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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枇杷树

作者:百柠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场雪彻底停下后,上海的天气渐渐回暖,逐渐带了些春的意味。


    礼拜四上午,沈华年按约准时到学校门口拿书,来送书的却不是别人,是付书同。


    此时沈华年已换上学生制服,头发也散下来扎成两根松松的麻花辫。


    付书同见到她,隔世之感再度袭来。


    前世替她送书时,她也是这样的打扮,只不过隔着一世的光景再看,他心中更多的是遗憾和惋惜。


    如果当年沈华年没有死,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能让他们二人重逢,已是上天给予他的最大恩赐。


    “不是说让人送过来吗,怎么你亲自来了。”沈华年见到他,忍不住问道。


    “出来办事,顺便就带回来了,省得欠人情。走吧,我顺带帮你把书抱回楼上。”他回过神,对着她微微一笑,单手抱着那摞书。


    沈华年接过书看着他,一时间氛围凝固,二人竟不知道该如何再起话头,付书同倒有很多想说的,但现在他和沈华年不算熟悉,盲目地拉近距离,反而会加重对方的警戒。


    见他愣着,沈华年倒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钱夹,取出钱来递给他:“多谢你帮我这个忙,这是说好的双倍酬金。”


    前几天沈华年便打算将这钱付清楚,但付书同却摆摆手,说书送到的那一天他再拿钱走人。


    她以为今天书都到了,付书同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收下钱,虽然还是欠了个人情,但总会让她稍微安心些。


    哪成想付书同依旧摆摆手拒绝了她的钱。


    “沈小姐如果真想谢我,就请我喝杯咖啡吧,正巧黄浦路那家咖啡馆我还没去过。”付书同说完,抱着书开始往回走,眸光里是不易察觉的笑。


    他这在外面留过洋的人,什么样的咖啡没喝过,只是如果不找这个借口,那他们两人日后将再无瓜葛,付书同将再无见到她的理由。


    他不想。


    他想每一天都能与她相见,用无数个六年缝合好那块久不愈合的伤口。


    沈华年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那你定个时间吧。”沈华年一边和他往回走,一边说。


    她很想自己抱书,但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抱着那摞书走在她旁边。


    “我随便,看你什么时间有空。”付书同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异样,可心里却希望这时间越早越好。


    二人走上楼梯,原本开阔的空间变得狭小,现在虽不是上课时间,但外面没什么人,沈华年与她并排着走,原本并不宽裕的空间被占去大半。


    他们离得很近,安静的环境里,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沈华年每一次遇见他都会心动过速,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自己却先乱了阵脚。


    到了课室门口,沈华年将书接过来,打算自己送去赵书仪的办公室,可就在打算离开时,却听见付书同在她身后打趣她:“沈小姐,别忘了我的咖啡。”


    别忘了我们的见面。


    “不会忘的,我一定记得。”沈华年抱着书回头,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张沅与沈华年是同学,这一停留,她便蹦蹦跳跳地出来:“华年,你回来了。我跟你说…”


    刚要再说什么,张沅便注意到了与她们相对而行的付书同,于是话锋一转,问:“华年,他是谁啊,你认识吗?我刚看你俩都站在门口。”


    沈华年顺着张沅的目光看过去,抱着书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走吧,我正好要将书抱去办公室,路上和你讲。”


    回来时她便问过门房老伯,赵书仪上午有事,一早便出门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便决定直接将书送去赵书仪的办公室,这样也能省了交接的工夫。


    赵书仪的办公室在四楼,她们的课室在二楼,沈华年和张沅边走边聊,到办公室时,刚好讲完整件事。


    “你是说,一切都只源于饭店招牌下的一眼?”张沅听完,疑惑地问。


    是,一切都源于灯下的一眼,只是这一眼,却在沈华年心底烙下了独一无二的烙印。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目光记得那么清楚,甚至是越想忘掉,便越忘不掉。就像是一块未知的沼泽地,一旦进去,就会深陷其中,再无脱身的可能。


    办公室里有先生在准备上课的材料,二人不敢在这儿聊东聊西,于是等到沈华年放好书,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合拢之后,张沅才睁大了那双写满难以置信的眼睛。


    “不可能吧,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他是故意的。”她思索片刻,一针见血地说。


    现在却轮到沈华年摸不着头脑:“我都不认识他,他这样做也没有意义啊。”


    走廊里,张沅自然而然地搀起沈华年的手臂,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不认识他,可他说不定也许早就注意到了你呢。毕竟你长得这么标志,就算披块破抹布也好看,至于意义,这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张沅松开沈华年的手臂,耸了耸肩,做出一副不知道的表情,完事又继续挽着她。


    沈华年听完,表情里透露出无奈两个字:“我才来这儿不到半个月,他上哪儿去注意我。”


    张沅瞬间醍醐灌顶,偏头对沈华年抱歉一笑。


    怎么把这茬忘了。


    两人聊了半天,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眼看就要走回课室,沈华年干脆另起话头:“算了,我们不聊这个。我听先生说,城西有家不错的图书馆,刚开起来不久,等到礼拜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张沅敷衍地嗯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沈华年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对方双眸放光地看着自己:“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声音回荡在走廊里,也在沈华年心里砸出一圈波纹。


    “你在想什么呢。”说完,她还伸手探了探张沅的额头。


    “这也没发烫,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后,沈华年自言自语道。


    这怎么可能,自己是对他有印象,可他看起来怎会像对她有意思。


    张沅无语地推开沈华年放在额头上的手,反驳道:“我真的觉得很像唉。你看,他故意站在灯下吸引你的注意,又在你书掉了的时候恰巧出现在你身边,现在又让你请他喝咖啡,这样一步一步,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二人走进教室,趁着还没上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聊着。接近春天,窗外的枯枝已经准备好抽出新芽,沈华年看向窗外,内心泛起波澜。


    她以前也觉得这事有蹊跷,可从未像张沅这样想过,但现在想来,她觉得张沅说得不无道理。


    “可我觉得他不像是喜欢我的样子啊。”沈华年收回视线,很认真地看着张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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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沅正整理着桌子上凌乱的书本,听见这话,托着腮沉思片刻:“万一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便见过你呢。”


    沈华年心里五味杂陈,却装作被这话逗笑:“难不成是在上辈子见过我?阿沅,话本里的话不能全信。”


    虽然对爱这一东西一窍不通,但因为她哥哥的影响,所以她自小便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


    不信神佛,自然也就不信佛说的前世今生。


    “好吧,我是该少看些话本了。不过你如果真的觉得他值得你认识,就可以试着去了解一下。如果不喜欢呢,就跟他说清楚,这样就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了。”


    张沅虽然年纪和沈华年差不多大,家境也差不多,但她的父母都是受过维新思想洗礼的人,很支持她念书,所以她的眼界,要比沈华年开阔得多。


    沈华年听着张沅的话,有些心猿意马,胡乱的拿起书来,装模做样地看起来,可拿倒的书出卖了她。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


    …………


    日子还是照常往前走,顺顺利利地在学校待了半个月后,沈华年忽然收到了沈华兴的信。


    三月中旬,正是个出门的好时候。


    上个礼拜六本就与张沅约好了去新开的图书馆,结果那块地出了乱子,吓得二人刚看见便往回走,推迟到下个礼拜再去。


    可这个礼拜,一封突如其来的信却打破了二人的计划。


    收信时沈华年还在想,到底是什么要紧事,才能让她这位“日理万机”的哥哥亲自写信给她,可等她打开信一看,开头一句便让人心头发紧。


    信上说,母亲病重,如果可以,及时回一趟山西,他也会买最近的火车票回去。


    沈华兴很了解这个性子温柔却执拗的妹妹,既然是逃出来的,肯定不会再愿意回去,所以在信的末尾,他悄悄添了一行小字。


    如果不愿,她可以继续待在学校,他回去就行。


    沈华年捏着信纸,手心沁出一层汗来,一旁的煤油灯火焰随着她的心绪一同晃荡。


    她知晓这是骗她回去的把戏,可她必须回去。


    到上海的第二个星期,她便做主进了救国会,负责的东西多且杂,此刻组织上需要她回山西一趟,但必须要等到赵书仪那头的东西到了之后才能回去。


    一整晚,沈华年都没能睡着,哪怕是到了后半夜都在想着如何能不着痕迹地将这事告诉沈华兴。


    挣扎了很久,第二天下课后,沈华年便心情忐忑地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厚铁门被沈华年打开,她走到赵书仪身边,忐忑地开了口:“先生,我想告个假。”


    赵书仪将桌子上摆着的几张写满文字的纸装进一个文件袋里,立刻明白了沈华年话里的意思,抬眸问:“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大夫。”


    沈华年摇摇头:“昨天我收到兄长的信,说母亲病重,让我如果可以就早点回去。”


    屋内的空气凝滞一瞬,沈华年的脸色罕见地变成了灰白。


    “好。从上海到山西,只有今天中午这一趟火车,现在是八点一刻,你收拾收拾赶过去,时间完全来得及。”说罢,赵书仪便从一摞文件中抽出张假条来。


    当天中午,沈华年还是提着那只藤箱,准时坐上了回山西的列车。


    而那张赵书仪找了好久的假条里,藏着沈华年一直想要的东西——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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