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明是一个很乐观的小伙子。
在他的想法里，学校外面的世界那么有趣，居然还有人会去选择“救赎”，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有什么好的？
一点也不新奇和刺激。
他们一行几百名毕业生，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在几名城市防卫司卫兵的带领下，前往荒野，准备举行仪式。
一开始出城的道路上，确实很符合学生们对学校外世界的幻想。
内城不停有人冲着他们吹着口哨挥着手，让他们有种“众星捧月”的良好感觉。
而且大家千奇百怪的长相和各种各样梦幻的场景，都让人目不暇接。
美丑交织，各有特色。
比如现在，就有两位长相漂亮的姐姐跟在他们身侧，巧笑嫣然，顾盼生姿…
高天明是个乐观的性子，一点也不怕生，他瞄了一眼附近卫兵，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他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两位姐姐好呀。”
至于学校老师嘱咐的什么欢欲、痛苦，通通抛在了脑后。
这两个姐姐看起来很漂亮，比学校里那些女同学可好看太多了。
很快，高天明的眼睛就瞪得浑圆。
这两个漂亮姐姐…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下什么叫欢欲麾下！
“这个弟弟很乖哦…”
“从外面回来后记得找我两~”
高天明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有点走不动道。
这场面，是真的很好看！
他在学校里哪里见过这个。
不过…他很快就变得错愕无比。
这两个姐姐，又给他表演了一下什么叫欢欲麾下。
她们来者不拒！
除了一个叫喊着“给我生个孩子”的大汉。
“滚呐，都说了我们把仔官摘了。”
“烦人不烦人。”
很明显，某些特别的乐子，只能搞一次，再来的话，就索然无味。
那名繁衍的信徒双眸赤红大喊：“可以官外…求求你们帮我晋阶！”
“什么？我去尼玛的，你给我出去！！”
在高天明的眼前，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动乱，四周的口哨和起哄声更甚。
他的精神经受到了某种洗礼…
更关键的是，四周人群对此见怪不怪的态度，让他深刻认识到了老师们对外界的某些形容。
带领他们的防卫司卫兵只是给了闹事的人两棍子，便又催促这群停下脚步的毕业生继续前行。
“别看了，以后你们不止可以看，还可以去亲自体验。”
“以后下工累了怎么办？欢欲信徒帮你免费放松。”
“哈哈哈哈哈…”
高天明脑海中浮现了老师们曾经的忠告：“以后…你们就算忍不住…也不能去和欢欲信徒那什么。
否则的话，会被某些欲念所控制，除非心智够坚强。”
当然，还有一些更加贴心的建议：“实在忍不住，可以去红浪漫，那里更安全。”
高天明被身后的同学推了推，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前行。
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纷乱的打斗中…
有人在画画，有人在大笑，有人加入其中，还有人趴在地上吃吃吃。
这也太离谱了。
“啊…学生们单纯的气息和味道。”
一道奇怪的亢奋声音响起，高天明收回视线循声望去。
旁边的卫兵也开始皱眉。
“别误会。”这个人开始解释：“我是一名吞噬者，但和那帮只知道满足低等食欲的傻子不同。”
他咧嘴一笑：“我追求特别的食物。”
随后…他开始陶醉地深呼吸。
“啊…这单纯又美好的气息，让我的饥饿感觉消退不少。”
他跟在队伍后面，贪婪地一呼一吸，宛如一个人形鼓风机。
卫兵都分外愕然开口：“哥们，你这样，有用吗？”
“为了获得神恩，我们总要尝试一些新道路，不是吗？”
这个人呵呵一笑，“据我所知，有位苦痛修女在尝试谈一场认真的恋爱。
这给了我很大启发！好了，别打扰我了，我很忙。”
这对话有些听不懂…高天明还未从震惊中恢复，就又目瞪口呆了起来。
有人光溜溜猛拍成衣店的房门，“你特么是什么裁缝？做的衣服把我小老弟给吃了，你特么开门！”
有人在饭店门口大声嚷嚷着：“我想吃点猴脑怎么过分了？身为厨师…”
他开始学着猴子“哦哦哇哇呃”地叫了起来，随后补充道：“看！这样很难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饭店里就呼地开始喷火。
还有人龇牙咧嘴地和旁边人分享：“哇你是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一个…”
他的视线被这群学生吸引，“哟~这些是新的毕业生啊…看来死灵术士们马上又要有新收获了。”
高天明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们很快从内城来到外城，只不过已经心情沉重到无暇欣赏城墙的宏伟。
外城这里倒是没有内城那么热闹。
只不过…
大多数人都用麻木和死寂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里应该都是普通人了。”
高天明身后有同学小声咕囔：“我们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听到这句话，高天明咬了咬牙，他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起外城的居民。
衣着打扮看起来还行，也没有什么吃不饱的样子，但是…
他们看起来都很疲惫，远不像内城那些神恩者生龙活虎。
并且，除了少部分人带着某种“外放”的攻击性姿态以外，绝大多数人都是畏畏缩缩的样子。
“我以后也会这样吗？”高天明在心里询问着自己。
带领他们的防卫司卫兵显然不是什么嘴软的人，他们在不远处笑道：
“想什么呢，你们可不一定有这个福气。
你们得先过了沟通神灵那一关。
然后再看工人管理司会把你们分配到哪里工作。
哦…住房管理司给你们分配的房子会有什么邻居也说不准，他们会给你们造成何种伤害可说不定，比如…”
这个卫兵指了指附近一个浑身溃烂的路人，嗤笑道：“生病。”
复又指了指缺了左手的路人，“残疾。”
还有身上满是血痕的人，“折磨。”
以及互相争执甚至动手的邻里，“挑拨。”
最后他回过头来，补充道：“谁知道你们会遇到什么情况。
你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恭喜大家，从今天起，你们成年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在学校听，和自己亲眼看，完全是两个概念。
周围这环境…和学校天差地别。
这些毕业生们开始变得沉默。
很快，他们从城市北门踏入荒野，随后沿着城墙行进了不短的距离。
咯吱咯吱…
奇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高天明茫然抬头，百米高的城墙上，有几尊黑洞洞的炮管缓缓移动，很快对准了他们。
“好了，不用吃惊，如果仪式失败，发生某些异变，轰隆——
大家就都解脱了。”
有个卫兵比划着说道。
很快，高天明开始变得惊慌失措。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们最终停留之处，遍地残肢断臂，血污横流。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传入他耳朵中：“刚刚在这里举行仪式的人沟通到了双子神，都死了，玛德，晦气。
等晚上，城墙上会放一些异化体过来，把这些东西都清理掉。
大家等会注意避让，不要被可能的意外波及到。
仪式的主持者…我看看…谁是高天明？”
“我…我…”高天明嗫嚅着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
这是他极力向老师争取来的，“会让他大出风头”的机会。
可如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铁锈味充斥着他鼻腔，心脏咚咚咚用力跳动，比一开始看到那两个欢欲信徒的反应激烈好几倍。
“谁特么叫高天明？”
“我！”高天明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嚎叫。
轰隆——
城市上空陡然伸出一只金红色巨掌，将某个路过的不知名异化体捏爆。
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并没有让高天明抬头。
有人靠近了他，将一些东西塞到他手里，随后大声道：
“这里临时固化了一个仪式阵纹。”
来人啪啪啪地踏着脚下示意道：“只要带着他们举行仪式就行了，看不清阵纹也没事，站位差不多就行。
神灵不在乎这种小事。
你特么听没听？”
“我知道！”高天明用嚎的回应道。
……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血泊淹没的阵纹亮起。
高天明无力瘫倒在血泊中，狼狈非常，脑子里仿佛有烧红的钢筋在搅拌，痛到他浑身扭曲颤抖，满地打滚。
“腐烂，腐烂。”
他无意识喃喃着，口鼻猩红一片。
他朦胧中用“意识”看到了，端坐，不，瘫坐、散坐、趴坐在恶臭污秽“海洋”中的奇怪腐烂高山。
它…祂很伟大。
祂高高在上。
祂…俯视万事万物！
祂不曾投下真正的关注，只是随意地和自己建立了某种联系。
“呃~腐烂…”
高天明喉咙里挤出了含糊不清的言语，他感觉自己正在变得灰白发臭，组成自己的一切开始变得软烂，身体各部分在吧嗒哧溜滑落…
他恐惧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抚摸自己脸颊，还好，这一切都是幻觉。
“腐烂啊…真倒霉，你们千万不要试图成为神恩者。”
有好心的卫兵冲着瘫倒了一地的毕业生大声叮嘱道，以及另外一道声音：
“你们的工作也可以确定了，城市清污工人，特么的真有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