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为即将到来的喜事平添几分热闹。
这一个多月来,官媒往来穿梭两府之间,三书六礼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整个四月份已经把纳采、问名、纳吉都走完了。
五月初九,黄道吉日,宜纳征。
寅时三刻,季府已灯火通明,季淮安就已穿戴整齐站在院中。
他身着正五品武官常服,绯色云纹圆领袍,腰间束着素银革带,整个人显得挺拔如松。
“大人,聘礼都已备妥。”管家恭敬禀报,“共二十四抬,按照您吩咐的,贵重物件都放在前头。”
季淮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院中一字排开的朱漆礼箱。
最前面的两箱敞着盖,里面整齐码放着用红绸扎好的银锭,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两千两现银,实实在在的聘金。
卯时初,长乐侯府的仪仗踏着晨露而至。
“大人,长乐侯府的仪仗到了。”门房匆匆来报。
季淮安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迎出去。
今日是他下聘的大日子,长乐侯夫妇作为媒人,将陪同他前往宁国公府。
长乐侯一身绛紫蟒纹常服,正与夫人李氏站在马车旁。
李氏今日特意穿了正红色遍地金通袖袄,发髻上的金凤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淮安,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发吧。”长乐侯拍了拍季淮安的肩膀,目光扫过院中聘礼时闪过一丝赞许。
季淮安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二十四抬聘礼和十二名金吾卫同僚。
这些同僚都穿着整齐的军服,腰间佩刀,既是护送聘礼,也是给季淮安撑扬面。
队伍缓缓行进在京城街道上,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最前面的乐手吹吹奏的《凤求凰》,随后是举着“囍”字牌的家丁,再后是抬着礼箱的仆役。
每抬礼箱上都系着大红绸花,由两人合抬,步伐整齐。
“听说这是金吾卫的季佥事去向宁国公府下聘呢。”
“乖乖,这排扬,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吧?”
路人的议论声传入季淮安耳中,他面色如常,握缰绳的手却微微收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地行事,全为了给他的妻子做足脸面。
宁国公府门前早已张灯结彩。
听闻聘礼队伍将至,赵德连忙命人打开中门,自己则快步迎了出来。
“侯爷、夫人、季大人,国公爷已在正厅等候多时了。”赵德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瞟向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队伍。
季淮安下马,与长乐侯夫妇一同入府。
穿过三重院落,远远就看见宁国公崔令仪端坐在正厅主位。
她今日穿着沉香色织金通袖袄,发髻上的点翠头面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端庄而不失威严。
“下官季淮安,拜见国公夫人。”季淮安恭敬行礼。
崔令仪微微颔首:“季大人不必多礼。”
她目光扫过院中陆续抬进来的聘礼,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表情。
正厅中央早已设好香案。
“吉时已到,行纳征之礼——”官媒拖着长腔的唱礼声中。
季淮安从袖中取出大红烫金的聘书,双手呈给崔令仪:“淮安不才,愿聘贵府三姑娘为妻,此生定当珍之重之。”
崔令仪接过聘书,转手交给身旁的嬷嬷,又从案上取过礼书递给季淮安:“小女明柔,愿许季大人为妇,望日后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两人交换文书时,季淮安注意到崔令仪的她身后屏风处,似乎有一抹淡紫色裙角一闪而过。
楚明柔躲在屏风后,双手紧握着一方绣帕,心跳如鼓。
透过屏风缝隙,她能看到季淮安挺拔的背影和侧脸。
今日他穿着官服,比初见时更添几分威严。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被人看见不好。”丫鬟春桃小声提醒。
楚明柔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看见季淮安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交给官媒呈给崔令仪。
“这是家传的玉佩,请夫人转交三姑娘,以表淮安心意。”
崔令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羊脂白玉佩,上面精巧地雕着并蒂莲。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玉佩质地极佳,雕工更是上乘,价值不菲。
“季大人有心了。”崔令仪合上锦盒,递给身后的李姨娘,“去给三姑娘戴上。”
李姨娘双手接过,眼中含泪。
她今日特意穿了新做的藕荷色褙子,发髻上簪了一支素银簪子,虽不华丽,却自有一股书卷气。
捧着锦盒退下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季淮安几眼,越看是越满意。
正厅外,楚昭宁踮着脚看热闹。
她被林嬷嬷抱在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一箱箱聘礼转个不停。
“这季大人出手可真大方。”站在一旁的楚明雅撇撇嘴,眼中却满是羡慕。
她虽然才十二岁,但已懂得这些聘礼的分量。
正厅内,官媒正在高声唱礼:“云锦二十匹、蜀绣十幅、赤金头面两套、翡翠镯子四对、南海珍珠一斛……”
每唱一样,就有仆人将对应的礼箱打开展示。
围观的女眷们发出阵阵惊叹,尤其是当那两千两现银被抬上来时,连一向沉稳的崔令仪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礼毕,宁国公府设宴款待男方来客。
宴席设在后花园的漱芳水榭,四周垂着轻纱,既通风又不会太过曝晒。
季淮安被安排在首席,与长乐侯夫妇和宁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同坐。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络。
宴席过半,崔令仪命人抬出一个红漆雕花箱子:“这是小女亲手做的回礼,望季大人不嫌弃。”
官媒上前打开箱子,里面整齐摆放着绦帽、手帕、香囊等物,针脚细密,绣样精巧。
季淮安接过手帕,郑重地将手帕收入怀中,起身向崔令仪行礼:“多谢三姑娘厚赐,淮安定当珍藏。”
宴席结束后,按照习俗,宁国公府回赠的卓馔装满了八个食盒,由鼓乐引导送回季淮安家中。
这是大周朝婚宴的习俗,寓意两家从此亲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