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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力挽

作者:摸鱼大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拉扯着月芽往焚烧台上推,她任其摆弄,在沉默中闭上了眼睛,静待身体里的力量达到顶峰。


    “烧!烧死狐妖!”


    数支燃烧的火把带着滚烫的恶意,朝柴草堆里落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天怒降下的一道惊雷,斩断了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狂热。


    祠堂那两扇沉重紧锁的红木门,竟让人生生从外踹开,甚至一边的轮轴都被折断了半截,碎裂的木屑、尘土和门楣上积年的老灰都被簌簌震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动静给吓懵了,一个个扭头去看那尘烟弥漫的门口方向。


    黑夜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御马行入,他周身彷佛裹挟着湿冷的杀意,马蹄每踏入一步,众人心中都跟着打一发寒颤。


    烟尘消散,斗笠下先露出的是两片紧抿的薄唇,削如刀锋,然后是剑眉之下一双凛冽逼人的眼睛,他眼底压抑着汹涌的情绪,扫视全场,最终锁定在天井之下,柴堆之上,被束缚住的那一抹纤弱身影。


    萧巳的心口似被人狠狠一创般疼痛。


    那么天真爱美的小姑娘,平时总会把自己打扮得利落洁静,可此刻她被人捆了,脸上黑扑扑的蒙着灰尘和汗水,身上的衣衫也被扯得凌乱,曾经那双总盛着一汪清泉的眼睛,会鲜活地看着他、向他撒娇,可如今里面只有破碎。


    他一跃下马,稳稳落地,衣袍之下露出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众人才发现男人怀里竟还抱着一个女娃娃。


    “娘!”金宝颠颠地跑去找娘。


    林守仁猛拍桌案,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野汉?竟敢闯我林氏祠堂,阻我族规行刑......”


    可任他如何狂怒,萧巳根本不看旁人一眼,他直冲月芽。


    村民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要去阻拦,他已踢开柴堆,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三两下便将麻绳割断。


    月芽疲惫地抬头望他,目光中全是他焦急担忧的神色。


    萧巳立即摘下她口中巾子,将她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触及她手腕上勒出来的模糊血痕,瞳孔一缩,“身上还有没有受伤?”


    他心疼得厉害,可这狐狸,明明已经那么虚弱了,却为了不让他担忧,硬是扯出一抹微笑,安慰他:“没有,你来了......”


    声线沙哑得不像话,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泛白,全不似往日娇柔,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软软地往下滑。


    这一整日,她真的太累了。


    萧巳赶紧抱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用匕首将衣袍割下两块布条,一圈一圈地包住她的手腕,暂时止住血流。


    “对不起月芽,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包扎的动作都不敢太用力,指尖微微发颤地系上结,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让她更痛,声音中亦有凝滞的艰涩。


    月芽摇头,揪住他的衣领,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呼吸之间,有独属于他的清冽之气涌入鼻息。


    长时间绷紧的神经,在见到他的这一刻,终于松懈了下来,他带着足以震慑全场的气势抚平她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其实她很怕自己真的会失控,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但他来了,一靠近他,她体内那股涌动的力量就神奇地平息了,好像,他就是掌控那个灵魂的主人。


    “我没事,只是想你......”


    萧巳原本冷得发硬的心,泛出一丝微酸的软意。


    她这样同他撒娇。


    “你到底是何人!“林守仁见两人全然视众人于无物,更不把他这个一族之长放在眼里,便有些绷不住的气愤。


    他手指微抖地指着萧巳:“你可知此女品行低劣,私通外男被村民们当场捉获,我们正要对她进行审问......”


    “审问?”萧巳冷冷地回眸,凝着林守仁的视线似比剑锋还要锐利,直抵人咽喉:“只许问,不许答,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全不能容人申辩,这便是你所说的审问?”


    那堵嘴的巾子就被他踩在脚下,林守仁脸色一变,“人证物证具在,她与人通奸是抵赖不得,祖宗传下了的规矩,此等败坏门风的妇人就该处死,你如此维护她,难不成也是她的奸夫?”


    月芽心口一颤,有些慌乱地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他的背影像一座挺拔的高山,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身后,可他会听信这些人的话,也怀疑她的为人吗?


    就在月芽忐忑不安之时,她感到扣住自己手心的男人的大手力量又紧了一些,像是为了安抚,他带有薄茧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摩着她手心的软肉。


    月芽听见他质问众人的声音:“规矩?谁定的规矩?”


    萧巳冷眼扫视众人,愈是生气,声音愈发地变轻,却能字字如冰锥,凿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倒不知你们所谓的祖宗家法,更高于当朝法度、更高于天子威严?刑部判决尚且要经过三奏三审,你们却视人命如草芥,莫非自视更胜于当今天子,所以便可代天行诛?”


    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祠堂,原本那些喧嚣着要执行祖宗之法的村民,此刻一个个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直在原地,脸上只剩下茫然和恐惧。


    有几人还举着火把,但柴木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更提醒着他们方才的魔怔。


    谁敢说自己或者所谓族规可凌驾于当今天子头上,不要命了?


    “你!你休要颠倒黑白!”林守仁被这气势所慑,本就晒得黝黑的脸上更是涨成了不新鲜的猪肝一般的紫红色,“她与黄皮子为伍,是不详妖孽,众人都亲眼所见,山崩水污也是证明,此等妖孽不除,我林氏一族要如何安生?”


    他强撑气场,鼓动村民附和:“对!她是不详妖孽,是千年的狐妖,你这汉子也是被她给蛊惑了!我们要烧死她才能以绝后患!”


    “妖?”萧巳扯唇冷笑,嘴角轻微勾起的弧度却是极度的嘲讽:“她若是妖,会由得你们这样肆意凌辱欺负?她若是妖,怎么不见你们的祖宗显灵将她收去?”


    他从前只觉得这里地方偏僻,少于外界相通,村民们大多蒙昧无知也是在所难免,可直到今日才知道,他们何止无知,根本连人性中生来便有的纯善和对生命的敬畏都丢失了!


    这样一群失智的民众,还被一个早与贪官污吏勾结的村长所怂恿裹挟,迟早也会酿成地方惨祸。


    而那只被他们污蔑迫害的傻狐狸,还曾想着挺身而出,救他们的山林,救他们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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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他们的性命,那般赤忱的心肠都喂了这群狼心狗肺了。


    萧巳觉得再与他们争论都只是浪费唇舌,不如直接用武力压制来得痛快。


    他亮出锋刃,扫过众人,目如寒星:“我的命是她救回来的,你们要杀她,先问过我的命!”


    众人哪里见过这般气魄的男人,比那地方衙门的差役还要吓人,那是一种从内而外显露出的压迫感,仿佛有千钧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把村民们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


    萧巳揽住月芽,抱她上马,眼看着要走,却没一个人敢拦,他骑在马上,将月芽护在怀里,视线缓缓扫过那一张张惊惶的脸,最终落在气急败坏的林守仁脸上,似带着洞穿一切的森然,看得林守仁后背发寒。


    “至于山林崩塌,河水污染,其中缘由,我想林村长更为清楚。天灾在前,奸邪作恶在后,有人不思补救,迷途知返,反将罪责尽数推在一个孤女身上,妄想掩盖自身罪行?林村长,多行不义必自毙,望你好自为之。”


    这话犹如一支羽箭,中穿林守仁心脏,他顿时浑身一软,双手发颤,几乎要站不住脚,狼狈地追了好几步,惊恐之下都忘了还有一众村民在场,呼喊着:“你站住!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村长!”村民们上前扶住他,一脸无知地追问:“村长您怎么了?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谁有罪?”


    林守仁望着这一张张开开合合的嘴巴,心慌得像漏了一个大窟窿的堤坝,恐惧着滔天的洪水要将他淹没。


    “他这是污蔑!是污蔑!”他急于撇清,又根本不知该从何辩解。


    却不知村民们一向追随于他,信任于他,此时还有人为他声援:“村长!咱们为什么不报官呢?这对男女定是互相勾结,来害咱们村子的,闹到官府那去,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是啊村长!您的女儿,陈家的少奶奶还在这里呢!干脆咱们就一起去陈知县处状告这两人,看知县大人治不治他们的罪!”


    村民们将落在后头的林巧娘推了出来,慷慨激昂地推搡着要结队去县衙。


    “不、不......”怎知林守仁却死死地钉在原地,不挪步子。


    林巧娘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面青唇白,她不愿去县衙,自是因为不想将陈表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可她不明白为何父亲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爹,你怎么了......”


    “巧儿、巧儿,我......”


    萧巳无心再看这一场丑剧,他听见身后传来马车滚轮碾着石板路时发出的辘辘声,知道是尹怀章追过来了。


    他们主仆用的是一辆两人乘的小车,速度自然是比不上骑马的,况且乡间小路难行,他肯追来,足见用心。


    报官么?正好,更大的官来了,他便看那真正作恶之人要如何收场。


    萧巳御马离去,与打帘下车的尹怀章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其中深意。


    祠堂内仍乱得一锅粥,甚至尹怀章主仆二人入内都没几个人察觉。


    尹怀章点头示意,随从立即亮出官印,大呼:“肃静!权知邵州州事,藩司布政使尹怀章在此!众人有何冤情,请速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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