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冬,古老的燕京城银装素裹,小轿车内的权贵身着大衣,点着雪茄谈笑风生,黄包车夫穿着单衣,迎着刺骨的寒风奔跑,赤脚踏在沾满污泥的雪上,留下点点血迹。
燕京女子中学的大门打开,黎曼贞跟同伴一道走出校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同伴打开车门,一边上车一边说:“曼贞,明天见!”
黎曼贞目送轿车离去,走到学校外墙边上等人,她左右张望着,没有看见心中的那个人,眼神黯了些,穿着黑色皮鞋的双脚踢了踢脚边的雪。
突然,一道清亮温柔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曼贞!”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本来垂着头的黎曼贞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好像盛了一汪春水,满满的喜悦好像要溢出来了一样,她转过身,声音清脆:“表哥!”
杜导盯着监视器,沈念安抬头的那一刻把他也给震住了,抬头的速度、角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低垂的眼帘抬起的幅度更是堪称完美,既不过分浮夸,又不会因为幅度太小而抓不住镜头。
杜导暗暗赞赏沈念安的眼神戏,看来去年百凤奖的失利对于沈念安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倒是激起了她的斗志啊。
不过嘛……
杜导把注意力放到监视器上,沈念安演得如此出彩,她的对戏演员可就有挑战了。
他有些担心李枕接不住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作为这幕戏的另一个主角,赵复洲这一角色将会黯然失色。
镜头一转,风雪交加的银白世界里,只有那抹黑色是唯一的例外。青年长身玉立,白玉般的脸因寒风而更显苍白,一时间不知是雪更白,还是他的脸更白。
瘦削的身躯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精致的眉眼让他不像是世间人,好像随时会离开。
一片飞舞的雪花落在青年眉梢上,青年见到女孩转身喊他时,两眼微弯,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唇间的那抹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刹那间,上一刻还让人觉得不似世间人的青年,在这一刻落入凡间。
赵复洲走到黎曼贞面前,正准备说话,就见黎曼贞头上落着的几片雪花,他伸出手将雪花拂去,低头发现女孩平日白嫩的双手被冻得发红,当即皱着眉脱下自己的皮手套给黎曼贞戴上。
“等很久了吗?怎么又忘记戴手套了?”
“也没等多久。”黎曼贞看着低头给自己戴手套的青年,“早上出门太急,又忘了。”
女孩心里偷笑:才怪!我是故意不戴的,不然怎么能戴上你的手套呢?笨蛋表哥。
她的目光落在了青年的耳朵上,就见那耳朵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顿时一惊。
“表哥,你看你!耳朵都冻红了!”黎曼贞有些焦急道,“怎么不带个耳罩?生冻疮了怎么办?”
话罢,赵复洲的耳朵更红了,他顿了几秒道:“出门太急,忘了。”
才怪,他想着包里装着的女士手套,双耳发热,用这种方法让表妹戴他的手套,让自认正人君子的赵复洲有些羞惭。
黎曼贞瞪了他一眼:“下次记住!我会提醒汪妈的。”
汪妈是赵家的佣人,负责照顾赵复洲。
两人肩并肩走了几步,黎曼贞演技浮夸地说了一声:“哎呀,我突然想起我爹的手套落在我包里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手套,自然地放在赵复洲手上,“表哥,快带上吧。”
赵复洲依言戴上,也不说两人把手套交换回来,在这寒冬天里,赵复洲竟觉得脸颊隐隐发烫。
二人继续走着,留在雪地上的脚印转眼便被大雪覆盖,一高大一娇小的两道身影在镜头中越变越小,直到被风雪吞没。
“CUT!”杜导大喊一声,“一遍过!非常好!”
他是真的很高兴,不管是出道多年的沈念安还是初出茅庐的李枕都给了他莫大的惊喜,尤其是李枕,他的表现比试镜时还要让他惊喜。
很多迷信的导演都喜欢将难度较小的戏作为开机的第一场戏,说是第一场戏演得好,那整部剧的拍摄也就会顺顺利利。
杜导虽然不迷信,但难得开机第一场就一遍过的,他就姑且迷信一下,信了这个好兆头。
一下午就在拍摄中度过,李枕想着自己还有一场夜戏,干脆不回旅馆,一下午都呆在片场,找了个小马扎坐在监视器旁边看,杜导也有心指导他,时不时指点他几句,让他受益匪浅。
——
夜色渐浓,杜导还要拍沈念安和邵珏的几场夜戏,之后才轮到李枕的戏。
李枕在监视器旁边坐了一天,想着去活动一会,便跟杜导打了声招呼,搬着小马扎去角落里跟人唠嗑。
这个角落远离片场,不会影响拍摄。
此时一堆人坐在一起聊天,有的是剧组工作人员,有的是演员,大家都是年轻人,一下就聊到一起去了,这一聊可就不得了。
起初是众人说到最近刚刚大结局的武侠剧《神刀》,这是今年上半年收视率第一的大热剧,周围没几个人不看的,不知是谁开的头,大家争论起剧中男主卫拙名最爱的究竟是早死的白月光还是最后陪他浪迹天涯的红颜知己。
结果李枕悲伤地发现他落入敌营了,这一圈十几个人里竟然只有他是白月光党,此刻他的心中既有悲情又有豪情,就让他来捍卫白月光党人的尊严吧!
李枕细数着剧中卫拙名的种种表现力图策反敌方,说得叫一个头头是道。
离家前跟父母一起看《神刀》的时候,李枕也和他妹一起对抗爸妈组成的红颜党,这会儿说起来就跟考试发现这道题刚刚才复习过似的。
围观的人在一旁看得满眼惊叹
李枕满脸高傲地说完,周围鸦雀无声。
都被哥的口才震住了吧?
都被卫拙名和凌妆的美丽爱情感动了吧?
劝你们回头是岸,快快加入我方阵营。
这时,一道掌声响起,他抬眼望去,就见今天早上那个奇怪的鸭舌帽男子满脸崇拜地看着他鼓掌,身边还架着一台摄像机,此时正对着他。
他谁?什么时候架的摄像机?他怎么不知道?李枕满头问号。
刘奇见李枕看他,连忙停止了鼓掌,举着自己胸前挂着的记者证,问道:“你好,我是《北方杂志》的记者,请问你现在方便接受采访吗?”
——
回到不久之前,杜导刚拍完一场戏,有工作人员通知媒体到了,他让人把媒体放进来。
这时的媒体探班采访可跟发布会采访不一样,发布会采访就是一个会场里双方问答就行了,媒体探班采访则还有另一种形式,就是媒体可以在片场内行动,想采访谁就采访谁。
当然,内容不能涉及剧透,布景能否出镜需要获得剧组的同意才行。
刘奇自然也在这一堆媒体之中,他心里发虚,这次带他出来的前辈吃坏了肚子,只能他一个人来剧组。
来之前前辈嘱咐了他很多,最后见刘奇那可怜的样子虚弱地说:“算了,你随机应变吧。”
于是他一个人来了,虽然设备很重,但刘奇别的不行,就是力气大,一个人提摄像机也不是很费力。
媒体一进剧组就纷纷冲向杜导,各大杂志、电视台的话筒争先恐后地伸到杜导嘴边,有几支话筒差点捅到杜导嘴里,还有一些则奔向了刚下戏、正在躺椅上休息的沈念安和邵珏,刘奇只犹豫了一会,几位主创人员周围就围满了人。
他目瞪口呆,想着前辈让他随机应变,于是刘奇满片场游荡,采访了一些配角和工作人员,但他看着摄像机里的素材还是不满意,直到在角落里看到了李枕。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早上偷拍的人,居然在这也能碰到。
他灵光一闪,决定要采访李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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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好摄像机后他也不着急,等李枕说完了再采访也不迟,这会儿就先收集一些素材吧。
这样想着,刘奇按下了录制键,李枕舌战群儒、口吐莲花的样子就这样被记录了下来。
这段影像在微薄出现之后广为流传,网友纷纷调侃:现在的嗑学家在李枕面前都弱爆了!人家直接线下硬刚。
李枕的缺德粉丝们则从这段古早视频里截下表情包,配文包括但不限于:【今天也是嗑疯了的一天】、【还有谁能不为绝美爱情流泪】、【我的CP肯定是真的】……
李枕听见刘奇要采访自己时,大脑宕机一秒,怎么就要采访他了?周围的一个工作人员拍了他一下:“快去呀。”
李枕反应过来点头:“啊?啊,可以的,没问题。”
这一天对李枕和刘奇来说是特殊的日子,一个实习记者,一个新人演员开始了他们职业生涯中的第一场采访。
两人走到一条路上,路的左侧是黑瓦白墙的建筑,右侧则是一条比路矮了几米的河。
“我站这可以吗?”李枕站在白墙前问道。
“唔…还行,不过还是有些背景好点。”刘奇想了一下,让李枕站到右侧河边的树旁。
“会不会太暗?”
“没事,我补个光就行。”刘奇打开补光灯,把李枕眼睛闪了一下。
李枕闭着眼睛,不由得往后退一步,可他忘了昨晚下了雨,脚下湿润的泥土让他脚底打滑,向后栽去,身体本能地晃动,两臂猛甩想要稳住身体。
完蛋,看来今天得去河里游一遭了,李枕自我安慰地想着,河里还挺干净的,就当洗个澡吧。
刘奇见他要掉河里,立马冲上去想要拉住李枕,不幸的是,他脚底也打滑了。
此时场面很是滑稽,两人都在使劲摆动双臂想要稳住身体,刘奇的手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而他此时还能抓住的只有李枕。
李枕凭借形体课练出来的好腰力,终于挣扎着稳住了身体,下一秒就见一只手向他的肩膀袭来,说时迟那时快,李枕一个旋身一脚踩上路面,一只手拽住刘奇的衣服,拖着他向后倒去,
一声闷响,两人倒在地上。
半响过去,两人躺在地上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两人边拍着身上的灰尘边爬起来,他们裤脚以下几乎都沾满了泥巴,今晚必然是要多一个洗鞋的大工程了。
“谢了啊!要不是你,我这会已经掉河里了。”李枕向刘奇道谢。
刘奇也感谢了李枕一番,又看着整理衣服的李枕,小声问:“咱还能继续采访不?”
李枕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想着他们难兄难弟的情谊,很是爽快道:“可以,不过咱得快点啊,回去还得洗鞋。”
刘奇点头如捣蒜,跑到摄影机后准备拍摄,发现他居然一直没有关摄像机。
“开始了吗?”
刘奇按了一下录制键结束录制,又按了一下,录制开始:“开始了。“
问题都是前辈之前写的,刘奇为了速战速决,挑了几个很常规的问题,李枕回答得也很常规,挑不出错处。
采访结束后,刘奇主动跟李枕交换联系方式。
这时候的手机还是按键手机,刘奇的手机是现在最流行的滑盖手机,每戳一个数字手机都会发出一声响,电话播出,李枕的手机响铃,他存下刘奇的电话。
“咱俩要不合个照?“李枕提议道。
“啊?“刘奇有些意外。
“你看啊,你是第一个采访我的人,我是你的第一个采访对象,咱俩多有缘分啊,不得拍个照纪念一下?“李枕一脸理所当然。
刘奇也觉得他俩很有缘分,于是比出剪刀手,另一只手举着补光灯给他俩脸上打光,李枕也比了个剪刀手,两人的合照留在了李枕的翻盖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