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料，第二天下了一场暴雨，铺子开张没成，屋漏偏逢连夜雨，滴答滴答的漏水声伴了周玉淋一整夜。
许是因为白日被陈暮摇看了情书，晚上她便梦回了当年自己崭露头角的时候。
那时说来也年少轻狂，难得遇到一个对自己不感冒的男子，周玉淋便死缠烂打地追求了对方三个月，期间除了自己这个人外，可以说得上是应送尽送，结果那人全都给送回来了，除了——那封肉麻到极致的情书。
她当时还喜出望外，以为对方是喜欢这种夸张的风格，闭关前特意又写了一百封，准备在出关后送给人家。
谁想，出关后师妹告诉她自己这封情书在比试榜上晾了三个月，她赶到现场之时，死对头陈暮摇站在那封情书跟头，皱着眉，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难堪的东西。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气得她后来在比试台上把那男子踩在脚下，扔下一句话，“以后谁若不服，尽管上门挑战！我周玉淋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封信我拿走了。”
出现在屋内的人一顿，看着眼前睡姿极差的女子嘴角一抽，当目光扫过女子胸口出散乱的衣裳那刻，急忙移开目光。
檐下风铃声动，好梦不知觉。
不知为何，许是在梦中，她竟然会觉得陈暮摇那时下意识的皱眉，好像比起嫌弃，更像是……
周玉淋摇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哈，这人如果有同情心那一定不可能是对自己。
出发去长安的前两天，周玉淋问周沅聆要回父亲写给她的信，没想到昨夜那场雨把信都给糊湿了，模模糊糊地连成了一块黑团，唯有少数几处幸免于难，能看出来的部分写的都是一些慰问关心的话，归根结底就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给自己。
周玉淋也跑了江宁所有的书馆，可是没有一个是讲废灵根如何修炼的，要说也就只能练练身体的基本素养。
于是，又是一天月黑风高，周玉淋敲响了谷陵的房门，“我的姑奶奶，你又有何贵干？”
和上次不一样，谷陵随意拉了件衣服披起来，满是戒备地看向周玉淋这个意外访客，“这就见外了吧，谷陵。”周玉淋极为无辜地看着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谷陵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又想去哪里？”
“剑宗，书阁。”
“不行。”
“权限不够？”周玉淋也只是想来问问谷陵，得到这个结果也没有很意外，谢过之后就离开了。
不知为何，兜兜转转周玉淋来到了陈暮摇的房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她才敲了敲门。
那么晚，想来他应该睡了吧……
想着，周玉淋转过身，却发现房间的主人正巧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身后。
明明今晚月色宜人，可是少年一身干练的黑衣站在月下，安静的眸子不染纤尘，低调而又沉稳，此刻与站在自己门外鬼鬼祟祟的女子对视了几秒。
“你还没睡？”
“找我有事？”
开口瞬间，陈暮摇自然注意到了周玉淋神情中的失落，心中的不爽被拉扯到最大。
怎么，见到我就那么难过？
沉默之下，少年的五官更显得清隽，气质越发不近人情。周玉淋犹豫了几秒，抿着唇，打破沉默，有些不太自在地问，“上次你给我输灵力的时候，我在想自己或许有机会可以修炼。”
“所以？”
他这般认真的反问反倒让周玉淋有些措不及防，墨色侵染的眸子倒映着一个清晰的，完整的，有些愕然的周玉淋。
少年面上倒也不着急，一时周玉淋也没听出什么语气，只是陈述道，“你想再试一次。”
“可以吗？”
“我还能不答应不成？”陈暮摇气笑了。
这话说的，好像周玉淋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夜深了，暮色侵蚀着天空，她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掌心凝聚起的白净透彻的灵力。
一时不禁想到，大家都说魔族下贱，魔族坏事做尽，可身为魔族少主的陈暮摇修炼的灵力反倒是最透彻干净的白，也没有半点魔族的狼狈和狡诈。
和他相处起来其实也还行，至少他这个人很讲义气。
例如八岁那年，周玉淋答应了隔壁神药谷小姑娘的比试，只身一人前往满是毒蛇猛兽的封神山上，那个时候，她很不幸运，不仅碰到了大她三级的神兽受了重伤，而且还被蛇咬了。
奄奄一息之时，有个眉眼漂亮的小少年救了自己。
周玉淋记不清少年的脸，只记得很帅，以及他的腰间有一块和自己的死对头一模一样的玉佩。
他一声不吭救了自己，一声不吭地走人。
灵力被再度打入周玉淋体内的时候，紊乱的灵力在灵脉内横冲直撞，一股血腥味占据了周玉淋的味蕾，看到她嘴角的鲜血，陈暮摇停止输送灵力，这一刻，周玉淋失去最后一丝支柱般，失去所有力量的直接跌倒在地。
在她腰间的玉佩被一不小心蹭上的血液滴到后，发出微弱的金光后，恢复如常，仿佛就是一块平常到随处可见的玉佩。
等到周玉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周绣儿坐在床边担忧地搅拌着散发着恶臭的药汤。
“表姐，你醒啦。”
周绣儿喜出望外，把自己手中的药跟献宝似的递给了周玉淋，“快，趁热喝。”
脑袋昏昏沉沉，周玉淋接过汤药在周绣儿期待的目光中拿起汤药，腥臭的气味传入鼻腔中，一个没拿稳，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周绣儿赶忙安慰，“没事，我再给表姐煮一碗就是了。你先躺着。”
周玉淋躺回床上，实在没想到自己一个尝试竟然差点把命都给赔了进去。
唉——修炼太难，咸鱼叹息。
“你想要变强吗？”
“你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吗？”
“你想要一出手就夺走众人的眼光吗？
“不想。”
周玉淋面无表情地回答。
遭了，这货怎么遇到不按套路出牌。
于是，对方很快换了一种销售话术，“少女我见你骨骼清奇是一块修炼的奇才。”
“哦。”很平淡，极其平淡的一个字。
这让对方觉得更加挫败，怎么回事，这女人不是挺想变强的吗？自己出现她不应该欣喜若狂，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咳咳，其实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少女你想要的是这个水灵根，还是这个双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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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亦或是这个天灵根？”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好家伙，连选都懒的选一下是吗！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周玉淋疑惑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后半句话，对方自己就填空完了，你算老几，我干嘛认识你，你面子很大哟。
“我是你爸爸。”
“滚。”
好吧，我猜到了，她是不会信的。
对方叹了口气，“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不信。”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的远方亲戚家二表姑的三儿子的侄子。”
“呵。”
“其实……我是你爸爸的情敌，爱慕你母亲多年了，却一直爱而不得。”
“嗯，勉强相信一下。”毕竟周玉淋这张脸，父母基因一定不会差，母亲长得过分好看，自己的父亲有情敌，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为了使你成长到足够强大，见到你父母之前，我将对你进行专业化培养。”
“培养不应该从娃娃抓起？”
声音立马辩驳，“不不不！修炼这种事怎么能从娃娃开始抓起呢，应该从胚胎开始抓起，在母亲肚子里就要开始接受教育，不过，虽然你年纪大了点，但是你运气好，灵根竟然是上好的天灵根。”
“你说什么？”
周玉淋惊呆了，自己不是废灵根吗，怎么又和天灵根扯上关系了？
如果说废灵根百年难得一见，那么天灵根就是上万年都难出一个的天纵奇才。
周玉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打得头晕眼花。
“世上都多少年没有天灵根了？再说，天灵根和废灵根是一线之隔，废灵根无法修炼一事不假，但是天灵根更难开始修炼。”
“为何？”
“废灵根要洗髓，也就是说以凡人之躯，天雷十道过后，你可以开始修炼。”
“可，先不说修道之人都不一定能扛过十道天雷，更何况是一个凡人？”
“所以说啊，天灵根修炼难。”
“……”
周玉淋本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拿一次女主剧本了，结果翻开来的第一页就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废修为。
好家伙，还是个炮灰剧情。
周玉淋：哭哭哭。
但面上周玉淋不动声色地发问，“前辈，那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修炼吗？”
听到前辈二字，那位可谓是心情舒畅了，态度亲切道，“那当然不是。”
就在周玉淋期待的目光下，那位娓娓道来，打着哑谜似的得意道，“其实还是有第二条法子的。”说到这里，对面也颇有几分羞涩道，“你还可以找一位武力高强之人，双修。”
周玉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小姑娘，你不能白费了这张脸啊，你看你这张脸，全天下几个男人可以抵抗？如果想要双修那必定是扶摇直上！”
对面还在美好构想，周玉淋脸上的笑可谓是彻底消失了，尤其是对方来了句，“我看你身边那个小伙子就不错，叫什么……陈摇暮是吧？”
周玉淋没纠正对方念错了陈暮摇的名字，只冷笑了一声，“呵，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