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仨的意思是，你们是在碰瓷？”黄德辉匪夷所思。
他当教导主任这么些年了，打架斗殴抓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拒不承认的不在少数，但像这么死鸭子嘴硬的倒是头一回。
“是啊是啊，老师。我们身上没钱了，想借学神——不、闻鹤同学一点钱花花。您照片也看了，我们也没碰到闻鹤不是。”小红苦着脸。
“老师，您不要看我们长得不像好学生，就随便给我们定罪。”小蓝严肃。
“就是，我们可是很有职业精神的，碰瓷讲究的就是一个不伤人不伤己。”小绿一本正经。
黄德辉懒得跟这几个厚脸皮的纠缠，问言希：“那你呢，你在那干嘛？”
“见义勇为。”言希说。
“你有这么好心？”汤德辉将信将疑。
言希一脸正色弯下身，汤德辉看他这么认真，还以为有什么秘密，打起十二分精神，就听这小子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喜欢闻鹤。”
黄德辉：“……你给我滚！”
被轰出办公室后，言希还在小声咕哝“咋没一个人信”，就看到闻鹤靠在墙边没走。
夜色寂凉，月光清影勾出他瘦削轮廓，衣服换成了附中那套毫无审美的校服，套在这人身上竟然有型有款，就是冷意更重了。
“你……”言希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见这人也动了。
“走吧。”
言希：我？
新兰附中每个年级大约二十个班左右，文科只占四个。理科里面又分两个实验班，剩下的都是平行班。
像闻鹤这种高一起就天天拿年级第一的自然是在实验班，比言希在的六班要高一个楼层。
言希以为的走就是他俩刚好可以同路一段，于是顺便等了他一会儿。虽然不懂闻鹤这么做的动机，但就这一条路，反正五楼就可以分道扬镳。
然而真到了五楼言希傻眼了。
眼前的这位爷非但没有再上一楼的打算，还一直在他前面走着，就像是在给他带路。
靠！这难道是准备把他写情书那事告发到班主任那儿？！
六班门口，闻鹤终于停下，言希看着教室门牌和讲台上的孙桐，一脸悲戚。
孙桐穿着一身灰色风衣，栗色长发，打扮得格外利落。她刚收到黄德辉给他发的信息，准备亲自下去提审，这边人就自己送上门来。
她看着躲在闻鹤身后的某人，促狭道：“言希，下次躲的时候找个壮点的啊，你这样让我装瞎装得很为难啊。”
言希掂起脚，嬉皮笑脸：“桐姐，您这话说的，哪能次次犯错。这学期起，我绝不给你找麻烦。”
“好了，整天没个正行，去坐好吧，我刚好说些开学事宜。”
言希谢过主隆恩，欢乐奔赴自己的座位。
临到坐下才发现，他旁边常年御用的空桌子居然塞进了书包。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见刚被他遗忘了两秒的闻鹤坐了下来，周围一阵压低的惊叹声。
言希有个不妙的猜想。
下一秒，这猜想就被验证，就听孙桐的声音响起。
“这学期我们班要转进一位新同学，闻鹤。这位很多人都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大家都欢迎吧。”
教室里顿时掌声四起，欢呼声和交头接耳声层出不穷。
“我靠，学神刚在门口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是来通报扣分的！艹，谁能想成同学了啊！”
“草草草，这是做梦吧，从实验班转到我们班，图啥啊这是。不管了，闻鹤好帅！”
“感觉我们班A值原地上升一个度。”
“为什么学神跟那个人一桌啊，会不会打扰他学习？”
“咋？言希虽然是个Beta也巨帅好吧，两个帅哥坐一起怎么了？”
“欢迎欢迎~”
闻鹤的到来，让颜狗和学习党同时迎来春天，暗戳戳敌对的也不好这时候发表一些会被爆锤的看法。
只有言希瞪大了眼看向身边，不能置信：“转班!新同学？”
新同学语气冷冷淡淡，丢下的话却如惊雷：“你喜欢我？”
我、靠！
这人是怎么做到顶着这张高岭之花的脸说出这么害臊的话的啊？
因这两件事发生地过于紧密，言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猜想：“你不会喜欢我吧，所以看到我的情书才马上转班？”
就见闻鹤露出了一个“你想多了”的表情，冷漠道：“我不早恋。”
顿了顿，他又补充：“转班的时候，你也没发帖子。”
言希一脸木然：“那你为什么要转过来？”
闻鹤把经常用的书搁到桌面上：“想转就转了。”
“想转就——”转班就这么随便？然而转念一想，转班对闻鹤来说还真就这么随便。
高一的时候言希就听说，闻鹤家里挺有钱，市面上大部分信息素药物，生产线都是闻氏旗下，国内多所信息素实验室也有闻家注资。
在这么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里，让人推磨就更简单了。
所以最后声音越来越没底气，只能关怀道：“那你不怕耽误自己的学习吗？”
闻鹤：“在哪儿学，对我没有影响。”
靠。
虽然言希是打算试着追一下闻鹤，可他没打算这么追啊。本来他就不是真喜欢，如果要追的话，肯定要演对对方喜欢的状态吧。
他初恋都没有的人，要演这种东西只能根据看过的电视去学，下课偶尔见一面还好。这要真成了同桌，岂不是得天天演。
这要是还成功了，他干脆不要读文化课，该去表演系算了。
言希选择坦白：“其实……我那封情书是大冒险来着，你不用当真。”
他说完有些忐忑看向闻鹤，怕对方暴起骂他道德败坏，结果闻鹤表情丝毫未变，只淡淡“哦”了一声。
“哦？”言希没理解，“这‘哦’是什么意思。”
闻鹤：“本来就没当真。”
言希微笑：“放心吧，是真的。刚刚逗你玩呢，情书是我手写了好几版才发上去的。里面的每一句都是我的心里话，字斟句酌，都是我的一片真心。”
假的。
情书是他快睡着的时候随手写的，里面的句子是网上抄的。为了防止抄的痕迹太过明显，他还特意找了十几篇不同的文段，中译英译中翻译过来的。
一片真心倒是真的，只不过是一片骗你的真心。
言希承认，从全校学生到教导主任再到当事人，没有一个人把他这封情书当回事的这个事实，让他彻底破防了。
本来打算发完就算，现在真让他不能善罢甘休。
开学第一天要讲的不多，作业本和卷子要么没到要么没印好，孙桐也都清楚他们的德行，特意放了晚自习让他们补寒假作业，说是恢复手感，要不然送到办公室也是垫桌脚。
新同桌——不，旧同桌今晚心情貌似非常不好，言希在手机上又搜出了他那篇情书坐在他旁边念，念得还没一半，手机被同桌没收走了。
“这是高一的卷子，你先做做我看水平。不做完今晚手机别要了。”
言希猛然一惊，一些恐怖的记忆在追赶他：“孙桐也给你下了什么一对一帮扶任务？”
“嗯。”闻鹤淡淡应了声。
“Why？”言希大感不解，连戏都忘记演了，“你这才刚转班，怎么又是我。”
“你自己去问她。”
言希想哭诉凭什么，可一想到手机还等着他去救，只好含泪做卷子。
放学时候，理科的几门都被做完了，言希把卷子塞过去抢手机的时候闻鹤还有点愣。
“都做完了？”
“当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言希神采飞扬，完全不见接卷子时的颓丧，“快把手机给我，我的手机说他很想我。”
手机还给言希后，闻鹤把卷子塞进自己书包，漫不经心道：“明天早上我检查仪容仪表，别迟到。”
“得咧。”言希冲闻鹤拜拜手，快出门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闻鹤道，“我发在论坛上的情书不是大冒险！不是！”
.
青雨巷是苍山别墅区的一套房子，在言希上小学之前，这里面有他们一家人，在刚过去的寒假之前，这里有他和爸爸。
现在，只有他了。
这块地方入住率不高，街道有段路是黑黑一片，独自一人在这边走的话，会时不时怀疑路上会有鬼怪冒出来，还好言希不信这些。
他喜欢进屋后“啪”“啪”“啪”先把灯都打开，然后洗个澡，换好睡衣，接着就是写作业，看看书。尽量做到机械化和习惯化，不产生多余的动作，不产生多余的联想。
往常这个步骤能顺利地一直到他躺在床上，今天还在做作业就被打断，手机“嘟嘟嘟”响了起来，他一接，是钱招招的电话。
他、钱招招、季浩宇，他们三个初中是玩的最好的，不过其实只有季浩宇和他同班，钱招招要比他大好几岁，不知道他们三个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怎样啊，小希。你说的那百分百必不可能同意的高冷同学啥反应？”钱招招一出口就是八卦的声音，兴致勃勃，冲淡了卧室的静寂。
一提到这个言希就气，他还以为言希会直接拒绝自己，毕竟闻鹤和他做同桌的时候言希就见识过不少，给闻鹤递情书还有当面表白的，都被当场拒绝了。
言希本以为自己最坏也不过这个结果，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信，还不如拒绝呢。至少承认了那些人的心意。
“别提了，正在追着呢。”言希把作业的一点尾巴扫完，略过看书步骤，打算今天晚上直接睡觉。
“啊？你真喜欢人家？什么时候的事啊，连我都不告诉，姐姐伤心了。”很快，听筒那边就传来哭泣的声音。
言希把录音功能打开，道：“你继续哭，我给你录着呢。”
“……别。所以你不喜欢？”
言希哼哼一声：“当然，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第一个告诉你。追他就是有点郁闷吧，我那情书发上去没一个人相信，就想试试，让他们知道我是来真的，让他们落空。”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较真。”钱招招这回不哭了，她的声线其实偏冷偏御，正经说起话来还挺像个成熟大姐姐，“行吧，你心里有点谱，有点反馈就收手，要不这骗人事小，我是怕你真陷进去了。我听你说那个同学是Alpha，你还是个Beta，你爸你妈的情况……”
“姐姐~”言希极尽所能掐着嗓子叫了一声，总算阻止了钱招招继续讲下去，装作昏昏欲睡的模糊声音，“我好困啊，我要睡着了，拜拜，晚安。”
“行行行，我不该提，你有数就行。晚安。”
电话挂断，室内又是一片安静。
言希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没睡着，想了想自己的追人事业，觉得可以给闻鹤发个消息。找了好一会儿没找到，最后鬼使神差点进了黑名单。
他盯着黑名单里一堆乱七八糟，好一阵牙疼，把里面一个备注为“失心疯劝学狂”的人拉了出来。
啧，言希有些愁，他是什么时候把闻鹤给拉进去的？
不过好在拉黑之后的聊天记录没什么，都是些群发的信息，估计闻鹤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
他打了个“晚安”发了过去，然后美美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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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桌