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卓巧离开那个世界之后。
亲王府的朱漆大门被夜风"吱呀"一声推开了,素衣青年挟着未散的寒气踏入府内。青年袖口还沾着城外怪兽山的雾气,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导师?”
单昭刚从外面回来,身边没带人。
单昭的嗓音在空荡的厅堂里撞出回声。支摘窗不知何时开了条缝,案几上的物件原封不动的摆在各自的位置上。
而那位青楼女子静静伏在地上,淡粉裙摆如凋谢的芍药铺展开来,凝固在身旁的血泊,她早已头破血流。
"导师!"
单昭箭步上前,急忙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不像寻常一样,这次直接没有了气息。
单昭的手指微微颤抖,不似往常那般稳如磐石。
"导师..."她嗓音发紧,双手还是小心地托起女子纤瘦的肩膀,缓缓将人扶起来,靠到了一边的桌脚处。
女子低垂的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发间那支银簪"叮"地一声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单昭没找到那个逃走的草民,她的目光扫过洞开的支摘窗,窗棂上几道新鲜的刮痕还沾着泥渍,像是有人仓皇翻越时留下的。
“该死的杂碎。”她指尖抚过窗台,蹭到一抹干透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光。
许久未开的支摘窗竟然开了,她推测,那个草民早已沿着屋檐跑走了,甚至极有可能杀了她的人,才如此仓促逃到了怪兽山上。
她凝视着远处朦胧的山影,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这座山是出城的一条必经之地,却又是接连发生怪事的诡谲之地,故而名“怪兽山”。
他摘下头上随意捡到的草编帽,额前上的那抹紫色发迹暴露无遗。
如今天还未暗下,是他刚逃出来躲进山腰的半个时辰。
山里斜坡石头堆积,树林也多。他在身旁的一棵奇形树下稍微歇息了一段时间。
“啊——”他伸臂向上拉了一下。
腿部肌肉瞬间紧绷,接着脚底猛地一蹬,一个人影突然腾空跳到他的正上方。
“老子来了!”莫名出现的手紧紧扣住了他的脑袋。
下面被压住脖子的人,膝盖迅速弯曲,他急忙托住背后的大腿。
“痴汉。”他骂道。
紧接着,周身的杂草发出轻微响动。
上面的人稳稳地坐在他肩头,那个人弯下脖子,咧着嘴凑近对方的脸,“古成,你上哪儿逍遥自在去了?”
他的脸倒置着,略显硬朗。
古成猛地一弯腰,上面的人顺势接上,手触地,“进步了啊!”他手上突然凭空多出来一张宣纸,待古成反应过来,那个人又瞬间借力弹起。
落地后,他下意识打开了手上的纸张。
“宣纸……”古成迅速伸向衣服里,抬头正好看到他一脸的猥琐。
“你去相媒了?”
古成被他说的一愣。
“纸上写的什么?”
那个人凑到古成跟前,用纸重重拍了下他的额头:“亏你不识字,竟然带这种东西给老子看。”
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沙沙声,“丫头,你别躲啊……”
古成动了动耳朵,眼睛朝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他顺着衣领的交叉处摸到两颗大蒜:“要去吗?”
骆裳川看着前面的那棵大树,猥琐地笑了:“我脱裤子,你脱衣服。”
草丛深处,一个满身横肉的胖子紧攥着屠刀,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瑟缩的十一二岁少女。
他咧开泛黄的牙齿,涎水顺着嘴角滴落:“你别怕,你只要忍一下,我也不会弄疼你……”
"嗬嗬嗬哈——"癫狂的笑声骤然打破了凝重的空气。
草叶簌簌抖动,在茂密的绿色植被中,突然横亘而出一条苍白却有力的腿,上面有一道长长的、扭曲凹陷的恐怖疮疤。
疤痕边缘参差不齐,周围还泛着青紫,最骇人的是靠近膝盖处,皮肉诡异地凹陷下去,像条盘踞毒蛇在啃食紧绷的肌肉。
“这是哪啊?”草丛中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那条痕从大腿外侧一直爬到小腿肚,在苍白的皮肤上扭曲出诡异的图案。一张“鬼头”突然从草里探出来。
骆裳川又伸出另一条完好无缺的腿,上面根根粗黑的腿毛清晰立着。
屠夫大叫了一声:“艹你大爷的!”
骆裳川抬手正要挠头,下面一松,急忙放下手,抓好那块遮住□□一圈的裤子。
“啊!”一旁的姑娘反而大叫出声来。
“妹子,你别担心。”屠户举起屠刀小心地看着骆裳川,“看我不把他劈了!”
古成的脸上也贴着张纸画“鬼头”,突然从天而降一脚,正中屠户的后脖颈。
屠户的两眼一翻,手上的屠刀一响声,掉在一旁的草上。
“不用吃蒜了。”古成一脚踢开地上的屠刀。
他**着上半身,整个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锯齿状疤痕,疤痕周围的皮肤微微凸起,连接左臂的手指关节处,**裸露出白骨。
“啊——”姑娘止不住颤抖,她的手在杂草丛下面匆忙摸着什么。
骆裳川急忙躲到古成的背后,一边去找裤子的洞,一边说:“下次你还是想个别的好法子,这个太损基操了。”
沙沙几声,骆裳川微微弓着身子,钻进草里摸索着去找裤子的腰。
“呜呜……”小姑娘的啜泣声细若蚊蝇,却还是被古成听进去了。
她单薄的肩膀止不住颤抖,泪水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古成担心把她吓到,把胳膊背到身后,刚走过去,目光垂落在妙龄少女的身上,竟不敢再看那孩子一眼。
“你闯祸了,痴汉。”从古成嘴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骆裳川终于提好裤子,连脸上的纸片也撕了下来。他又紧了紧裤腰,将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遮得严严实实。
“嗯?”他轻快地凑到古成跟前,朝下一瞅,一下子哑住了。“……”
姑娘的小腿上流着血,细嫩的皮肤被带着倒钩的刺扎穿,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袖。
“你不早说,”骆裳川挡了下脸,“我纸那?”他急忙把古成脸上的“鬼头”贴到了自己脸上。
骆裳川又急忙把古成转到草丛前,叮嘱道:“你快快去拿药。”古成无语地看着他,先一步从草丛里拎出衣服,从中掏出一包装着药粉的布袋递过去,又走进了草丛里。
骆裳川大概没搞懂古成的意思,他是想说——他们可能又救错人了。
古成匆匆套上衣服,从草丛里捡回那把被踢飞的屠刀,随手一甩,刀身“铮”地斜插进泥地。
“你多忍着点,很快就好。”骆裳川接过刀,刀尖抵在伤口上,轻轻一挑。
“啊——!”少女痛呼出声,泪水滚落,反手一耳光甩在骆裳川脸上,打得他偏过头去。
“行行行,别乱动……”骆裳川没恼,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刺也接着被一根根挑出。
同时,脸上那张蘸湿的纸符却因这一巴掌歪斜,眼看就要脱落。
“古成!你他娘的快过来!”骆裳川咬牙低吼,“老子的脸要掉了!”
血顺着少女的小腿往下淌,刺终于被清理干净,可骆裳川脸上的纸符也彻底松脱,他猛地伸手去捂。
“掉了!真掉了!”
古成的脸上没贴纸画,衣衫整齐地从草丛里走出,二话不说,扬手“啪”地一巴掌按在骆裳川脸上,莞尔一笑:“我也没脸。”
纸画上的鬼头顿时“流出”鼻血,骆裳川顺手将药包塞进姑娘手里,语气敷衍:"小友,你自己先看着点撒。"
说完,他拎起屠刀,一把拽过古成,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其实老子想扒你裤子。"
古成挑了下眉,站在原地没动。
骆裳川却浑不在意,手腕一翻,屠刀在掌中转了个圈,“听老子刚才的话像个流氓吧?那个屠户上哪去了?”
古成怔了怔,没想到骆裳川这人变聪明了一回。“下山去了。”
骆裳川扯下脸上染血的纸画,胡乱抹了把鼻血,"算了,先送这倒霉蛋下山再说。"
此时的屠户发了疯似的奔逃,一双肥腿在乱石间跌跌撞撞,山风鬼哭狼嚎地卷过来,冷不防掀翻了他油腻的衣襟。
"哗啦!"
怀里的铜钱撒了一地,蹦跳着滚进山涧,他顾不得脸上那几道火辣辣的疼,“你奶奶的*……”
屠户一路连滚带爬冲进村口,肺里火烧似的疼。他一个趔趄扑在小庙前的石柱上。
"报、报官去!"他一把拽住正在打水的村民,喉头泛着血腥气,"山上有个杀千刀的贼子,还、还绑了个丫头!"
村民被他溅了满脸唾沫星子,一脸埋怨地放下水桶,挣开他:"可咱村没县衙啊,得往前头柳树屯还得再走个五六里才能到——”
"腿都跑折了!"屠户突然暴起,冲着柱子来了一拳:“你看我能走动吗?”
“好,我这就去!”
村民放下水桶撒腿就跑,草鞋在黄土路上扬起一溜烟尘,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呸,我看你才像个贼子!”村民半路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