上,您和太后都洪福齐天。”


    洪福齐天。


    皇帝微笑着摇了下头。


    笑完,皇帝很是认真的问了句:“你想要个孩子吗?”


    柳依摇摇头:“陛下,您应该知道,我这样的人,原是不配有孩子的。”


    萧定坤想到自己附和了一句:“一个不配有孩子,一个不能有孩子。哈哈。”


    柳依认真道:“陛下,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萧定坤牵起柳依的手拍了拍:“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


    两人到钟楼休憩了会儿,站在高处凭栏远眺。


    萧定坤看着自己的江山。


    不免想到自己还不是这江山主人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力气和代价,才将位置夺过来,后来又费了多少的心血去维系。


    萧定坤叹道:“这江山,难啊,难啊。”


    “陛下,坐江山的没有不难的。”柳依前身虽是个青楼的妓女,但在深宫数年,业已知晓帝王将相行知艰难。


    萧定坤道:“是啊,所以朕从未想坐过。被一步一步推到这里。”


    丽妃摘下皇帝肩上枯叶。


    “丽妃啊,我是该退位了。”萧定坤这句话一说出口仿佛人老了十岁。


    萧定坤没有得到丽妃的回应,便问:“你说呢?”


    丽妃道:“陛下,保重身体。”


    一阵寒风袭来,萧定坤将丽妃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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