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戏要开场了呢。”不知何时，谷陵走到了周玉淋的身侧，颇为兴味地盯着眼前的战局。
周玉淋只想躺平，这剧还演不演，不演我就撤了，这儿人多的让她有些许社恐。
“金陵江家？呵，巧了不是，和我结仇的正是江家人，小鬼，你是何人？”对方轻蔑挑衅的语气非但没有让这位bking退却，相反，他冷着张脸，颇具不满开口，“江家第十三代传人，江藏化。”
“哟，没想到江家江郎才尽，今年还出了个讲脏话，哟啊，要不讲个两句给你姑奶奶听听。”江藏化抬起头，露出不屑的眼神，“无聊，女人如果你要是喜欢和我玩这种无聊的把戏的话，我承认你确实有两把刷子，至少，我现在真的烧了起来。”
看戏的周玉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打起来好吗？我着急下班。
“呵，神经病。”
“谢谢你，小丑。”
一句情真意切的感谢让谷陵有些绷不住了。
两个字，让对方和我打了三分钟。
然江藏化和女鬼的对峙没打三分钟，女鬼就落荒而逃，留下的秦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望着离去的黑雾，他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转身微笑道，“你好，我是戏目的导演，江藏化。”
“很抱歉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将专门上门赔礼道歉以及，特别邀请你参演我最新构思的剧目《无妄》。”江藏化的彬彬有礼倒是让周玉淋措不及防。
也是很快，周玉淋委婉拒绝道，“我本就不在金陵久留，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可以，下次在哪天我备注一下。”
不是，你这人不懂客套话是吧。
于是，在江藏化的据理力争之下这个下次有了一个确定的时间地点，一个时辰后的醉香楼。
这次的剧本，江藏化说就送给自己和陈暮摇作为礼物了，本就是些不入流的小法术罢了。
剧本会记录下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翻开剧本就好像是翻看着一天下来的日记，挺也新奇，这下子周玉淋也明白了为何这是金陵的三宝之一了。
不过，回客栈的路上，周玉淋发现了一个盲点，既然只不过一个小戏法，那陈暮摇为何要配合着演下去？
只要他不想，谁也强迫不了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演戏呢，莫非他早就猜到了会发生的事，想过来看好戏，或者是，想看自己的好戏，嗯，这么一想就合理了。
周玉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了然的表情落在了陈暮摇的眼中，少年阖眼，悠悠道，“你要是遗憾的话，可以找人下次再陪你把替嫁的戏目演一遍。”
说到这，他睁开眼，目光移向车外的车水马龙，接着气氛正好安静，有些别扭地解释道，“其实替嫁这个剧目也没什么意思的，就是双替身文学，男主也是替身，真实身份其实是当朝的太子。
“剧目说实话，也不真实，先不说一朝太子会喜欢上一个庶女，并且情根深种，宁愿去做一个替身。其次身为太子无心天下朝政，满脑子的恋爱，这样的人做了皇帝也不会是一个圣明的君主。”
哟哟哟听着话，好像自己不是那种恋爱脑。
“那你呢？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她看着自己，仿佛真得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少年掀眼，青绿的发带被风吹起，“不会。”
得到一个笃定的答案后，周玉淋不知为何，心尖好像被针突然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几乎是立刻地追问道，“为什么？”
少年语气平淡但也异常认真，“我不会让喜欢的女子去做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她，不必成为别人，也不必背着别人的身份活一辈子。”
他抬起手骨分明的手，发间红白发带随夜风而起，扭头看向周玉淋，“少年如风，一辈子都应该是自由的。”
谷陵听着话也笑了，适当的添话进来，“那就祝我们都可以有美好的未来，风吹到哪里都有归途。”
晚霞落日伴余晖，车马烟尘入人家。
—
到了客栈，几人各自到房间休息。
下楼吃饭的时候，周玉淋正巧碰上谷陵，这人摸着扶手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眼见台阶上有一滩水，周玉淋好心地拉了下对方的衣袖，提醒道，“小心。”
谷陵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周玉淋。
“我出门前看了黄历，说会遇到贵人。嘿，这黄历还真没说错。”
周玉淋走到他旁边，轻声询问：“既然看得见为什么还要戴着白纱？”
他闭着眼睛也依旧可以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一时气氛骤然有些紧张起来，“噗呲。”
又很快被谷陵的笑给打破，“怎么了，很好奇啊？”
周玉淋寻思了一下，正经道，“不好奇，单纯想问问，但又害怕听到些不该知道的。”
“那你猜对了。这还真不能和你说。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机会合适了就告诉你。”谷陵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勾起了周玉淋初见他的那份回忆，少女也莞尔一笑，极为坦荡道，“那我就等着阿瑾告诉我真相的那天。”
谷陵眸中划过深意，但只是很快就淡去，可怜兮兮道：“周大美人，到时候楼下人多劳烦扶我一下，我怕撞到人。”
走了没几步，谷陵突发奇想地说道，“玉淋妹妹，你说哦，我称呼陈公子什么好呢？叫爹显得我太狗腿，而且他也不接受，叫陈小兄弟显得我太江湖，叫暮摇显得我是他长辈似的。”
周玉淋倒没有这样的顾虑，她这时候也突然想起自己对于陈暮摇好像没有什么多的称呼，基本都是停留在客套方面。
听谷陵说起这个问题，也是拿着开玩笑的语气道，“叫他小少爷，你看啊，他年纪比你小，你说他小少爷没有任何问题，其二，你不觉得他出身……寒门但是却很有小少爷的仪态相貌。你喊一句小少爷，虽然听着有点像下属，但是喊久了就是个爱称了有没有？”
谷陵一想觉得很有道理，转角正好走到门口，陈暮摇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陈公子。”
立刻领会周玉淋提示的谷陵热情挥手，“小少爷！”
陈暮摇注视着两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总觉得怪怪的，不是就出去吃个饭吗？怎么看着一个两个嘴角都快和太阳肩并肩了？
“小少爷？”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有些无奈，目光看向周玉淋，环胸站着，没有说话，但是周玉淋却读出了他眼里说的，是不是你教他的？
周玉淋赶忙撇清关系，看向别处，“我不知道，他喜欢那么叫的。”
一旁的谷陵由于看不见，焦急出声，“你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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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眼神交流啊！我看不见！”
醉香楼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三个人选择走路过去。
入冬的季节，街市的热闹却一如既往，灯光蔓延开琳琅满目，水面倒映着人间烟火。
“孔明灯放一盏送一盏。”
周玉淋停下了脚步，刚读完，身旁的谷陵开心道，“那好耶，我们买两盏放一下嘛！”
“他们说孔明灯飞的越高，愿望就越先被神明听到，就越会实现！”
谷陵难过道，“可惜我现在看不见，要不肯定写他百八十个心愿。诶，周大美人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肯定有啊。
周玉淋心里回答道，第一个心愿是要振兴师门，第二个心愿是师父师兄以及同门们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不过，他们说许心愿要许一个贴切一点，就是比较接近眼前的才越容易实现，所以我呢，就不要求自己开万世太平了，就希望天下大和，百姓安居乐业。”
周玉淋调侃道，“怎么许个愿望都不多想想自己啊，谷陵？全都是天下百姓，听下来我都以为你会是什么皇亲国戚了。”
谷陵理直气壮，“呐——话不能那么说，我也是百姓，也是天下的一部分啊。”
周玉淋衷心赞叹，“确实，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是吧，陈公子？”
突然被提到的陈暮摇望着孔明灯的目光缓缓有了聚焦，点头，淡淡地附和了一个字，“嗯。”
“那我就替谷陵写下了，就写：万世太平，天下安康。百姓富足，人间无苦。”
少女的字迹娟秀大方，笔锋有力，十六个字下来还真得颇具君临天下的几分气势。
而一旁安静的陈暮摇盯着字迹却微微蹙起了眉，“陈公子可有什么心愿？”
他压根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
微醺昏黄的焰火照映在少女的眉眼，她看着自己的眼眸好像装下了星河满船，站在灯火中间，陈暮摇觉得自己成了那个站在灯火阑珊处的人，静静看着热闹中央的人，只落下一地的残局。
她抓着一只孔明灯，像是明白了什么，正巧后面的三只孔明灯在她身后放飞。今日的风格外温柔的将虔诚的祈愿诉说给天地的神明倾听，也卷起少女鹅黄的衣襟，眉心的那点红，让这张本就倾国倾城的彻底脸鲜活了起来。
“无论如何祝你心想事成。”她声音轻且多了几分不经意的温柔。少年立马嗤笑一声，“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就祝我心想事成？”
周玉淋对着陈暮摇摇头笑了，也许是今日的氛围太过好，导致她忘了过往种种恩怨，“不知道呀，我只知道说出来的心愿可就不准了。”
“我没有心愿。”
周玉淋抬头，两人对视上的那刻，少年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心愿，也不相信这世上会存在神明。”
陈暮摇点到为止，周玉淋也不强求，拿着孔明灯写了满满一个灯的心愿，松开手，孔明灯摇摇晃晃飞向天际，少女着急忙慌地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让谷陵也学着闭上了眼，极为虔诚地许起了愿。
一旁的陈暮摇睁眼，看向了身侧之人。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般场景他好像也和谁经历过。
那时那人也是拍着胸膛，极为信誓旦旦道，“陈暮摇你肯定会心想事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