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宁就从高处的窗户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光洁如圆盘的建筑。
就是这么个东西,神神叨叨的把一切都排斥在外,世人将其奉为乌托邦——一个没有苦难,没有悲伤,也没有饥饿贫困的好地方。
都说是好地方了,肯定不能向所有人开放。除了基因要通过检验,要想进去,还要通过一个的难以捉摸的测试,据说只是一些很简单的题目,却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评判标准,至今都没有人知道能够通过的答案是什么。
在巨物旁边,是一个大剧院,也就是融合仪式举行的地方,被称之为道场。那灰白色的长毯如同长长的舌头从剧院门口延伸到专为预备信徒准备的停靠点,长毯的两旁站着迎接的人,所有人都穿着极黑的毫无装饰的袍子,静止而静默,如同街边的行道树。
悬浮车稳稳当当地在道路尽头停下,车门前面的长毯柔软而洁净,白宁需要从这里走过去。她脱掉鞋子,学着前面那些信徒的模样一级一级轻盈走下了楼梯。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可以说,从没来过如此靠近巨物的地方,本来无所谓的心情,却在突然间升起一种惶恐。
不过,更多的是另一种情绪,很热,在血管中奔腾。
“我们崇尚秩序,我们蔑视暴力,我们维护和平。”
人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宣告他们所信奉的真理。
白宁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微微弯腰朝着巨物的方向,重复,“我们崇尚秩序,我们蔑视暴力,我们维护和平。”
少女的声音清脆,随着微风散了。
接下来就是寂静,连虫鸟的声响也没有。白宁向前走,傍晚的太阳落得很快,于是前路越来越黑,只能凭借着前方依稀的人影来分辨方向。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样的无声中运转,没有任何设备来下达通知、没有人来维持秩序、也没有任何交谈,就这样,人们的行动如同精妙的仪器。外面是极致的躁动,内里却是极致的安宁——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快要到了,白宁正准备放空自己,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电流穿进大脑,还有些异常的刺痛。
“宁,快进去了,在大堂我必须切断信号,我等你联系。”是刚刚悬浮车上的声音,依旧青春洋溢,散发着胜利的气息。
白宁刚想骂两句说好的之后再通话,为什么要提前联系,但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关掉了信号,突然又是一阵极其刺痛的电流,仿佛直接穿刺过大脑皮层。
好痛!痛得有点离谱了,白宁失神了一瞬,差点没稳住身形摔下去。
只是联络了一下而已,怎么会痛成这样?
虽然心中疑惑,但此时此刻箭在弦上,就算是跑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直接上。
夜幕下,生生公司的摩天大楼伫立一旁,在最高一层,少东家梁祈熙站立在落地窗前,看着下方那长如丝线的地毯。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他一个人,穿着套价格高昂且修身的纯黑衬衣和西裤,他今天被电视台采访了一天,只有这会儿可以稍作休息。大概是累了,他随意站着,于是背就有点弯曲,银色的发依旧有着造型,毕竟一会儿还要出去,但疲惫的眉眼已经融进了漆黑的夜色,原蓝的眼珠此刻也毫无光彩。
劫持到信号后,他收回看向下方的视线,走回到房间。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反抗这次行动,这次的融合仪式肯定会有人来捣乱,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女孩子。
他和这个女孩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这也太过巧合。
梁祈熙手指凭空敲击几下,调度出信号台,经过几番操作后追踪到了一个信号。信号的定位很精确,是西城区的明耀大学,这是最好的军工一体的大学。
对方大概也是黑客,这个信号也只是个幌子。
“嗬……”梁祈熙轻笑了一下,“怎么还放了只老鼠进来?”
白宁这会儿已经走到剧院门口,她用余光仔细观察四周,前面就是剧场的大门了。和脚下柔软却灰白的死寂不同,大门是厚重的欧式木质门,两侧还有柔软的红丝绒帘幕——据说这是个很老的剧院,整座城市就是围绕这座剧院修建的。
走上台阶,大门便自动徐徐向内打开。
欢快的乐曲在温暖而明亮的灯光中倾泻,人大概也是趋光的,只是从黑夜踏入这里,就足够感到欢欣。
本该是这样的,这个地方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恐惧,这是全然本能的,还来不及去细想原因。
即便如此,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白宁坐在了右侧后排,然后学着大家的姿势,将双手交叠放于身前,微微低头,闭上眼睛。
猛然间,她理解了恐惧的来源。因为低着头闭着眼,所用的感官只有听觉,于是诡异愈加强烈,在直至灵台的一瞬间清明——就在不远的前方,有演员在卖力地演出,他们时而高唱时而舞蹈,音乐也跟随他们的演绎起伏。舞台下方有观众,虽不是座无虚席,却也落座大半,却无人抬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静默着,仿佛对那些慷慨激昂的演绎毫无情绪。
可白宁分明听得真切,那台上的人叫嚷着“革命!”、“自由!”、“反抗!”之类,全然是要推翻一切的,为何这些信众无动于衷?为何不能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为何就这样低头垂目,当台上的一切如同丑角?
突然钟声响起,五下,仿佛这才是戏幕开始的信号。这会儿舞台上已经没有人了,白宁跟随周围的人起身,又跟着大家吟诵:“我们崇尚秩序,我们蔑视暴力,我们维护和平。”反复多遍,直到台上再次出现人的身影,道君,也就是光之道的代理人走了上来。
紧接着,白宁又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那个人……可以称之为人吗?看不出性别,宽大的纯白色罩袍掩盖了躯干,看不出丝毫特征,甚至看不出衣物的材质。它的头顶有一个巨大的如同云朵的东西,是由无数根丝线组成的,就这样漂浮在头顶,无数丝线垂下,遮盖住了面容。
白宁差点就要“卧槽”出声,姥天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虽说她平时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改造过度的人,什么稀奇古怪的造型都有,但这种玩意儿当真是头一回见。
白宁手心出汗,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心脏本能地漏掉一拍,她当初有想过此行凶险,却没想到会凶险成这个样子。
虽然生活在光之都外面,她却从未得到哪怕一丝一毫有关于巨物的消息,只听说那些过得还算体面的人拼了命地想要进去,只有进去了,成为信众,才能见到所谓的道君。而今天正是新的信徒参加集会的日子,也就是说,在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人会知道道君的模样——可这些人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正想着,前面有个男人突然惊叫,一边惊叫还手舞足蹈。他言语含混不清,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可任何人,应该是任何人,只要看到他那副模样就能感受到他的奔溃……不对,更令人崩溃的不是这周围的人吗?为什么都这样,毫无表情的,只是冷漠地看着,看着一根丝线从飘浮的云里钻出,迅速缠绕男人,继而攀爬进了男人耳畔的神经接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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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剧烈抽搐着,然后掉落到地上。
人们又开始念叨:“我们崇尚秩序,我们蔑视暴力,我们维护和平。”
白宁突然怀念起欢歌镇,虽然那里也随时会死人,但至少,至少人们会哭会闹。
第一次,白宁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向来是能战就战,所以这确实是第一次,她想要逃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除了死亡,她不想死在这个地方,她想起了她来这里的目的,所以接应她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后面人们一齐嗡嗡嗡唱了什么歌,好像有几个人被带到了舞台,那些人被五花大绑着,也不知犯了什么错,就被一通檄缴,再由道君杀死。
呆在这个地方,白宁感觉自己的智力都开始出现问题了,对待那些人的死亡,她开始有那么一些惊恐,她甚至觉得这些人就在这里被处决掉这件事都不重要了,那些生命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的重量。
这样的氛围甚至模糊掉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祝福的环节,信徒们要挨个走上去,接受祝福。
很快就轮到了白宁,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白宁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的内心,哪怕已经感觉到身体内肾上腺素的飙升,她依旧表现得很安定,只是……
她安定,但这个道君好像不安定。
是她的错觉吗?白宁在跪下时没忍住想要偷偷向上看,可还没发力,一只手就放在她的脑袋上,一只热乎的干燥的手,好像还颤抖着的手,这让白宁更加疑惑了,道君也会紧张吗?还是说月馆的人出了差错,她其实本不该在这个地方?她要被杀死了吗?
但上头传来好听的有些沙哑的男人的声音:“我为光之道发出声音,赐你进入巨物的门,你要感怀恩典,以追求永恒的内心的平静。”
这声音在颤抖吧?白宁还是不断地在想,她其实还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脑袋上的手温柔而有力,按压着她,教她不能抬头,只能双手放于胸前,再次念起那句谶语。
“我们崇尚秩序,我们蔑视暴力,我们维护和平。”
就这样走了下来,回到位子上,白宁再次把四周全部观察了几遍,这之后又开始无聊的等待,直到身边出现异样,似乎有缓缓上前,意图靠近。
这就对了。
接受过祝福的信徒可以离开了,融合仪式不需要新人的参与。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符合预期,每一位新人都由一位旧人领着前往单独的房间,做进入巨物的准备,而接应白宁的这位是事先安排好的,他会带领白宁前往巨物的中枢。
“他们应该和你讲过,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说着,语气如同死人。
既然是他先开口,那说明这间房里没有监控。于是白宁也开天窗说亮话,“你真的能把我带到那种地方?”
男人皱了皱眉,没有搭话。他的身形十分高大,面容冷峻,却有着柔软蓬松的半长棕褐色卷发——白宁猜,这地方不能做发型吧,所以这卷发一定是天生的。
她揣着手,歪着头站在那,“是想到我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懒得跟我说话吗?”
白宁说这话的时候是自嘲的,于是就有些笑意,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男人,他一下子就皱起眉,非常嫌恶地走到白宁面前,就这么微微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甩手离开。
“还以为你们巨物里的人都是冷血机器。”见到男人的反应,白宁更有兴趣了,她一旦来了兴趣就收不住,步步朝男人逼近,“原来你会生气啊……你算是这里的异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