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对，给它注资啊！
“先生！顾先生！”他一把抱住了顾惜朝的大腿，涕泪横流，“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八百船的香料没卖出去，我还在东海的龙王岛上，藏了三屋子的金元宝啊！”
顾惜朝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沈万三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指着那颗即将崩碎的心脏，语无伦次地喊道：“先生，你不是说这是钱庄吗？挤兑，挤兑要崩盘了啊！快，快想个办法啊！注资！对，给它注资啊！”
一句疯话。
却让顾惜朝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看向了楚现。
“殿下，”他第一次，用上了这个称呼，“你，就是这家钱庄新的老板。现在只有你能稳住它。”
楚现一脸茫然。
“怎么稳？”
“很简单。”顾惜朝从怀中，取出了那张，贴满了账本残页的天蚕丝地图。
“你不是不想杀人吗？”
“那我们，就换一种玩法。”
“我们，不去堵，我们去，疏。”
他将地图，铺在了地上。
“殿下，请看。这是我们来时，走过的那些世界的雏形。”
“这里，是自由港。它需要的是，稳定的航道与统一的货币。”
“这里，是狂兽荒原。它需要的是秩序，与一条能让那些巨兽与人类和平共存的法则。”
“这里，是那座孤岛。它需要的是，生机，是与其他世界建立联系的桥梁。”
顾惜朝抬起头，看向那颗即将崩碎的心脏。
“它之所以要崩，是因为，元的‘死气’，与殿下的‘生气’，在它内部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堵是堵不住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全都引导出去。”
“以这颗心脏为‘中枢钱庄’，以那些正在崩溃的世界为‘分号’。将殿下的‘生气’，注入那些需要生机的地方。将元的‘死气’，注入那些需要法则与毁灭的地方。”
“用整个世界，来为这颗心脏分摊风险。”
“我们，不打仗了。”
顾惜朝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创造者的光芒。
“我们，来做这神明世界里的天下大势。”
“我们，来搞基建。”
他说着，便将那张地图递到了楚现的面前。
“殿下，请。在这张白纸上，画出你想要的那个新世界。”
那张天蚕丝地图，在顾惜朝手中，仿佛不再是一张简单的图纸而是一份可以决定世界走向的契约。
楚现看着地图，又看了看顾惜朝眼中那近乎狂热的光，他依旧茫然。
他听不懂什么叫钱庄什么叫基建。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断了臂的文人，似乎找到了一个不用杀人也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伸出手接过了地图。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地图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张地图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竟自行悬浮到了半空之中。
那些由顾惜朝用特殊墨水书写的账本残页，以及圣朝的商路图开始发光。
一个个文字一道道线条，从图纸上剥离出来化为金色的数据流，疯狂地涌入楚现的眉心。
楚现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脑海里，不再是混沌的空白。
无数他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画面，好比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不是记忆。
是知识。
是关于水利工程的计算公式是关于冶铁炼钢的温度控制，是关于漕运调度的最优解是关于不同农作物在不同气候下的生长周期。
是那个他曾经为了治理天下，而日夜苦读，早已融入骨血的经世济民之学。
他的眼神，开始变了。
那份孩童般的纯净与茫然，正在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上位者在审视沙盘规划全局时，特有的冷静与专注。
他抬起头，看向那颗即将崩碎的心脏。
他看懂了。
他看懂了顾惜朝的那个疯狂的计划。
“不够。”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再颤抖，而是恢复了那种，独属于安北王楚现的沉稳与威严。
“什么不够？”顾惜朝一愣。
“你的计划很好。”楚现的目光在悬浮的地图，与那颗心脏之间，飞快地移动着好比一位最精密的棋手，在计算着棋局的每一步变化，“但是，你只算到了‘疏’却没有算到‘堵’。”
“什么意思？”
“元的力量，是‘死气’，是‘腐朽’。这种力量不能直接注入那些世界，否则只会加速它们的毁灭。”
楚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计划的漏洞，“它需要一个过滤器。或者说一座垃圾焚烧厂。”
他抬起手，指向了那个正在被金色符文，死死拉回心脏的元的虚影。
“他，就是最好的过滤器。”
“用他的身体来承载吸收转化，所有从心脏里排出的‘死气’。再将转化后的，相对纯净的能量输送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元那张由腐朽能量构成的脸，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表情。
他听懂了楚现的意思。
楚现，不是要封印他。
也不是要杀死他。
楚现，是要将他，变成这座新世界里，一个永世不得超生永无止境地，处理垃圾的囚徒。
一种，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的，折磨。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元发出了凄厉的咆哮，“我乃万恶之源，我……”
“聒噪。”
楚现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那张悬浮在半空中的地图光芒大盛。
一条由纯粹的，代表着“规则”与“秩序”的金色锁链，从图中射出精准地缠绕住了元的虚影，将他死死地拖拽回了心脏的内部。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无数条金色锁链从图中射出。
它们不再是杂乱无章地，注入那些正在崩溃的世界。
而是，在楚现的意志主导下，开始了堪称神迹般的精准施工。
一条锁链，化为贯穿狂兽荒原的万里长城，将巨兽与人类的生存区域清晰地划分开来。
长城之上，铭刻着“和平共处，互不侵犯”的法则。
任何试图跨越长城的生灵，都会被这股法则之力无情地抹杀。
另一条锁链，则化为一座横跨无尽海的黄金大桥，将林巧儿所在的孤岛，与顾惜朝所在的自由港连接了起来。
桥上，自带避风破浪，指引方向的功能。
从此天堑变通途。
还有无数的锁链，化为了灌溉农田的沟渠，化为了驱动矿山的齿轮化为了守护城池的阵法。
楚现的“生气”与元的“死气”，在这张宏伟的蓝图之下，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却又无比高效的动态平衡。
那颗即将崩碎的心脏，渐渐地平稳了下来。
那些黑色的斑点，被尽数“排出”汇入元的体内。
心脏重新恢复了那种，充满了生命力的黄金色泽。
而这片由巨神身躯构成的世界，也停止了崩溃。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勃勃生机。
所有人都看呆了。
萧北辰，阿古拉，沈万三，甚至包括那个重伤倒地的红莲郡主。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世界的毁灭与重生。
而主导这一切的，不是神明不是魔鬼。
只是，一个男人，一张地图，和一个足以改变天地的疯狂的计划。
当最后一条锁链也各归其位之后。
楚现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