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帝干笑几声,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荣王殿下所言极是,瑶儿的确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林月瑶在心底冷笑,眼底满是对父皇的鄙夷,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既然贵国如此有诚意,促成这门婚事也是美事一桩。”林昭帝看向君宴尘,笑得满脸和煦,“不知荣王打算何时定下婚期?”
“父皇!”林月瑶猛地站起身,声音清亮如钟,“儿臣不同意!”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君宴尘。
“儿臣可是命定的煞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命定的煞星几个字咬的很重。
“若是嫁去初雨国,岂不是要给贵国带去灾祸?到时候破坏了两国友谊,这个责任儿臣可担不起。此事还请父皇三思!”
林昭帝脸色一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向君宴尘,挤出笑容:“荣王殿下,小女顽劣,您别往心里去。不知您意下如何?”
君宴尘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林月瑶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二公主多虑了。本王的二弟宣王君深天生祥瑞,正好能抵消二公主的‘煞星’命格。说起来,你们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编,继续编。”林月瑶在心里暗骂,她早就把初雨国的皇室查得底朝天,哪来的什么“天生祥瑞”?这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溜了。
她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祥瑞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荣王殿下何必拿这种话糊弄人?”
话音一转,她看向林昭帝,眼神陡然认真起来:“父皇,您之前说过,只要有人为凤林国立下大功,便可向您提出一个要求。不知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林昭帝眼眸微眯,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这话他的确说过,可这丫头突然提这个,是想干什么?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语气却故作温和:“自然作数。怎么,你莫非立下了什么大功?”在他看来,他这个软弱的女儿,能有什么功绩可言?
林月瑶唇角微勾,笑意里藏着几分得意:“想必父皇也知道了安阳城百姓中毒一事,事发时儿臣正好路过那里,看着百姓受苦,儿臣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沉重:“那些日子儿臣没日没夜地研究解药,熬得双眼通红,终于在第四日配出了救治之药。当时九星山的人也在帮忙救人,儿臣便将解药交给他们,让他们分发给百姓。”
她话锋一转,抬眼看向满朝文武,“虽说亲手给药的是九星山的人,但解药终究是儿臣配制的。归根结底,是儿臣救了安阳城的百姓。”
“一派胡言!”立刻有大臣站出来反驳,“二公主何时懂医术了?莫不是想抢九星山的功劳?”林月瑶挑挑眉,他给林招娣治了头疾的事情,他竟然不知。
她早有准备,从容地看向那人:“这位大人稍安勿躁,口说无凭,儿臣自然带了证据。”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叠宣纸,递向身旁的太监,“袁公公,劳烦呈给父皇。”
袁公公不敢怠慢,连忙接过宣纸呈给林昭帝。纸上字迹娟秀,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林月瑶发现中毒根源、熬夜研制解药的过程,还特意注明“九星山仅协助分发,解药实乃二公主所制”。
当然,这些话半真半假,救人的确是她派手下做的,但“没日没夜研制解药”纯属胡扯,她不过是随手写了个药方罢了。
可宣纸末尾盖着的九星山山主叶林的专属印记,却是货真价实的,那印记如同皇帝的玉玺一般独特,旁人根本仿造不来。
林昭帝越看脸色越沉,手指捏着宣纸的边角,他抬眼看向林月瑶,语气冷硬:“所以你想要什么?”
“儿臣的要求很简单。”林月瑶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亮而坚定,“此后儿臣的婚事由儿臣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哗”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大臣们交头接耳,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连皇后都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
林泽涵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露出释然的笑意,他的妹妹本就该像天上的雄鹰,自由自在,不该被婚姻束缚。
“二公主简直胡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气得吹胡子瞪眼,颤巍巍地站出来。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儿女自己做主的道理?你这是要违背祖制!”
林月瑶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畏的张扬:“大人都说了是自古以来,那本公主就要做第一个打破它的传奇!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我凭什么不能决定自己的幸福?难道要被那些陈旧的观念捆一辈子吗?”
她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声音铿锵有力:“本公主就要做第一个改变它的人!我的婚姻,我做主!”
这番话如同惊雷落地,震得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君宴尘都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这个林月瑶,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月瑶看着那老臣气得铁青的脸,再次转向林昭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儿臣已向父皇求了婚姻自主之权,还望父皇遵守诺言。”
林昭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她逼得有些下不来台,语气也沉了下去:“瑶儿,这是两国邦交的大事,岂能儿戏?”
“陛下说得是!”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拱手道,“二公主,这和亲关乎两国百姓的福祉,还望你以大局为重,不要任性!”
“以大局为重?”林月瑶眼神一冷,目光锐利如刀,“儿臣在安阳城救治百姓的时候,就已经把百姓的福祉放在心上。可这婚姻之事,儿臣绝不退让!”
她往前一步,语气带着决绝:“若父皇今日强行将儿臣许配给初雨国,那儿臣之前救安阳城百姓的功劳,便当作白费!”
“你”林昭帝被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他若同意,以君宴尘那暴戾的性子,肯定会当场发难,他根本招架不住;可若不同意,他岂不是要落个言而无信的骂名?左右为难之际,他只能看向皇后,希望皇后能劝劝这个的女儿。
皇后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无奈,她觉得自己的瑶儿没有错,婚姻本就该自己做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君宴尘身边的侍卫忽然上前一步,递过来一个锦盒。君宴尘示意他交给袁公公:“呈给陛下。”
袁公公连忙接过锦盒,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呈给林昭帝。
君宴尘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贵国先帝当年与初雨国定下的婚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凤林国的嫡出大公主,需婚配初雨国的皇子。”
他看向林月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既然二公主不愿嫁于我二弟,本王倒觉得,我与二公主的性格更般配。不如,就由本王娶二公主为妻,如何?”
他心里打得却是另一副算盘。他那二弟宣王最近有些不安分。林月瑶既然是命定的“煞星”,不如就让她嫁过去,既能羞辱宣王,也能给对方一个警告。
原本他还想把林月瑶安插在宣王府做眼线,可如今看来,这丫头桀骜不驯,唯有捆在自己身边,才能让她屈服。
林月瑶心头一沉,她原本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竟拿出了先帝的婚书,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林昭帝看到婚书上的印记,脸色缓和了不少,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瑶儿你看,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父皇也无能为力啊。何况你是凤林国的嫡公主,理应为国家社稷着想,不可再任性了。”
“父皇你莫不是忘了,儿臣可是百姓口中所谓的灾星。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以百姓为中心,以大局为重,可如今却要把我这个所谓的灾星推到和亲的祭坛上。
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谓的大局?难道百姓的幸福,就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哼,何其讽刺。
何况,荣王殿下刚刚也说了,联姻的对象是大公主,而我是二公主,这联姻的对象怎么着也落不到我头上吧?”
这是君宴尘又开口了:“二公主别忘了,那婚书上说的可是嫡出的公主,你们那所谓的‘大公主’只不过是一个庶出罢了,又怎能配得上我国的皇子。”
满朝文武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个个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插嘴——谁能想到,这位素来被轻视的二公主,竟敢在朝堂上与初雨国的荣王唇枪舌剑,还丝毫不落下风?
“简直岂有此理!”刚才被怼的老臣又站了出来,指着林月瑶怒斥,“二公主,在陛下和荣王面前岂容你放肆!”
另一位大臣也跟着附和,语气尖酸刻薄:“就是!二公主本就是命定的煞星,自出生以来就没给凤林国带来过好事。如今能为国和亲,补偿百姓都来不及,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如此狼心狗肺,枉为皇家子女!”
“嗖”话音未落,一只白玉茶杯突然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啪”地一声砸在那大臣的嘴巴上。
“啊!”那大臣惨叫一声,捂着嘴连连后退,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几颗带血的牙齿掉落在地,疼得他浑身发抖,指着前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泽涵缓缓放下手,英俊的脸庞笼罩着一层阴霾,眼神冷得像冰:“放肆!本宫的妹妹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一个臣子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往前一步,气场全开,语气带着雷霆之怒:“区区一个四品官员,也敢当众指责公主,以下犯上,本宫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太子殿下恕罪!”刚才跳出来附和的几个大臣见状,连忙“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等也是担心二公主不肯和亲,到时候初雨国发怒,遭殃的还是百姓,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请殿下恕罪!”
“臣也是为了百姓着想啊”
“请殿下恕罪!”
他们一口一个“为了百姓”,把自己摆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林泽涵看着他们这副嘴脸,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偏无可奈何。
若是他真的因为这事降罪,这些人定会四处散播谣言,说他不顾百姓安危,只顾自己妹妹的幸福,是个未来的暴君。
身为太子,本应心系百姓、为国家社稷着想,却因这点小事惩罚大臣,如此“不负责任”,如何能担起国家大任?这顶帽子扣下来,足够他头疼好一阵子了。
林泽涵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大臣,没有说话。朝堂上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连烛火都仿佛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