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闺阁女子宴会,李长安如同往常一般,厌烦交际躲在凉亭中偷闲。
李长安虽然是个美人,性子却出了名的沉默无趣,在繁华的京城中并不出挑。
李氏先祖也曾位列王侯,历任三代宰相,直到近百年才逐渐没落。
李长安是府中通房丫鬟的女儿,生母早亡后,被养在正房夫人膝下,夫人膝下还有个亲生女儿。
生活待遇上从未苛待过李长安,只是难免忽视,正如同丞相夫人举办的后宅宴会,夫人会带她一起参加宴会,从来不会询问她做了什么,交际到几位闺中好友,哪怕她一个人默默地待到天黑,费嬷嬷会准确的找到她,带她回府。
有时候她会特意跑到各种偏僻的地方,费嬷嬷总会找到她,眼含深意,道一句小姐难得顽劣,并无丝毫不满,好像她的很多想法都被人看透,李长安变得更加沉默起来。
她坐在凉亭中的凳子上,缓缓从袖口中掏出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无趣的人,只能从书中找到有趣的东西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李长安抬起头,凉亭外石子路上,一个少年撑着伞疾步走了过来,匆忙把伞合上,抬眸看见了李长安。
晔国男女大防并不苛刻,甚至有很多贵族女郎公然示爱,一男一女共处凉亭躲雨,并不会让人说闲话。
只是这少年神态倨傲,锦衣华服,尤其腰间佩戴的玉佩,身份应该极其不凡。
李长安对于这种天龙人一直是退避三舍,主动回避少年的视线,略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避免尴尬。
身后似乎一直有视线在打量她,李长安回头,那少年竟站在凉亭屋檐的雨水缝隙,衣服被打湿,发也湿透,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哪里来的二傻子?
李长安沉默片刻,也不提示,小脸崩的面无表情,握紧了手中的书卷,眼看不远处的费嬷嬷撑着伞来接她了,连忙走上前两步。
“女郎,该回去了。”
李长安点点头:“劳烦嬷嬷了。”走出凉亭,费嬷嬷撑着伞接住她,和那少年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李长安的手被人抓住了,她一惊,忍不住回头望过去。
雨水顺着他略微冰凉的手滑过来,少年温和友善,笑容唇红齿白的模样:“不知姑娘是哪位宾客家的女郎?”
很大的手,轻易地握住她细巧的手腕,李长安低头说:“我是哪家的女郎并不重要,就像是这一场雨,雨水淋湿在泥水中,第二日出了太阳,不会没有任何痕迹,”
她挣脱少年的手,礼貌地笑:“反倒是池子里的鱼,肥美异常,你会钓鱼吗?”
少年盯着她道:“不会。”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她叹息,嘴里又嘀嘀咕咕地转身离开了。
少年盯着少女嘟囔时鼓起的脸颊,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喉结滚动。他僵硬地移开视线,停缓了片刻,刚刚她并未回答,反而左顾而言其他。
走了一段路,费嬷嬷看了一眼这位小姐,忍不住道:“这次宴会是丞相夫人邀请各家适龄小姐,说是聚会,实则给丞相家公子相看。”
李长安边走边小声说:“庶女做不了大家贵公子的妻室,祖父极重名望,宁愿把我许配给贫寒学子为妻,也不会让我做妾室,落得贪慕权贵的名声。”
费嬷嬷脸色稍缓:“女郎知道就好,凉亭那位大概便是丞相府的二公子,您既然无心,便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李长安无语,够了够了,她已经够低调了,怎么还是被府中的人来来回回敲打,她像什么很不安分的人吗?
赶紧把她许配给一个命不久矣家财万贯的老公吧。
至于贫寒学子还是算了吧,她这辈子锦衣玉食被人伺候得太好,受不了那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